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日
让整个华国人民过的惶惶不安的大雾, 终于消散了。
天上的太阳像往常一样继续根据自己的行进轨迹活动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村里的人一般都习惯早起,沈知意睡得正香, 还梦到自己正在吃油炸鸡腿的时候, 突然被一声惊叫给叫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半睁开双眼, 以为村里哪个奇人又干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看到窗帘上透出来的橙黄色微光,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 接着她马上下床穿鞋,把窗帘拉开,外面的雾果然消散了。
天上的太阳像她前两天刚吃的咸鸭蛋, 挂在山头, 马上就要露出整个面容来。
她打开手机, 不出意外的, 上面全是关于雾气消散的相关消息,视频里的人尖叫着、嘶吼着、哭泣着相拥的人非常多。
沈知意从城里回到了乡下, 有家人的陪伴,也没有他们被关在家里的压抑, 虽然也很激动,但是也没视频里的那些人那样明显。
她换好睡衣就下楼了,因为刚刚的动静,家里差不多的人都起床了, 其他人正在洗漱,她哥正在准备早饭。
“哥,雾散了!”沈知意的声音里透着兴奋。
沈知阳笑着回答, “嗯,散了。”
就算是他们, 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谁也不想自己呼吸的空气里都带着病毒,只能每天戴着口罩生活。
网上的视频里,大部分人也还是戴着口罩,街道上还是空空****的,没车也没人,大城市里的封控没接到消息,也不敢轻易放人出来。
但是大部分被关在家里的人早就被关的烦了,一看雾散了,自己还被关在家里,顿时戾气横生,和外面站岗执勤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起了冲突。
其实沈知意也理解,这样被关在家里,没自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大多数人都没法赚钱了,普通人身上还有其他压力在身上,房租、房贷、银行债务、吃喝拉撒……哪样都要钱,再不能出去赚钱,大多数人可能都活不下去了。
这方没接到通知不能放开,那方因为生活压力和被关久了的戾气一碰撞,就会爆发冲突。
这还不是个例,沈知意刷三个视频,其中就有一个是打架的,旁边不仅没有劝架的,竟然还有加入打人者一起殴打志愿者的人。
虽然雾散了,但是生病的人却还没那么容易恢复健康,医院的人还是一个都没减少,甚至还有增多的趋势,增加的大部分都是打架斗殴造成的,原本就忙的医院更是忙的脚不沾地,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刻停歇。
医院的人手也严重不足,沈知意甚至在她们村的V群里都看到了镇医院的招志愿者的消息。
响应的人倒是不少,大部分都是十里八乡的被困在老家的年轻人,医院给出的待遇也还不错,一百一天,包吃包住,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开实习证明。
沈知意猜测,就是最后一个可以开实习证明吸引了大多数的大学生,上午刚发出来的志愿者招募,中午就已经招满了。
谁也不知道雾散了之后那些病毒消散了没有,沈家人出门的时候,还是戴着口罩,身上揣着小瓶的消毒液。
永安村从浓雾开始到现在,得病的也没几个,除了最严重的李鹏现在已经只剩下一捧灰了,其他几个咳嗽的人倒是完好无损的挺过来了,大概是因为这里污染并不是太严重,加上村民们从小干活干到大,身体素质比较好,在城里发病率死亡率相当高的情况下,永安村还是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早上的时候,作为苦主的李刚回来了,脸上有着显而易举的疲惫之色,不过可能是因为找到了作乱的人,还把田宇送进了公安局,李刚的脸上还是出现了微微的笑容,见到村里熟人了还是会停下来打招呼。
“阳子,团团,你们去地里啊?”李刚停下回家的脚步,主动和沈知意几个人打了招呼。
沈知意笑着说道,“是啊,趁着早上不热,去把老屋旁边的地整理出来。”
李刚接着说道,“我爸……时间改了,在九月十二号的时候,还需要你们来我们家帮个忙。”
村里人去世之后,作为邻居,确实是应该去给主人家帮个忙,女人就去厨房帮忙切个菜、剥个蒜、洗个碗什么的,男人差不多就去抬个箱子、抬些桌子什么的,哪里缺人就往哪里搬。
沈知意和沈知阳不可能不答应,毕竟是一个村的,这点小忙还是要帮的。
可能是因为是云牧安想出来的办法让他把田宇找出来了,李刚还特意把人叫了过去,不仅问了名字,还和云牧安加了个好友。
和李刚分开之后,路走到一半,云牧安就叫了一声,“哥,刚刚那人给我发了一万块钱,我收不收啊?不过为什么给我钱啊?”
沈知意想起来了,那天在开会的时候,村长说提供线索的就会有一万块的奖金。没想到李刚还真给了,也算得上条汉子。
沈知意回头说道,“收着吧,他不是说了,提供线索的就有奖金嘛,这是你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挣得钱,为什么不收。”
云牧安也记起来了,得意的摆摆手,“嘿嘿,那我就不客气啦。”
到了地里,沈知阳把背上的背篓放了下来,里面全是切好了的土豆,家里原本没有土豆种,这些还是找姜芳,她给沈家兄妹送的几十斤。
原本沈知意还想给钱,被姜芳拒绝了,“就这几背篓土豆值几个钱,没必要,你给就算给我我也不会要的。”
见对方态度坚决,沈知意兄妹俩也就没有坚持。
他们前两天就把地松好了,因为人多,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一个挖坑,一个往坑里扔土豆,一个埋土豆,最后一个扔肥料。
在别人家种土豆还需要一个人在地里转来转去忙不过来的时候,他们家的人在地里走一遍就种完了,根本不需要再回头重新再干一遍。
在太阳升高之前,四人就把地里的土豆种完了,背篓里还剩下不少,他们也不能扔,还得背回去,下午还有另外一块地要种。
四人回家的时候,奶奶正带着云玉书和袁兴萍整理家里的塑料袋和各种瓶瓶罐罐。
因为大雾来临前的疯狂购物,他们家里到处都是各种超市的塑料袋,大部分还是花了那一块钱买的,还挺结实,就这样扔了还真有点舍不得,收好了以后还能用。
旁边还有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纸箱,既有超市里直接买的,也有网上快递寄来的,只要顺着纸箱原本的纹路折叠一下,就可以把这些纸箱收捡起来放进仓库,需要的时候可以再用胶带粘起来使用。
云牧安正准备坐到沙发上拿个泡椒鸡尖翅啃一啃,用来慰劳一番辛苦了一上午的自己,屁股还没坐上去,就被自家亲爹一脚踹走了。
“干什么呢你,身上这么脏,换衣服洗澡去。”他和他老婆昨天才洗好的沙发套子,现在还在院子里挂着呢,这可是新换的,要是被这臭小子弄脏了,他得揍死他。
云牧安揉揉被踹的屁股,撇嘴去楼上房间里洗澡换衣服去了。
沈知意换好衣服下来之后,去灶台拧开了水龙头,出口的水流哗哗的就流出来了,她摸了摸,水温不是很高,她指尖感受到了温温的触感。
仰起头看了一眼,表上显示他们前不久安装的太阳能热水器已经有了四十一度,不用热水器也有热水用了,真方便。
袁兴萍的电话响了起来,是袁兴萍学生的电话,她不仅在医院上班,在北城医科大学也是客座教授,今年还带了几个本科生,他们现在已经在着手准备明年毕业论文的事情了,打电话来就是咨询相关问题的。
“你们先把自己的方向确定一下,再找找相关的专业论文看看他们的最新研究成果,如果解封了,我可能下周就会回来一趟,到时候再和你们细谈。”
接着袁兴萍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把电话挂了。
沈知意崇拜的看着袁兴萍,这可是真大佬啊,可能在医院挂号她都得多花几十块钱的那种,因为这世界的大变故两人才有了交集,那她以后生病住院也算得上有人脉了。
想东想西了一会儿,旁边的云牧野洗了个一篮子的小浆果递给了她。
现在和他们混熟了,沈知意也没这么客气了,直接接过来就开始吃起来。
这种小浆果是长在地上的,又大又红的埋在土里,小时候的夏天,她和村里的孩子就喜欢到处找这种藤蔓,在土里刨浆果,手指甲缝里都是泥才能找到一小捧,酸酸甜甜的,现在想起来,这种水果也算是甜了她一整个童年。
“你哪里找到的,我好久没吃到过这种浆果了!”
沈知意掐掉了黑色的表皮,留下了完好的果肉,放进嘴里,嗯,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接着她又挑了几个又大又红的,送到了云牧野嘴边,云牧野没用手接,反而微微低头,直接吃了沈知意递过来的果肉。
沈知意的指腹碰到了他的嘴唇,只感觉到柔柔的触感,像是摸到了棉花糖一般,接着她的心跳有些加快了,睫毛紧张的垂着,耳朵也不知怎么蔓延上一抹红。
云牧野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自己的视线,掩饰般的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抿了抿嘴,接着又灌了一口,说道,“在我们种土豆的地的旁边,无意间看到了这种小浆果。”
他记得前两天村里有孩子专门跑出门去摘这个吃,沈知意看着他们的眼神是怀念,他猜沈知意应该也喜欢,便把那块藤蔓薅秃了,找了这么一小篮子。
洗完澡下楼休息了一会儿,看看网上关于病毒的最新消息。
可能是最近冲突真的多了,官方直接发布了一条消息,他们正在加紧研究现在的空气质量问题,需要确定空气里的病毒是否已经随着雾气的消散消失了,前面接近半个月的封闭都坚持过来了,如果现在放人出去,病毒还没消散,那他们前面做出的牺牲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这则消息发出后,确实起到了安抚人心的作用,至少暴力事件的发生减少了很多。
随着病毒的继续研究,各省市趁着大家暂时还被关在家里,对着整个省市进行了消毒清洁。
视频里是通过航拍视角展示的清洁工作。
有飞机在天上撒消毒水,大路上也有洒水车撒消毒水,甚至还有消防员在各个小区喷撒消毒水。
接下来无论怎么翻找,暂时还没找到关于病毒到底有没有消散的相关消息,沈知意也只能放下手机,准备今天的午饭。
家里后院种的菜也张大了,沈知意从地里摘了几颗青菜,又悄摸从空间里偷渡出来几颗,因为她空间里的菜也熟了,再不吃就得烂地里。
下午的时候,沈家几人看着太阳的光线没那么灼人之后,便一人带了一个草编的帽子准备继续种土豆。
这次去的地稍微远一点,加上地也是荒了几年的地,被风水日晒,还有人不停在上面走,地被踩的很结实,所以还需要重新松土,大概需要花上一点时间。
有了上次锄地的经验,这次云牧野和沈知阳学聪明了,戴上了手套,避免手被磨起水泡,上次因为手上的劲用得不对,握锄头的力道也不合适,很不幸,两人手上都被磨起了水泡。
袁兴萍给两人处理水泡的时候,云玉书还记着他儿子怼他的话,于是在旁边凉凉的问道,“你种地第一天就磨起泡了,看来你也不是这块料啊,呵,还要不要种地啊?”
云牧野看了他爹一眼,点了点头,他不种地以后怎么养活这一家子,全家喝西北风吗?
这块地确实费了几人一番工夫,一直到太阳完全掉到山下,天上只剩下几抹彩霞在山边晃**,才把地里的土豆种好。
可能是迫于压力,这次检测病毒的速度确实快,中午还没消息,他们晚上回家的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
雾散了之后,病毒也没了,好像它们就生活在雾里一样,跟着自己的雾一起搬家了。
除了留下成千上万的病人,空气里已经找不到他们存在的任何证据。
接下来,就是各地的解封,拆除各个小区巷子里钉的钢板和木门,遣散各个组织召集起来的志愿者,撤退各个小区驻扎的医务人员和检测人员。
网上闹的挺大,他们永安村却没什么动静,毕竟他们村并没有被封闭,村民们照样每天早上出门上工,晚上回家睡觉,一点影响都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镇上的领导来了一趟,拿着一瓶消毒液在各家院子里撒了几下,旁边随行的工作人员在旁边跟着拍了几张照,因为沈家在村子里面,屋子也没在公路边,那领导懒得进来,照片拍够了就开车走了,他们家门口,连消毒水都没撒。
这领导来了又走了,代表着他们永安村也解封了,去镇上也不用再到村长那里拿条子了。
十一号这天,沈知意和沈知阳换好衣服就准备去李家帮忙,他们这里的习俗就是提前一天就需要把明天正席要吃的鸡鸭鱼肉处理好,菜要洗好,蒜要剥好切好,鸭子要卤的提前卤好……
云牧安因为拿了李刚一万块钱,有些不好意思,也准备去帮忙,云牧野准备在家给自家爸妈做晚饭的时候,被袁兴萍踢了一脚。
怎么这么不会看事呢,这时候就应该跟着老婆走,不仅可以宣誓主权,还能帮她忙,这么漂亮一个儿媳妇,她可不想半路被人截胡了。
在村里的这些日子,她可是听说了,她儿子现在可是沈知意正正经经的男朋友,当初她还以为是自家儿子一厢情愿正在追人呢,没想到她大儿子早就把名分定下了才这么淡定。
“我和你爸有手有脚的,不需要你伺候,你在村子里来这么久了,是时候回报村子里的乡亲了,跟着帮忙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云牧野被他妈推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沈知意和沈知阳正懵懵的看着他,云牧野手握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两下,“我也去帮帮忙。”
云牧安听到自家哥哥咳嗽了,紧张的开始哇啦哇啦叫唤,“哥!哥!你咳嗽了,是不是被感染了,哇,哥哥,你不会传染给我们吧!我才十六岁,我还不想死啊!哥,你要是真嘎了,你的卡可不可以给我啊,我想买台车。”
云牧野额角青筋暴起,顺手就把旁边瞎叫唤的云牧安收拾了。
“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到李家门口云牧安才没闹了,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进门了。
这里的灵堂和他以前参加过的那些完全不一样,这里的灵堂要闹腾的多,灵堂前放着哀乐,李家原本安安静静的院子这时候热闹的厉害,村里的人差不多都到了,相熟的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聊天,手上忙活的动作也没停。
虽然主事的还没把来帮忙的人的活儿排出来,但是来了这里之后,基本上每个人都有经验了,能找到活儿。
沈知意眼睛咕灵灵的转了一圈找到了姜芳,过去跟着厨房里的各位婶子阿姨忙起来,云牧野眼神也跟着对方,看着她和婶子们快速打成一团,才收回视线。
赵德柱眼尖看到沈知阳来了,赶紧把沈知阳和云牧野叫过来,“你们两个年轻小伙子力气大,去吧过会儿要来的啤机饮料搬过来,那车开不到院子里来,那车里的东西就要麻烦你们了。”
沈知阳笑着说道,“不麻烦,应该的。”
云牧安凑了上来,他年纪不大长的又好看,赵德柱也记住他了,还挺喜欢他。
“赵爷爷,我干什么我干什么,我也来帮忙来了!”
赵德柱慈爱的笑了笑,“你啊,你也跟着你哥哥他们,拿车里的塑料桌布和毛巾这些轻省物件吧。”
云牧安可不论什么活儿,听到了这话马上就跑去跟着自家哥哥,还不忘回头感谢赵德柱一番。
沈知意在厨房跟着姜芳洗碗洗盘子,旁边的张桂芬带着自家两个女儿正在切肉切土豆。
沈知意喜欢听其他人的八卦,特别是村口大妈们说的那些八卦,每次都能震惊到沈知意的三观。
“我们村卖猪肉那男人,马上就要和他女人离婚了,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大学了,不知道在闹什么。”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前段日子不是因为那啥病毒封了吗,我们都被封村里了,那男人那天正好在隔壁村和一个单身寡妇在一起,原本想办完事再悄悄摸摸回来,结果却被封了半个月,弄得两个村的人都知道了,她女人脸上挂不住,每天在家吵架,还说要喝敌敌畏呢。”
“诶,那东西可不能喝,我们村里原来那个王大强的前妻,就是喝那个没了的。”
“那女人不是提了离婚了,干什么还要喝农药?”
“哪是她提的啊,她家男人提的,被那寡妇迷了心窍了,唉,可怜噢。现在没离成完全靠她儿子,她儿子那天当着全村人的面说了,要是他爸敢为了那女人欺负他妈,他就不给他养老了,以后直接拔氧气管。这可把他爹吓到了,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
“所以说啊,还是生儿子有用。”
沈知意听到这里撇嘴,不过这是这些人根深蒂固的观念了,她也不会和他们说什么妄图改变他们的想法。
女人扎堆的地方,总逃不过的一个话题就是对象,无论是已经找到的和没找到的,其中没找到的更是她们说教的重点。
刚刚聊的正嗨的那女人无意间看到了沈知意的脸,瞬间兴奋了起来,这么水灵的姑娘十里八村也难见到一个,怎么以前没听说过啊,“诶,闺女,你是哪家的人啊?以前没见过啊,真漂亮,有对象了没有?我有一个远房侄子,现在在铁路局上班,那工作可稳定了,铁饭碗,每个月……”
不等沈知意说一句话,对面就噼里啪啦自己说了起来。
沈知意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清澈的随性和大方,趁着对方停嘴的空挡,赶紧说道,“婶子,我是沈家的,我奶奶叫陈怀花,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谢谢婶子的好意了。”
那婶子更加满意沈知意了,这女孩子落落大方又精致温柔,怎么就没早点遇到她呢。
“啊,我想起来了,你还有一个哥哥对吧,是两个好孩子。”当年她和她哥考上大学还传了好远,她们村也听说过,是她侄子没福分。
姜芳也在旁边打岔,“我们团团男朋友可俊了,就是有时候感觉有点吓人,不过我是见过的,对我们团团那是没的说。”
张桂芬踢了一脚自己脚边正默默在水盆里洗萝卜的沈娇,恨铁不成钢,铁路局上班的铁饭碗都不知道争取一下!
沈娇知道她妈的意思,但是就是不想配合她,自己起身又悄悄移了个位置,继续洗萝卜。
再优秀,能有云牧野优秀?她不想随随便便就谈恋爱结婚。
张桂芬家是两个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不能主动去问男方的事情,这不就显得她家女儿很着急嫁人一般,她的女儿可不能这么掉价,只能尽量弄出些声响让他们注意到她。
那婶子还真看到了正洗萝卜的沈娇,“咦,桂芬,这是你女儿吧,也这么大了。”
张桂芬松了口气,可算看到了,为了引起注意,她刀都要磨起火花了。
“是啊,今年都二十五了,还是整天只知道工作不出去交些朋友,我这是又高兴又着急啊。”
那婶子还真听出来了张桂芬潜台词,马上和她加了个微信,准备以后慢慢聊。
有个挡枪的,话题刚滑到沈知意那里就没下文了,沈知意非常满意,就是要的这种效果。
手下动作不停,没一会儿赵德柱就拿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麦克风开始招呼乡亲们吃饭了。
“帮忙的人些,可以吃饭了,下午回家休息一会儿了再来忙下午的活儿,把桌子筷子都摆上,二愣子,别站着,把你负责煮的饭抬出来。滋—”
沈知意刚走到桌子旁,那音箱跟漏电似的,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接着沈知意的耳朵就被一个热乎乎的手掌包住了。
她有一种感觉,她知道身后是谁。
侧过脑袋,看到了云牧野那深邃立体的脸,他平时乌黑的眼睛在阳光的折射下,显示出好像还泛着暗光的幽深的黑蓝色,让人无端联想到冬日的湖水,安静又深不可测。
音箱里的声音很快就停了下来,云牧野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站在她旁边像是一个忠诚的骑士。
沈知阳从旁边人那里撤过来一张塑料桌布,“愣着干什么,准备找地方吃饭啊。”
云牧安在坐在了一张空桌子旁,正挥舞着双手叫到,“哥,团团姐,这里,我给你们占了位置!”
沈知意压下心里那点异样的情绪,走到了云牧安旁边坐下了,还是不怎么敢侧头看云牧野。
“我马上就要吃席了,我可真牛'逼,我得给杨梓航炫耀炫耀,我这可是吃的坝坝席,他肯定没吃过。”
沈知意心慌意乱的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干,给云牧安拿了一双筷子和碗,用桌子上的茶水洗了一下,自己的碗筷也用茶水洗漱,还在手机上各个软件乱点了一番菜才上桌,准备吃午饭。
吃完午饭后,天上的太阳也直直的炙烤着大地,没有云层的遮挡,没人能在这种阳光下晒几个小时。
赵德柱也在音箱里说着下午的计划,三点半集合,找一块布撑起来挡在李家院子里挡太阳,该做什么的继续。
沈知意几人早就走在了回家的路上,不过李家借来的音箱确实炸耳,他们隔了几百米还是能听见。
刚回家,云玉书正系着围裙洗碗,沈奶奶正拿着鞋底坐在摇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犯困。
沈知意上前,轻轻把她手里的鞋底放到了旁边针线收纳筐里,老人觉轻,既然在这里睡着了,她也不会把人叫醒。
接着她就上楼回房间休息了。
沈知意躺在**,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是云牧野那略带薄茧的手,她甚至还能回忆起那轻柔的力道。
怎么……怎么就捂上来了呢,一点不考虑当事人的心情,一点杂音而已,她听听怎么了,又不会聋。
啧,轻浮!
躺在**思来想去的沈知意还是睡着了,太阳渐渐偏了几个角度,源源不绝的散发着热量,沈知意也被热醒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脑门的汗水,拿过床头柜的纸巾擦了擦手和脸,在柜子里重新挑了一件白T牛仔裤走进了浴室。
因为他们这房子占地面积足够大,加上他们用的水是直接接的村子旁边山林里的山间溪水,根本不需要交水费,于是建房子的时候,沈知阳财大气粗的表示,直接给每间卧室都设计了一个卫生间。
卫生间的污废水直通地下挖的沼气池,可以直接利用沼气生火做饭烧水,还不用柴火,非常方便。
出来之后,她没用吹风机,就这样晾着头发,在院子里晃**了几圈,就洗了两件衣服,再找了几个衣架,把衣服晾好之后,她头发差不多已经干好了。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四人又组团到了李家,继续慢吞吞懒洋洋的摸鱼干活儿,晚上也是吃了晚饭才回来。
到了家之后,袁兴萍拦着几人说道,“在这里确实叨扰大家了,我和你们云叔叔准备过两天就回去了,他公司有事要忙,我们医院也打电话来催了……”
话还没说完,云牧安先叫嚷起来,“妈,你们要回去了吗?你们别回去好吗?”
袁兴萍看着云牧安说道,“不仅我们要回去,你也要回去,你们老师已经在家长群发了通知,开学日期订在了九月二十号。”
虽然才来这里一个月左右,但是他喜欢上了这里,在这里可以抓螃蟹,摘桃子,还能吃坝坝席,虽然有时候还是要被自家哥哥逼着干活种地,但是瑕不掩瑜,这里比家里好玩多了,回去就得上学,被关在学校,他觉得自己迟早得抑郁。
云牧安哀叹一声,“啊!别啊,妈,求你了,求你了,我们十八号再走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袁兴萍身后跟了个复读机,原本想和沈知意说会话也说不下去了,她现在还不走,聊天也可以另外找个时间,她现在得把这臭小子教训一顿。
“妈妈妈妈妈,我错了我错了,别拧我耳朵!”
沈知意听着云牧安的惨叫,丝毫没有同情心的笑了出来,驱散了她心里那点离别的不舍心情,回去也不代表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不仅如此,沈知意总觉得,最近几天可能还要出什么变故……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到了李家,他们还算来的晚的,这时候众人已经忙碌起来了,沈知意连忙也跟着去切菜洗姜撕调料包。
到了中午,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是李家的亲戚和李家兄妹的朋友,来吊唁的。
李刚也找了个好日子,幸亏解封了,否则还凑不出这些人来。
李鹏兄弟和李刚妈妈的兄弟还叫了好几个锣鼓队,在灵堂前吹号子,一吹就是从早到晚没停过,几个锣鼓队换着换着来,沈知意看着都累。
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了,沈家随礼的时候写了沈知阳的名字,因为李家只有李刚一个儿子,剩下两个都是女儿,李甜甜和另外一个远嫁的李芳芳。据说因为这场病毒,李芳芳只有几岁的儿子也得了这病,想回来也回来不了,所以他们只需要随一份礼就行。
云牧野看着沈知阳拿着两百块准备写名字了,他也拿了两百块塞到了沈知阳手里,“毕竟在这里白吃白喝了两天。”给点礼钱也没关系。
沈知阳也没“贪污”这两百,在人情本上也写了云牧野的名字。
回礼是一盒烟一张掉棉絮的毛巾,沈知阳直接塞到了云牧野手里,拿回家也是放家里,谁拿都一样。
吃完席回家,时间还早,云牧安手里还有一袋子的桌子上剩下的“干粮”。
“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带回去给妈妈尝尝,我爸做饭可难吃了,狗都不吃,我猜我妈早吃腻了,今天还早,让我妈改善改善口味。”
一时间,沈知意也不如何评价云牧安这小屁孩,说他孝顺吧还能吐槽自己亲爹,说他不孝他还记着他袁阿姨吃不饱……
养儿子可真闹心。
回家之后,袁兴萍还真没吃饭,原本只想吃碗面条的袁兴萍也不嫌弃自家儿子带回来的干鸭子、卤鸡腿、泡椒凤爪……加到面条里还真挺好吃。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沈知意隐隐听到了一阵鞭炮声,因为实在是太困了,她迷糊了一会儿,翻个身又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李鹏也早已经下葬了,她早上听到的鞭炮声就是他们搬走他骨灰盒准备下葬的时候放的。
赵德柱还在李家叫喊着,让十里八村的人都去李家吃早饭,吃完早饭帮忙收拾李家的东西。
沈知意不想去了,便都在家里没动弹,没过多久,沈知阳和云牧野从外面回来了,他们早上听到鞭炮声就去李家,回来的时候,一人手里还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今天早上没吃完的剩菜剩饭。
当然这也不是拿回来自己吃的,他们家养的猪天天吃萝卜白菜的,沈知阳准备今天给三只小猪仔改善下伙食,加个荤菜。
“阳子,别一下喂完了,它们还没被喂过荤菜,不能多吃,今天喂一个袋子就行了,不然小猪仔肠胃受不了,要生病的。”
沈奶奶喂了一辈子猪,说起养猪来,她的经验当然比这些小年轻丰富。
沈知阳应承下来,“好的奶奶。剩下的我明天再喂。”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沈知意背着背篓准备去地里割些红薯藤回家,当做明天的猪草。
才刚出门,她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热浪击退,她瞬间感觉自己像走进了蒸笼里,怎么才十几天,就这么热了?
她回家拿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小电风扇,这才凉快了不少。
还没走到地里呢,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上痒痒的,因为身上的汗珠正在重力的影响下在她身上滑落。
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瞬间汗湿了一大片,她仰头看了看天,无声的吐槽了几句,怎么这么热啊,这是要把人烤成人干吗?
回家之后,她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家里的空调才让她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云牧安都吓了一跳,“姐,外面下雨了?你怎么淋湿了啊?”
云牧野上前接过了她身上的背篓,袁兴萍拍了拍自家缺心眼的儿子,“那是你团团姐热的,什么淋的,回家就给你配副眼镜。”
云牧安大叫,“我才不要,我视力五点一好嘛。百米开外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沈知阳从院子里进来,脸上也全是汗水。
刚刚他和云牧野已经把他们在网上订购的米仓拿回来组装好了,放在了旁边空房间里,明天他就能和沈知意开车去邻村逛一逛,买个几千斤的谷子。
家里的玉米也要不够吃了,虽然回来的时候买的两千斤玉米还没吃完,不过沈知阳看着家里那几只日渐长大越来越能吃的猪,总觉得不够吃,计划着这次出去再多买两千斤的玉米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