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陵园。
罗皓,宋成,罗弗,慎川,顾淮,思音,欧阳蓝卿等人手捧鲜花,站在芹轩和罗斯年的墓前。
几番周折,人的终点最终还是一方小小的坟墓和一个小小的盒子。白玉碑上铭刻着两位先人的过往与光辉历史。
“现在战事平定下来,蓝星收复在即,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您二位也可以放心了。”
顾淮上前一步,手拿一个小酒壶,往墓碑前的土地浇上烈酒。
身后的人献上鲜花,轻轻放置在前。
“咱们罗迈达帝国多年以来的目标现在已经得以实现,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吗?”
罗弗看向身旁的人。
“对了,宋指挥官功名显赫,防守格外优秀,打破了咱们多年以来的记录,是个很厉害的指挥官。”
“算不上厉害。”
宋成否决道,声音很轻。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先执政官您的遗愿也算是完成了吧?”司徒魏今天也到场了。岁月不饶人,在经历了无数次任务的他体能比常人退化的要快,身上旧疾复发严重,慎川诊断后说,之后或许只能坐轮椅了。
司徒魏手肘撑在扶手上,斜着眼睛望着宋成。
“您当年的遗愿未曾公开,但至少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您要灭蓝星皇室的口,现在也实现了,还是得多亏了指挥官阁下呢。”
众人看向司徒魏,又看看宋成。
一阵尴尬的气氛。
竟不知这是在夸,还是在嘲讽。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所有人祭奠完了先执政官和夫人后,各自回去休息了。
“执政官,您要回去吗?”顾淮看看终端,现在还算早。
他知道罗皓其实很不喜欢回家,因为斯洛特宫里承载了太多回忆。好的,坏的,都有。
“我去后山走走,你先回去吧。”
罗皓道。
顾淮先行离开。
罗皓边走边放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都说蓝星皇室已经全军覆没,收复是迟早的事,但他并不觉得,就好像他们还存在于世间,总会相见一样。
宋成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的还是已婚,那日胜利之际,婚姻记录意外地没有自动失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洛菲终端还在。
他清楚地看到蓝星的战舰被炸成碎片,甚至连渣都不剩,怎么可能还在。
罗皓低着头走上山,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半山腰上。
一抬头,面前是一个小土坑,立着一个小小的墓碑.
这是罗皓悄悄做的.
洛菲在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去见过山川,见过湖泊,见过星空,见过大海。他忘不掉这些年来的种种,终究还是为她制作了一个坟冢,哪怕里面什么都没有。
所有人都可以忘记你,但是我不能。
罗皓眼角泛红。
手往口袋里一摸,摸出来两个东西。
罗皓愣了愣,连忙掏出这两个熟悉的物件:一个坚硬的圆环,一个塑料的小盒子。
他心脏怦怦直跳,掏出了两个硬物。
戒指,那是他们两个的婚戒。
兜兜转转,这枚婚戒现在居然还在。上次差点被他扔掉,可最后还是感性驾驭了理性。
身为执政官,不应该这样的。
“我错了。”
罗皓蹲下,蹲在土坑前,在上面挖出一个小洞,然后把戒指放了进去。
“我真的错了......”
山间空气新鲜,偶尔传来两三声鸟鸣。四下无人之处,也不知是什么戳到了罗皓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带,忽然,喉咙开始哽咽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的,他颤抖着手抚去那个塑料盒子上细小的灰尘。
这是洛枫林给自己的。
基因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他也没有想起。
盒子打开的一瞬间,罗皓的心再次重重一沉:
一条透明的吊坠。
是当年,罗皓挂在洛菲脖子上,特地让她随身佩戴的。
这枚吊坠自带定位,两个人都可以通过终端查看所在的具体位置。
罗皓两腿一软,所有记忆,不论是模糊的还是清晰的,都一下子如同洪水一般涌进脑海。那一刻,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簌簌地往下滴落,顺着脸颊滑落。
他颤抖地打开中断,输入一串代码后找到了定位系统。
等待了五秒后,星图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又过了五秒,星图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红点,不断闪烁。
罗皓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睁大眼睛反复确认。
两个红点,是两个红点不错。
“喂。”
肩上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两下,罗皓吓得猛一回头,看见了这张令他朝思暮想的脸。
思念化成了灰尘,飘在空气中,飘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哪里都有你的痕迹,处处都是你的气息。
罗皓反复确认眼前的人,总觉得是自己这两天精神异常,眼花看错了。他后退了两步,踉跄了一下,觉得四肢麻木,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嘴角却是一直痛苦地往下挂。
“又傻了?”
洛菲凑上前,凑近罗皓的脸,歪着脑袋问道。
她身穿黑炮,带着连体的帽子,领口处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也知道你爱我,现在没有打仗,也犯不着弄得这么严肃。反正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也就想着回来看看好了。我特地回斯洛特宫等你,因为进不去,所以在那门口待了两天...结果你这人连家都不回,我还以为你去哪鬼混了,当时我就在想,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去流浪。正好我也想枫林了...”
洛菲说着,见罗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来是真傻了——你现在到底是洛渊还是罗皓呢?”洛菲轻松地笑了笑。像伸手去揉他脸蛋,就和之前一样。
瞳孔到脊背的距离,在转身的那一刻清零。
像是害怕这一些都是泡影,罗皓扑上前去,将这个瘦弱的身躯紧紧抱在怀中。
“等你好久了都。”
像从前一样,洛菲轻轻揉揉罗皓的脑袋,安抚宠物一般。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时而厌恶至极,时而又后悔莫及。
这一刻,他不再是执政官,她也不再是蓝星公主。时间像是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天,也回到了第一次拥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