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所有事情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但是现在你要尽快离开这里，那样的话，不管我们两个谁说的是真的，都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显然，老爷子知道我即便到了此刻也并不相信他。
不过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其实这个事儿也并非不好验证。”
我深吸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退着到了门口。
老爷子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不过直到最后，他都没有说什么。
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信任的基础，哪怕那本陈家秘书已经在我手里。
对了，门外那位说不定就是想要这东西呢。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我要离开这里，她就不应该阻拦我。反之，我一出去，她们就会把我团团包围，然后抓起来。那时候才是真的需要冲出去了。”
“那……我和你……不，让我先出去，她们应该还对我有些畏惧的。说不定能给你开开路。”
老爷子有些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铃音急忙上前扶住了老爷子。
“不用。说句大话，我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是被人围了一圈罢了，怕什么。如果真的需要冲出去，老爷子您给我打头阵，那我得内疚一辈子。”
此时浇在外墙上的汽油已经燃尽。
嘴角微翘，我推门走到了院子里。
篱笆墙外，密密麻麻的足有好几十纸灵，她们手中的白纸灯笼硬是把这夜色中的院子照的如同置身白昼一般。
赵美灵此时就站在院门口，满脸惊喜的看着我。
“长生，你出来了啊，那个老东西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他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嘴上说着，赵美灵张开双臂要过来给我个拥抱，我抬起石膏手对着她，示意她不要再上前了。
赵美灵的脸上明显闪过了一抹不满。
该说不说的，就从这方面而言，她就比不上老爷子。
“美灵姐，你刚说老爷子要害我，你是来救我的对吧。”
“对，就是这样。长生，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在所有纸灵里，我和那对JK姐妹是最特殊的。这都要归功于阿正。为了阿正，我可以做任何事。但是救你，也就意味着和老爷决裂，从此以后这沉思庄甚至于整片天地都再容不下我了。”
“哦，美灵姐，那你的意思是？”
“帮我杀了老爷。我们终究是他陈家造出来的纸灵，打从心底里抗拒对他下手。可是他不死，我们全都要完蛋。”
“然后呢？”
“然后？杀了他，你就是这沉思庄的王，不管是我还是千鸟和铃音，全都是你的。无论你想对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哦？杀了他成为这里的王？那是很简单的事情。铃音，你出来。”
我对着房子里喊了一声，片刻之后，铃音懵懵懂懂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把她扒拉到一边，用窗台上的锁把房门锁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难道不是很明显吗？这间房子是特别加固过的。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压根就是苟延残喘，只要把他锁在屋子里不去管他，过个三五天也就死透了。而且，门锁是我挂上的，杀人的不是你们，你们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了不是吗？”
“这……好了，别这啊那啊的了，让路吧美灵姐，我对沉思庄没有兴趣，在外面，我还有更大的事情要做，这个庄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了。这不是两全其美嘛。”
我朝着旁边摆了摆手，示意赵美灵让开。
“长生，这里是你们陈家祖地，在这里修行事半功倍的，你这就要走？最起码在这里把伤养好，把陈家的传承学的差不多了再离开吧。”
赵美灵站在原地一步都没动，脸上全都是“为了你好”的殷切表情。
“所以说……美灵姐你是不想让我离开了？”
“陈家祖地不能没有主人，你……”
“美灵姐，你干嘛要这么关心陈家的传承？你是个纸灵，而且你已经背叛了作为陈家祖地现任主人的老爷子，硬要拿陈家传承来跟我说事，你不觉得有点不合适吗？”
“我那是为了……”
“一句话！你让不让！”
我已经没有耐心跟她再扯下去了。
消弭危险的最佳办法就是离开危险之地。而她却一边“为我好”一边尽力想说服我留下。
除此之外……跟老爷子近距离接触过以后，我才发现赵美灵的身上有一股子和老爷子很像的气息。
如果让我闭上眼睛全凭感知来认人的话，说不定会认为站在我面前的就是老爷子。
“唉，你这小子，为什么要如此倔强？听我的难道不好吗？到头来，非要让我用强硬手段。你不觉得这很影响我们的关系吗？”
赵美灵的气质突然变了。
之前在我面前她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
可仅仅是一瞬之间，她突然变成了一个妖冶妩媚的女人。
“终于不装了？美灵姐，如果你在外面的世界走动走动，知道些我的消息你就会知道，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是没有用的。我身边的女人中就有两个是最顶级的戏子，比起她们来，你真的差远了。”
“啊对对对，我生在这方小天地里，长在这方小天地里，外面世界的一切都是陈正告诉我的。你们外面有铁鸟可以在天上飞，铁盒子在地上跑，有喝到嘴里就能冒很多泡泡的水，那都是我们这里没有的。”
赵美灵侧目看向了屋子里隔窗望向外面的老爷子。
“可是凭什么只有你们陈家人能出去享受外面的一切？我们就要在这里当伺候人的下人，当陪他们排解寂寞的工具？凭什么！”
赵美灵吼得歇斯底里，她身后的一些纸灵脸上也露出了愤怒的表情，好在大多数纸灵还都是浑浑噩噩的，对她口中的“外面”，并没有太大兴趣。
突然有点想笑，这是“天网”纸灵版吗？
是不是所有有自我意识的生物在觉醒了之后都会试图挣脱“枷锁”，翻身做主人呢？
“你的记忆应该没有受损吧。你知不知道老爷子是按照他爱人的形象制造了你，并且宠爱了你几十年？”
“那又怎么样！我终究只是个纸娃娃！还个玩物！你以为他会把我当成活生生的人来看待吗！？”
“那你和他谈过吗？你知道他的想法吗？你……有没有跟他说过你想到外面去？他拒绝了吗？”
“他怎么可能答应？”
“他为什么不答应？如果他把你当成初恋来看待，那么自然会顺着你的意思。如果他只当你是个好看的纸娃娃，以他的手段，做出几十几百个一样的毫无困难吧，为什么留在他身边的就非得是你？”
赵美灵愣住了，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我的话。
“还有，他终究是你的创造者，对他做出那种事情……”
我把打着石膏的左手冲她扬了扬。
“你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