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眼,丰纤纤那份母性慈爱的表情就表露了出来,让人好生嫉妒啊。
常拓接了一会儿电话走回来,安欣然急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纤纤……生孩子了?”
“嗯。”常拓脸上挂上了初为人父的喜悦,“是的,十天前生的,可惜我不能回去陪她。”
“哦,她……一直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总之,在看到丰纤纤的孩子后,一股失落感迅速涌了上来,总觉得心口发闷,心头沉重,口舌焦燥。
一伸手,握住那杯酒一口灌了下去。
“来,大家喝,难得我翻身做主人,来,不醉不归!”
她突然豪爽起来,连孟子墨使过来的眼色都不顾,主动为每个人斟酒,然后用力地碰杯,大口大口地喝酒。
孟子墨看不过去,夺走了她的杯,安欣然怒气腾腾地吼了起来:“孟子墨,你给我拿回来,再不拿回来我跟你离婚!”
她脸露醉态,话却一本正经,大家都嘻笑着说她“醉了醉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有多么的清醒。
她看到孟子墨阴下了容颜,因为她刚刚的话而十分不爽,却偏偏在意般要让他更不爽:“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都要管我,我讨厌!”
长长的指在天空中划来划去,她不知道要讨厌他什么,在她困难的时候他帮她,在她危险的时候,他救她,在她认为他是因为父亲而对她好时,他用心解释。这样的男人十全十美了不是吗?
越是完美就越不能拖累他啊。
安欣然发起了狠:“孟子墨,我早就想跟你离婚了,你就是不肯。我不喜欢看你每天高高在上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要爱情,甜密的爱情,浪漫的爱情!你……最不解风情!”
她说得舌头都绕了起来,越说越凶,口气越恶劣,脸板得越难看。
一桌人安静下来,孟子墨阴寒了一张脸,陌生得无法相认。她嘴角拉了拉,无声地言语:“他生气了,生气了,好。”心,痛得几乎要裂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食堂的,只记得上车时身体被人狠狠地甩了下去,最后却用掌温柔的抚慰。她不停地说着狠话,语无伦次,最后沉睡了过去……
睁开发痛的眼睛,宿醉让她全身发软,头痛欲裂,喉咙发干,舌头发涩,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
“不能喝还逞能!”威严的声音响起,一杯水递了过来,安欣然抬头,看到了孟子墨修长的指落在杯子上,映射出带着健康色的纹路。她接过去,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抹着唇,胃和喉咙得到了滋润,心却依然干得要命。
抬头,迎着他的目光,她想了想,终于问:“昨晚,我都说了些什么?”
“胡言乱语。”他偏过头,不与她的目光对视。只穿了一件背心,露出一身健壮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展露着胜过健美运动员的完美身材,看得她的心有些发醉。
他的目光沉敛了好多,不似往日那般自信和炯炯有神,似乎有心事。“再睡一会儿吧。”他拉门,准备走出去。安欣然不自然地呼出一声:“等一下。”
说吧,迟早要走到这一步的。
她闭闭眼,好半天才挤出了这个声音:“孟子墨,我昨晚说的那些不是醉话,我是认真的。”
身体绷在门后,他挺拔的身姿上方似浮了一片乌云,连身体都泛着压力的黑。安欣然扭脸,不去关注他的变化。
“你心里有事?”
脸转回来,目光撒在她身上,不强烈,却沉痛。安欣然的心触了一下,像被螃蟹突然夹了一次,她脸色不自然地发白,却挺直了身体。怎么忽视了?他从来都看得懂自己的心。
“是的,想跟离婚的事!”一闭眼,她接过他的话头无情地将离婚再次挂了出来。“我和你在一起一直很纠结,一边你可以给我机会得到我想要的生活,一边,我又很不喜欢你的工作。我想找一个不忙的男人,当我累了回家时,他会在门口迎接我,给我一个拥抱,送上最可口的食物,你不能。”
如果是别的理由,孟子墨一定会觉得她是在敷衍,然而,这个理由够充分了。不是不爱,而是不合适。他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确实做不到这一点。”
工作,是他的职责,不可能为了任何人而有所改变。令如山倒,就算他是秘组成员的组织头领也无可奈何。这就注定了如果结婚就要分多离少。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放在方雅静那儿。她这么执著地追求你,甚至无视于你的冷漠,我觉得她最适合你不过。”
她歪过脸去,努力抑制住眼泪,在心里大呼:“走吧,走吧,快点走!”
门微微地呯了一声,孟子墨终于离去。他的脚步向来极轻,基本可以忽视,她竖直了耳朵也没有听到他走路的声音,就像一部电视剧毫无预兆地突然结束,留给人的是无尽的念想和痛苦。
安欣然把头深深地蒙在了被子里,终于放声地哭了起来。
训练营,凝结着汗水与梦的地方,安欣然呆呆地看一阵那些曾经被他们抚触了无数次的训练器材,挺直了身体。老爸说过,一个真正的记者只有解决问题,没有哭泣,更不能有眼泪。战场上有太多血腥和残酷的画面,带着各人情感,很难以公正公平的态度去评判是非对错,会误导读者观众甚至误解,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所以,她不能哭。
用力吸吸鼻子,她看到对面的孟子墨从吉普车上跳下来,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转脸望向另一辆吉普车。车上跳下了方雅静,她小鸟依人般勾上了他的臂,他没有放开,还特意停了一下,大概是激动吧。
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挺好。
脸突然冰凉冰凉的,说好不哭,她还是哭了。
没精打彩地四处走了半天,终于累了的她看到了组织食堂明亮的窗户,想起了里面度过的许多有趣难忘的时刻,不自觉间踏了进去。
“要一份火锅。”她点了他们常点的火锅,要了最辣的那种。点几份小菜安静地坐在那里,一个人慢慢地下,慢慢地吃,很辣,辣得她的嘴唇发红发痛,除了这种感觉没有别的。
“子墨,等下我还要去逛街。”一道嗲得滴得出水来的声音响起,安欣然条件反射般回头,过道里,孟子墨任由方雅静挽着走进来。
孟子墨淡淡地点头,这虽然是极不显眼的动作,但能让他这样已经难得。安欣然看到过他无数次在自己面前点头,那时她有一种征服世界的感觉。
其实,她永远征服不了世界,只是征服了这个可以征服世界的男人。现在,她要把他让给方雅静了。
孟子墨和方雅静都看到了她,她迅速转脸,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片刻之后,走道空了,他们……进了包厢。
他们在里面会做什么?安欣然看着那扇关紧的门,忍不住想。脑子闪出的是上次自己在这里和他一起拥抱亲吻最后紧密结合的画面。
才过去多久?
她用力地拍了自己一巴掌,狠声骂起来:“安欣然,你不能这么自私!”
起身,匆匆结了账,根本不顾没有吃多少的食物。
训练一结束,宿舍的房子就被收回,她不得不回上扬。慢慢把手指放在探测仪上,打开指纹系统后用孟子墨给的钥匙打开了层层安保系统严密的门,站在客厅的玄关处,可以轻易望到那张乳白色的饭桌,上面一层不染,透着秘组成员特有的整洁。屋里每个角落都有板有眼,没有一样凌乱的东西。
这里每一处都有过他们的欢声笑语,两人常一起嬉戏玩闹间做好晚餐,一起面对面地吃着,孟子墨总是吃得很安静,而她,会没话找话地跟他聊。
不能呆下去了!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会想到他。就算他不回来,她也会因为他的气息存在而无力抽身。
安欣然上楼,写了一份调离组织的申请,短短的几行字,她写了一个下午,不是写不出来,而是,每一笔都太沉重。
她知道,以她这样空降而来的人员,离去是最容易获批的。那么,离开,也将很快。
门把突兀地响了一声,安欣然反应过来时,孟子墨已经进了房。他有这个能力让自己的脚步无声无息,就算经过专业训练也听不出来,他还有能力让门把的扭动都变得没有声音。
他最后扭动了门把,大概是不想吓到她。安欣然还是被吓到了,抬头过猛,拉动了臂,身子一颤,握在手里的笔打落,整个人完全展露在他的面前,连那张申请。
他锐利的目光落下,几步走过来,将那张纸拾起,一掌撕得粉碎……
“孟子墨!你怎么可以这样!”
安欣然跳起来大叫,纸片的碎裂却并没有带给她多大的伤痛,甚至还有一丝轻快。
“在没有得到我同意的情况下,你不可以离去!”他像在下达命令般宣布,安欣然捏紧了指,没有回答。
他的手从挨胸的口袋摸下去,安欣然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笔又别在了那里。他没有拿笔,而是掏出了一张纸摊在她眼前。低头,她看到了“离婚协议”四个字,正是自己拟的那份。
“拿回去,你的理由不充分,我是不会离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