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除夕夜夜夜夜
跟在他的身后,重又踏进这熟悉的地方,棠玉意外的发现,沈烈输入的安保密码竟还是原来那个。这个安保密码原来都是十天就会更换一次,但为什么自己离开这么久,他都一直没换?但来不及想太多,餐厅飘来的香味已将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见小家伙一进门就直奔餐厅,沈烈也不由得露出笑意。脱了外套挂在衣帽架上,他便也走了过去,轻咳一声道:“菜都在保温箱,我还得再把汤热一热,你要是饿的话,先吃一碗芝士土豆泥。”
说罢,他便从保温箱中将预备好的菜都取了出来,又将一碗芝士土豆泥和一杯巧克力慕斯牛奶冻搁到棠玉面前。
棠玉一看菜式,泰式红咖喱牛肉、菌菇炖鸡、水煮肉片,样样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芝士土豆泥和巧克力慕斯牛奶冻,也是自己最爱的口味,心中不由得大喜过望。好久都没有被这样体贴的照顾过,说不感动是假的,但转念一想,自己居然为了点吃的就这么激动,实在是很没出息。
默默吃着土豆泥,看着男人在厨房一边咳嗽着一边炖汤,棠玉的心里像是倒翻了五味瓶,连口中香滑细腻的土豆泥,都辨不出滋味。突然有点害怕今晚过后,自己该上哪儿去,因为,无论什么地方,都不再会有他。有那么一瞬,眼中有点涩涩的,连馥郁纯香的巧克力慕斯留在舌苔上的味道,也似乎要比往常苦一些。
将炖好的汤端上桌,沈烈却只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一旁看着他吃。不太生病的他这一次感冒加发烧来势汹汹,又为棠玉准备吃的忙了一下午,这会儿,还真的有点疲惫脱力,而且,一点胃口都没有。
但看到小家伙吃得一脸满足,他心中却是十分的轻松愉悦,仿佛那些困惑疑虑都远远的飘散,只留这一刻的温馨,在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是那般难得的宁静美好。
只手支着腮,沈烈的嘴角不禁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向那个狼吞虎咽的小家伙道:“你急什么呢,慢点儿吃,多喝点汤。”
“……”棠玉咬住了舌头,把差点叫出声的“哥哥”两字给生生的咽了回去,不好意思的道:“你……怎么不吃?”
沈烈轻轻摇了摇头,发烫的体温把他炽烤的没有半点胃口,这会儿就只想往**一躺,好好的睡上一觉。但有棠玉在,他却一点都不想闭上眼睛,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安静的看着他,竟也是一种意外的满足。
见沈烈不动筷子,棠玉也懒得跟他虚客气,自顾自大吃大嚼,直吃得心满意足,这才搁下筷子。揉着圆溜溜的小肚子,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菜式都是自己平日喜欢的倒也罢了,这两道点心土豆泥和牛奶冻,沈烈以前可只有在自己想吃的时候才会为自己做,他自己却是不吃的。怎么,今天却恰恰会做好这两道点心在家里?倒好似早就预备下自己会来吃这顿年夜饭一样?
棠玉本也并不蠢笨,只是以前头一回喜欢上一个人智商瞬间跌负了,才被沈烈哄得团团转。这会儿他细心一琢磨,自己又没干啥坏事,一大清早的莫名其妙被带去派出所关了大半天,沈烈一来却又轻轻易易的把自己给放了,这事岂不蹊跷?敢情那些警察都是故意吓唬自己呢。
想起自己那会儿担惊受怕,又饿了一天,棠玉不由得又恼上来,气呼呼的质问道:“沈烈,我被关去派出所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沈烈正喝着水呢,差点儿一口喷出来,好笑地看了快要乍毛的小猫一眼,极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要冤枉人,我哪有这种本事,派出所的事我可插不上手。”
棠玉狐疑的盯着他笑意盎然的眼睛,心中万分不信,“那个戚长安不就是当警察的吗?他本来就是你的同伙!”
“犯罪份子才有同伙呢,不会说话就不要胡说八道。”沈烈强忍着笑,面无表情的道:“我倒好意救你出来还接你回家吃饭,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棠玉轻哼一声道:“你才不是好人呢!说话不算数,骗人不眨眼,利用完了就把我赶走!别以为现在给我做顿好吃的就又能哄得我信了你,说吧,你带我回来,究竟想干嘛?”
我想干什么?我还能想干什么?做得这么明显,还不够明白吗?哭笑不得的沈烈轻轻抬眸,因病弱而无力的目光缥缥缈缈的落在少年那对气势汹汹的眼睛上。那鲜明的敌意,他虽已早有心理准备,但依旧还是细针戳刺般难受。
剧烈的咳了两声,他才低低的道:“听我说,无论你是唐煜,还是棠玉,过去的纠纷我们暂且不谈,我只是想让你回……黑天鹅。凭你的手艺,在那种小西餐厅,不仅浪费时间,也不会有任何进益。只有在我身边,你才会有更高的进步。”
可能是由于身体虚弱的缘故,沈烈的话语没有往日那种命令式的口吻,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傲与自负,依旧让棠玉听得很不舒服。诚然,一开始对西点一窍不通的他是经由沈烈手把手带着才学会了那些最基础的技术。但在点心制作上天份极高的他学习的速度非常人可比。现在,哪怕没有沈烈的指导,靠着自己的琢磨,他的技术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那个自以为是、骄傲自负的家伙!没有自己在身边可以供他欺负的这两个多月,一定让控制欲太过强烈的他很不爽,这才急于把自己弄回去吧!
见棠玉张口要说话,沈烈却突兀的打断了他,“别急着做决定,好好考虑一晚。吃好了就先去洗个澡,我去帮你把阁楼的床铺一下。”
见小家伙吃得差不多,沈烈便上楼取了给棠玉替换的衣服下来,放在楼下的浴室,随即又上楼去了阁楼替他铺床。
棠玉望着他的背影,从他走楼梯的姿势便能看得出他现在虚弱无力,却还只是强撑着为自己忙碌。这个人,从认识的第一天直到现在,给自己的感觉一直是冰火两重天的极端感受。待自己冷酷无情的时候,简直不是人,待自己温柔体贴的时候,却又让人眷恋难舍。
此刻瞧他的意图,似乎不仅是想让自己回黑天鹅,更是想让自己搬回来住。但他对待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恶劣的利用,以及那记无情的巴掌,都是深深刻在自己心口无法磨灭的伤痕。这样的人,又让自己如何能够放心的再去信任他?
然而,当他泡在温暖的浴缸内,却又舒服得不想起来,这间屋子里的一切,于他而言都是难以抵御的**:美食、舒适、温暖……就像一只编织好的金丝囚笼,困住自己稚嫩的翅膀。
但,倘若以前的自己会天真的把这当作是家,那么现在的自己,又怎么能在同样一条河里跌落两次?
恋恋不舍的从浴缸中站起身来,棠玉擦干身子换了衣裳出来,却意外的发现男人已睡着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许是等得太久,或许是太过疲惫,他软软的躺在那里,安静的像个孩子。
柔和的橘色灯光将他的头发照成淡褐色,苍白的脸色虽带着病容,但那刚毅的颊骨却依旧使他有一种透着硬度的轩昂俊朗。而那两片饱满又有着玫瑰色的唇,此刻,也虚弱得没有多少血色,却不可思议的,有几分惹人怜惜。
棠玉蹲在沙发前,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触手处的一片滚烫,才让他惊觉男人病的有多重。
“沈烈?”他轻轻的喊他的名字。
男人仿佛醒了一下,睁开眼对着他露出一抹无意识的笑容,伸手握住搭在自己额际的手,轻轻的拉下搁在自己的胸口,随即又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这么一个很普通的动作,不知怎么地,让棠玉眼泪一下子就滚落了下来。
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喜欢你吗?混蛋!
等他混浊的呼吸渐渐平稳,棠玉才将自己的手自他宽厚的手掌中轻轻抽了出来,去浴室打了盆水,拧了块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搭在他发烫的额头,不多时,便听到睡梦中的他因这片清凉的舒适喉中发出小声的哼哼。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柔弱、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棠玉有些想笑,但眼泪却掉得更凶。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便是倾斜的天平,没有半点公平。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操控,而自己的心,也只围绕着他一个人,所有的快乐、眼泪、期盼、绝望、满足、痛苦,都由他掌控,而他,却从未付出过对等的感情。
那么喜欢他的自己,那么傻。因为他生病便不想离开的自己,更是傻之又傻。
虽然明知自己在做傻事,但棠玉还是傻傻的坐在沙发前守着他。取了一床被子帮他盖上,一遍一遍的帮他换毛巾,在他烧得全身冒汗的时候,帮他一点一点擦干身上粘腻的汗水,彻夜不眠。
午夜将临,窗外,一些快乐的人已热热闹闹的放起了炮仗烟花。皓洁的月色下,那夺目的色彩,一簇簇升燃,又一簇簇熄灭,似在不断交替着那短暂的缤纷斑斓。在黑丝绒般的天际,那绚烂的盛开样子,好象永远永远都不会停息。
棠玉穿过客厅,站在风中昂首望着天空,任由那些转瞬即逝的绚丽光芒,在自己的眼睑下晶莹闪动,突然想起去年秋天在睡美人城堡的那场“星梦奇缘”。
那时的他曾说,烟花虽好,却不长久。
而他与自己的缘份,也因相遇在错的时空,所以更难相守。
阳台上,曾在去年夏季疯狂生长过的紫藤花只剩了一段枯枝,曾记载了他们火热爱恋的花与叶,也早已化成灰烬,随风而去。而少年眼角的泪,也静静地滑落在这喧嚣的炮竹与漫天的烟花中,旋即又消逝在这寒冷的冬夜。
沈烈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睁开惺忪的睡眼,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一整夜。摸摸额头烧似乎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虽有些粘粘的,但身上却清爽舒适没有一点汗渍。
闹腾了一夜,年初一的早晨似乎特别的安静,屋子里也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没有一丝其他的声音。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烈忙掀了被子起身,然而,找遍了楼上楼下,却哪里都没有棠玉的身影。
只有餐厅摆着一份焗栗茸甜菜根芝士布甸,一碗姜水橘桔净汤丸,一杯加了薄荷叶的胡萝卜汁。这几样点心所用的食材都是发烧感冒的病人最合适吃的食物,一看便知是很花了一番心思制做的点心。而养着几株水仙的荷花盆下,却还压着张写了几行字的纸片,沈烈拿起来一瞧,却是写着:
别再来找我!我看到戚长安发给你的短消息了,把我捉进派出所果然就是你们俩合伙干的!沈烈!你就是一个大混蛋!别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你。棠玉
餐桌上,犹冒着热气的芝士布甸香味四溢,仿佛,是某人离去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分爱意。
没有一刻迟疑,沈烈将那纸片捏在手里揉成一团,披上外套匆匆的奔下楼。然而人海茫茫,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这一瞬,他失望的无以复加。
那个人,无论他是棠玉,还是唐煜,是那么的喜欢自己,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为什么,自己还要对他有所怀疑?到底是自己太过聪明谨慎,还是太过愚蠢?
风有些冷,茫茫的晨雾让人辨不清方向,这个分别的早晨,似乎比上一次的夜晚更冷一些。不知,是风有点大,还是心在不停的刮,又或者,是胸口那缕难以抑制的愁怅。
作者有话要说:沈烈:戚长安这个蠢货,干的这叫什么事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我tmd还洗了个冷水澡才让自己病的这么重!眼看小玉就要回心转意,发你妹的短信啊!!";
棠玉:哼,猪队友,不解释。【ps:团伙做案就是容易败露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