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是因为离得太近了,几乎和我的脸贴在了一起。
“我的妈呀!”
我被吓得一哆嗦,身子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是一张苍白到连嘴唇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
从容貌上我竟然分辨不出他的性别。
不过从他的衣服还有脸上那颗职业标志般的黑痣来看,这位是个媒婆。
而且,坐倒之后我发现整个迎亲队伍居然就停在了我身边,八抬大轿甚至都转过头来正对着我的方向。
“干干干嘛?”
其实我挺想威风凛凛的念出一段杀鬼咒然后一个剑指点出去的,奈何浑身的鸡皮疙瘩刮下来都能炒好几盘了,如果可能的话,还是不要跟眼前这位媒婆起冲突吧。
媒婆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我从地上强搀了起来。
她的手冰凉冷硬,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也不问我乐意不乐意,拉着我就往花轿门口走去。
这是几个意思啊?
是想让我去见见新娘吗?
别管是活人迎亲还是钟馗嫁妹,新娘的盖头只要一盖上,送进洞房被新郎用如意挑下来之前是绝对不能掀开的。
这种在半路和男人会面的事情,更是有违妇道。
搁古代,可能根本连夫家都不用去了,直接抬去水塘边浸猪笼就好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花轿里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我偏偏又没法挣脱。
那几个轿夫此时正用毫无感情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我。
不用怀疑,只要我敢有丝毫异动,那几位绝对会很不客气的上来对我进行一番以德服人的。
最终,我被带到了花轿门前。
隔着红色绸布的轿帘,我隐约看到里面有一个人影。
不过这人影有点奇怪。
按理说这种八抬大轿娶媳妇,都应该是凤冠霞帔,头部的影子应该是一个半圆上带着许多钗环弄出来的“毛刺”。
然而我看到的这个影子,脑袋部位却是个“十”字形。
这是啥新款的特殊凤冠吗?
媒婆见我站在轿门前半天不动,伸手去撩轿帘。
“哎,别,我和新娘子没什么交情,还是……啊!”
我不知道轿子里是什么情况,但这会面肯定不是啥好事。
正要阻止媒婆,却被人一脚踹在屁股上,踉跄了两步直接冲进了轿里。
麻烦了麻大烦了。
不管是不是杜家安排,这鬼娶亲本就很邪的,如今冲撞了新娘子,肯定没我的好果子……哎?新娘子呢?
这迎亲的花轿里竟然没有新娘子!?
反倒是在座位上用个木架子挑着一套新郎官的大红色喜服。
我从影子上看到的“十”字,正是喜服那带了一对帽翅的纱帽。
我勒个大去的,敢情他们这迎亲的花轿迎的不是新娘而是新郎啊。
不是,你迎新郎就迎嘛,把我弄进来干嘛?难道说是想让我来当新郎?
满脑瓜子全都是问号。
我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是幻境还是那一跤直接给我摔到了别处?
这些鬼魂都是杜家的吗?
如果是的话,他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还要费劲巴拉的整这么一出迎亲呢?
压根都不需要搞幺蛾子,真的。
光从这迎亲队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我就知道他们想杀我的话,我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
难道说……这里并不是杜家能控制的所在,他们是想要借刀杀人?
“哗啦,哗啦……”
轿子被人抬了起来,行进的十分平稳。
然而就在我瞎琢磨的时候,那纱帽的帽翅却突然摇晃了起来。
我抬手按住纱帽想让它别晃了,却发现那晃动的力量似乎是由内而外的。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是自发的在晃。
“我说大哥,啥情况啊?你别吓唬我行不?”
我刚念叨完这句,帽翅就像听懂了一样停止了晃动。
我稍稍出了口气。
“我说,你这新郎哪儿去了?干嘛要让我上来啊?”
刚平静下来的帽翅再度晃动了起来,甚至在那木架子上稍稍转了个角度,把一边的帽翅指向了我。
这……意思该不会是让我做新郎吧?
有没有搞错啊?
“光天化日,额不,群星皓月,朗朗乾坤,你们这些家伙竟然当街强抢民男?这太过分了吧!”
我是真不想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家给婚配了。
而且看这架势十有八九配的是阴婚。
那套婚服显然听懂了我的话,帽翅一抖,一股股猩红色的煞气从婚服里钻了出来,还不等我反应就像一条条触手似的把我整个人给缠了个死紧。
再然后,我就像个木偶一样被这些“触手”控制着,张臂、抬腿、转身……一连串动作下来,木架子上的大红色婚服已经穿在了我的身上。
行吧,这是怕我冤枉了它们,所以真的给我来了个强行换装啊。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却没什么办法。
好像……又回到当初的小河村,形势比人强,就只能默默受着。
从轿帘里偷偷朝外看去。
举办婚礼的人家似乎在村子里的地位极高。
村道两旁的建筑,全都挂着红色的绸带和灯笼以示喜庆。
只不过……进村以后,我却没有看到一个村民。
无论人鬼,都没有。
很快,轿子就被抬到了村子正中一座大院门前,这显然就是村子里的祠堂。
祠堂同样张灯结彩很是喜庆,而且透过祠堂的大门,我看到院子里面站了足足两排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
这些家伙身上的穿着各异,有的一身粗布麻衣,有的唐装小帽,还有的穿着清廷的官服,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家伙全都面色苍白毫无表情。
“刷拉——”
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轿帘被直接掀到了轿子顶上。
那媒婆走到轿门边半弓着身子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下轿。
而在这时,我也看清了刚刚因为视角问题而没看到的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我正对着的祠堂正堂屋门口。
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头上盖着一方绣了朵粉白色牡丹花的大红盖头,脚上更是穿了一双大红色的缀朵绣花鞋。
显而易见,眼前这位就是新娘子了。而她身上的装扮真的是让我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
那双缀朵绣花鞋,就和当初杜春娥穿的一模一样。
而头上那方有些不合时宜的白牡丹盖头……是不是水薇死时盖的那一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