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如此诡异、可怕的场景,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村里的那棵百年老槐,竟然流血了,涙涙的鲜血从树皮中间渗了出来,形成一道血流,渗到了土里,在地表留下了一连串的血沫子,散发着浓郁刺鼻的腥味。
李胡子的尸体横挂在树上,在风中飘**着!浑身**,面目已经扭曲的变形!
他被自己的皮带勒死在树上,七孔流血,咬着半截青紫的舌头,双目圆睁,眼珠子充血如鱼泡一样鼓凸着,显然死前经历了可怕、痛苦的挣扎。。
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李胡子的脚上穿着一双大红绣花鞋,绣花鞋穿在他的脚上明显偏大,垂挂在脚趾头上,随着尸体的晃动,一颠一颠的。
我挠了挠快要失去知觉的头皮,这会儿脸,甚至舌头都是麻的,过了足足半分钟,我才感觉自己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昨天晚上的时候,李胡子还喜滋滋的,钢铁般的汉子,说没就没了。
我突然想到了三叔说的那句话,李胡子若是镇不住赵美芝,他就只能替我受死。难不成,他是因我而亡,成为陈家大劫的牺牲品了?
爷爷!我满脸困惑的喊了一声。
他看了我一眼,明白我的意思,叹了口气,小声解释说:“老槐滴血,是因为阴气太重。槐树为阴,对阴气极为敏感,血流成溪,代表着,咱们村已经成了死地。”
可李胡子怎么会……我嘀咕道。
“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我问你见到的人是谁,你说是李胡子。他下春杵的时候,赵美芝就杀了他,从咱们家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到这,爷爷脸上的愁苦之色更甚了,他幽幽叹了口气说:“我最担心的还是那双绣花鞋啊。”
我问他,绣花鞋到底有什么来头。
爷爷沉默片刻说:“哎,这也怪当年做事太绝了点!活该有此报应。”
我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说,反而问我,那天去周小鱼家,她还给了我什么?
我说没别的,就一支蜡烛。
爷爷张了张嘴,说没有就算了。
正说话,李家人在槐树下搭了把梯子,李大牛和李胡子的小舅子爬到了老槐树上,拿斧子开始猛削挂着李胡子的那截树枝,想要把尸体放下来。
“咔嚓”,树干断了,李胡子的尸体噗通一声砸在了血土里,**的尸体染红大片。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我看到李胡子的尸体冒出了腾腾黑色雾气。
李家人连忙抬了门板,席子、白布,准备收尸,就在他们靠近尸体的时候,那股黑气,直冲拿着斧子的李大牛。
“不好!”爷爷大叫一声,但已经晚了!
李大牛被黑气冲了个正着,身子一抖,双眼凶光闪烁,抄起斧子照着正在收尸体的小舅子后脑勺猛地就是一下。
那小舅子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半边脑壳都被削掉了,红的、白的喷了一地!
杀人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尖叫,村民四散而逃,李大牛像疯子一样,逮着人就砍!
爷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交给我,指着李大牛焦急道:“快,把这东西撒他身上。”
见我没反应,他又踢了我一脚,严厉的呵斥我:“愣着干嘛,迟早要吃这碗饭,先练练手,难不成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吗?”
“吃这碗饭,什么饭?”
我心中嘀咕了一下,上次三叔也说过,我迟早要跟脏东西打交道,这是要我当阴阳先生吗?
我咬牙揭开小盒子,里面是褐色的土灰,我大学是体育生,虽然块头没李胡子那么威武,但有一把子力气,在学校时没少打架,平时是怂了点,但发起狠来,也是出了名的小钢炮。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照着背着我的李大牛就是一脚,踢了他一个趔趄,趁势我奋力抱住他的腰,往老槐树上撞了去。
砰!
这一下撞的极狠,他手中的斧子顿时脱手。
我大喜,刚要腾出手往他身上撒粉末,李大牛回过神来,用力一甩胳膊,挣脱出身,反手掐住我的脖子。
李大牛本就是庄稼汉,力气很大,这会儿又中了邪,凶蛮霸道,单手直直的把我提了起来。
我哪里挣脱得了,被掐的翻白眼,连气都透不过气,脑子一阵发炸,双眼直冒金星。
我用力踹他,李大牛满脸青筋扭曲,双目血红,狰狞瞪着我,嘴里发出一阵白痴似的嘿嘿大笑。
我看向爷爷,指望他能助我一把,老爷子背着手,冷眼旁观,分明没有帮忙的意思。
“快帮忙啊,谁他娘怂了,今年大队的补贴,就别想要了。”危难时刻,村长陈金宝大吼了一嗓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有几个本家兄弟还有李家人冲上前,用力扒拉李大牛,人多力量大,愣是拽开了他的双手。
我趁着这机会,摸出那盒粉末,迎面他的面门撒了过去。
说来也是奇了,李大牛顿时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抽起了羊癫疯。
“快,快把他送卫生院去!”爷爷在一旁指挥,李家人连忙七手八脚的把李大牛往村里的拖拉机上送,剩下一群人则留下来处理尸体。
“陈爷,这可咋办啊,一眨眼,两条人命没了!”陈金宝捶胸顿足,畏惧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爷爷没搭理他,细细的叮嘱了李家收尸的人,待尸体抬走后,才点起烟锅子,无奈道:“金宝,让村里人出去避避吧。”
说完,他不愿多言,转身往家里走。
陈金宝紧追在屁股后面喊:“老爷子,祖祖辈辈的根子扎在这,哪能说走就走,你给想个法子破破啊。”
爷爷就像是没听见一样,拉着我的手,只往家里赶。
一路上,我都在生闷气,这是我亲爷爷吗?我差点被掐死了,他跟没事人似的。
爷爷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停住脚步,语重心长说:“路都是自己走的,你就把这一劫当做你的磨练,要能活下来,对你日后有好处。你看今天表现的就不错,以后面对这种邪煞,就不那么恐惧了。”
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心中那股怨气瞬间就散了。
但我这人又不是很会表达,只是能找话题来缓解。
“爷爷,我刚刚看到李胡子身上冒黑气了,那么多人,为啥就李大牛疯了,还有那粉末是咋回事?”我不解的问道。
他走的很慢,少有的耐心解释说:“黑气是寡妇身上带来的煞气,李胡子又是横死,这股煞气就更重了。斧头属金,就跟警察的枪,大夫的手术刀一样,含有煞气,煞煞相冲,李大牛扛不住,便被冲着了。至于他给我的粉末,是黑狗血干了后磨成的粉末,有驱邪、退煞的作用。
我又问,为啥我能看到那股黑气。
他说这是命,陈家三代逃不出三弊五缺,总有个人要吃这碗饭。
我父辈吃这碗饭的是我二叔,二叔是个天才,但是太自以为是了,要不然也不会有赵美芝这么多事了。
我父亲是个老实人,但受到那事的牵连,跟周老大死在了龙山。而我是陈家的独苗,这个劫原本要能度过去,安安生生做个普通人也罢。但现在看来,是过不去了,这碗饭想不吃都不行啊。
提起往事,爷爷面容愈发的沧老、苦涩了,但他只字不提三叔,他剩下唯一的儿子。
沉默了片刻后,我想到了三叔让李胡子穿上大红袍的事,便告诉了爷爷,他老人家并没有像三叔说的那样突然晕倒,而是很平静,就像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爷爷让我以后不要在三叔面前提这事,然后又问了我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长生,你觉的你三叔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