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整整持续了六个小时,席间虽然觥筹交错时不时的有碗筷杯盘的碰撞声传来,却是除了我以外没有一个说话的。
这种诡异的氛围让我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去,我在媒婆和两个轿夫的押送下从后门离开,到了祠堂旁边的一座小院。
刨去森森鬼气不算的话,这小院的布局倒是和正常的院子无异,只是在院子中间栽种的一棵杨树有点扎眼,这很大可能不是人间的院子。
城里人盖房子可能没什么大讲究,格局敞亮通风采光都好就行了。
但是这种村子里的人盖房,却都讲究的很。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当院不栽鬼拍手。
这是家宅种树时的讲究。
其中鬼拍手指的就是杨树。
媒婆把我送到小院就走了,倒是两个轿夫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一副要给我看家护院的架势,我琢磨着,等会吐完了看看能不能直接从后墙翻出去离开。
没错,吐完了。
我这忍了足足六个小时了,胃里一直在翻江倒海,扶着那棵足有一人粗的杨树就开始哇哇狂吐。
倾泻而出的血酒把树下的泥土染得血红一片,腥臭味冲的人脑袋都有点发蒙。
然而在呕吐的时候,我的心头突然一紧。
那是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而且不是从身后的门口而是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后怕,这当真是一阵后怕。
原来还有很多家伙在暗中盯着我吗?
这要是没吐这么一顿,按照原计划从后面翻墙逃出去,说不定转天我就是那个被人割了脖子给火盆加料的倒霉蛋了。
院子里越来越阴冷。
是周围那些看客不耐烦了开始催我进去吗?
用袖子擦了擦嘴,我有些踉跄的走到正房门口,抬起手来想要敲门,却又有些迟疑。
谁知道这洞房是怎么回事呢?
没准一进门就得被新娘按在地上给吃了。
“来都来了,还不赶快进来,院子里被那么多人盯着,很自在吗?”
一个清冷中带着几分命令口吻的女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整个婚礼就那个没见到影子的司仪有说过话,我还以为这里的家伙们全都是哑巴呢。
“这个……不,不自在。可是进去我也不自在啊。”
嘟囔了一声,最后我还是推开了房门。
这地方虽然很诡异,但是洞房布置的却和正常的没什么区别。
到处都是披红挂彩的。
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安安静静的坐在**。
而在床边那张红木八仙桌上摆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有一支玉如意还有一只酒壶和两个杯子。
“那啥,刚刚……是你跟我说的话啊?”
我有点不太确定在门口时催促我的是谁了。
**这位新娘子实在是太过淡定,我进来以后,她连动都没动过一下。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让人听不出她到底是不耐烦还是有其他别的情绪。
“那个……姑娘。我也不知道你原本的夫君是谁,我是在半路上被人硬拉过来的,你看,是不是搞错了?你要不找找你原本的夫君?”
按理说到了这一步就该挑盖头喝交杯酒了。
可是想到刚才拜堂时垂下来的那颗眼珠子,我是真的不知道接下来的戏该如何演下去。
“不用。”
新娘子的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见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静,新娘子似乎是等不及了,主动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酒递给我一杯。
“就你吧。”
“我,这……这不合适吧。那啥,你们这酒我真喝不惯,刚吐完……”
新娘子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我说的什么,硬是把酒杯往我唇边又凑了凑。
我刚要拒绝,又感觉不太对。
新娘子递过来的这杯“酒”并没有那股恶心的血腥味,反而是有着一股子熟悉的气味,甚至还有一些水沫子因为气泡炸裂而飞溅到我嘴上,用舌头舔舔,还有点熟悉的甜味。
“这个……”
“交杯。”
“这不好吧,毕竟我不是真的新郎。”
“没区别。”
新娘子不但说话冷冰冰的,一股阴气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大有我不喝就给我好看的架势。
“嗯……那好吧。”
如果腰包还在的话,我会试着搏一搏,可是现在手上没家伙我是真的不敢有想法。
哪怕拼着一口舌尖血干翻了这位新娘子,我也没本事跑出去。
算了,喝就喝吧。
和新娘子做了个交杯的姿势,把杯里的**一饮而尽。
乖乖,跟我感觉的一样,这玩意既不是血也不是酒,而是可乐。
我不由得舔了舔嘴唇看向了托盘里的酒壶。
经历了这么一场让我恶心的大婚,肥宅快乐水简直是治愈灵魂的良药。
“想喝你就都喝了,然后做你该做的事情。”
对于我不看她而看酒壶的行为,新娘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情绪,拿起玉如意放进我手里就坐回了**。
“就算死,也要做个快乐的肥宅。”
掀开酒壶盖子一口就把里面的可乐全都给闷了下去。
“嗝!”
一口浊气从胸中吐了出去,看看手里的玉如意,我终究还是走到了床前。
“那个……挑开盖头,咱俩就算是走完流程了哈。这个夫妻之间要相互尊重对吧。我先提前给你说一声,我这个……大姨夫来了。圆房暂时是不行了。那啥,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哈。”
“你大姨夫来的真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嘿嘿。”
带着一脸讪笑,我用玉如意挑起了盖头。
新娘子的脸一点点出现在视野中。
下巴,完美;红唇,诱人;脸蛋,嫩滑;双眼……
什么情况?
这位新娘子的双眼并没像我想象中的那样烂的不像样子,反而是秋水盈盈,冷漠中带着几分戏谑。
那一瞬间,我呆住了。
这竟然是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