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唧吧唧!
吧唧吧唧!
刘盈在很没有‘树枝’的吧唧嘴。
只不过从声音判断,在场的不止有他一个没有‘树枝’的人……
因此,吕雉不好发火。
而在吕雉身边,刘炎满脸无奈的坐好,张大嘴巴,如同一只等待投喂的雏鸟。
毕竟他是真的饿。
渐渐地,他也加入了吧唧嘴的行列。
吕雉满脸无语,盯着罪魁祸首,半是撒娇半是指责:“爹,你都把小孩子教坏了!”
吕公又吸溜了一口豆浆,放下碗:“咱家那个老乡说过,七十而随心所欲!我这把年纪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通透!”刘盈竖起拇指。
“吃你的饭!”吕雉瞪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谁家的皇帝一大早喝豆浆配油条的?啊?还配酱豆腐,你不觉得齁的慌?”
要你寡!我还放糖呢……刘盈斜眼望天,一言不发。
吕雉越发恼怒,投喂刘炎的同时,还不忘上下审视刘盈,准备鸡蛋里挑骨头之后好好教训一下那只反骨仔,顺便杀鸡骇猴!
嗯,吕公就是那只猴……
刘乐左看右看,豆豆眼转个不停。
她的心中迅速浮现出四个字。
姐弟情深!
于是,她替刘盈解围道:“弟弟你听说了吗?阿雅要来长安城了!”
“阿雅?就是那个脸格外大的草原女子?”吕公扭头问了一句,旋即改口:“嗯……现在不能这么说了,那女子好像做了女王吧……”
刘乐:“……”
吕公并未觉得自己失言。
毕竟‘王八’这个骂人的词只是近几年才流行开来,在此之前,说人是老乌龟是一种吉祥话。
毕竟古人认为乌龟能活成千上万年,是祥瑞……
嗯,这其实是古人的认知错误。
在古人眼中,乌龟虽然外貌不同,名字不同,但其实都是一个种。
这样,当他们见识到一只草龟从指甲盖大小长到巴掌大需要多少时间后,再猛然见到大小如同磨盘的海龟亦或是斑鳖时,自然会认为乌龟能活上千年……
吕公既不觉得‘王八’是骂人的词,又不知道谐音梗是什么,因此见到满脸懵逼的刘乐时,心中越发疑惑,问道:“莫非,是另一个阿雅?”
刘盈笑着说道:“没错,就是她,你们吕家的媳妇!”
吕公等的就是这句话!
吕马童是吕雉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流民,是吕家供他吃供他穿,这就既有活命之恩,又有养育之恩,再加上吕马童也姓吕。
因此,阿雅即便是做了匈奴女王,但依旧是吕家的媳妇。
听到刘盈的话,吕雉顿时有些不开心了。
她板着脸,瞪着刘盈说道:“什么我们、你们的?别忘了,你的身上流着吕家的血!吕家和刘家一样,都是你的家!”
吕公也附和着点点头。
惟有吕泽一言不发。
他其实也认同吕雉的话,但他总是喜欢行动胜过语言。
况且为了证明这一点,他已经在战场交过血税了!
刘盈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就是自己的老娘,历史上为了自己这个王位而丧心病狂,如今想想,倒真的有些对不住她……
从今往后,要对老吕再好一点……刘盈暗暗点头,看向刘乐问道:“娘的生辰就要到了,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刘乐反问道:“你先别管我,你的呢?”
“我早就准备好了!”刘盈神秘一笑:“所以,我现在就问你准备好了没有!”
刘乐也神秘一笑:“我的早准备好了,保证娘喜欢!”
吕公左看右看,脸上露出和吕泽相同的笑容。
下一秒,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刘乐之前说的那个阿雅回来了,是否也是为了你母亲的生辰?”
刘乐点点头。
刘盈笑而不语。
毕竟他知道很多刘乐不知道的内情。
比如阿雅的三女儿吕倩和招赘而来的丈夫生下一女,因此阿雅此来就是请求刘盈册封吕倩为王太女,新生的小女孩为王太孙……
以此,来确保匈奴王位可以在她们家族内部绵延三世。
嗯,之所以是三女儿,是因为阿雅之前生下的前两个女儿早在她当上匈奴女王之前就许了人家。
而那时候吕马童是个彻候,他的女儿自然不会嫁给平民或是商贾的儿子!
因此,即便是后来阿雅当上了匈奴女王,也断然没有让两个出身彻候的女婿入赘的可能!
原因很简单。
在功臣一代目成为彻侯之前,他们家族的姓氏也许籍籍无名,但在他们成为彻侯的那一刻,他们的姓氏就自带光环,天然散发出一种尊严。
而为了这种尊严,家族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舍弃自己的生命!
因此,哪怕入赘吕家之后能让自己的孙女成为下一代的匈奴女王,那也不行!
想到这里,刘盈嘴角微扬,心中莫名闪现了某个‘飘零半生’的家伙……
但即便那家伙,被人一句‘三姓家奴’也戳中了死穴,当即就要和对面的黑大汉死磕到底……
所以,丞相会不会就是从张飞那里学到了骂人的技巧,这才能骂死王司徒……刘盈嘴角扬起,胡思乱想起来。
吕雉旁边,听到阿雅要来长安城的消息,刘炎瑟瑟发抖起来。
他已经回忆起了自己姑姑说的阿雅究竟是哪一个!
不过他并不畏惧阿雅,主要是畏惧那个的圆脸萝莉吕柔柔!
吕柔柔虽然和他个头差不多,但打起人来可凶了!
尤其擅长摔跤!
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吕柔柔一招制服,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所以,他有些后悔让吕柔柔做他的太子妃了……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张澹。
张澹虽然打人也很痛,但说话很温柔,而且还有吃不完的小零食,玩不完的好玩具!
于是,刘炎看向不停对他投喂的吕雉,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以自己乖乖吃饭为代价换取吕雉的帮助!
就,很纠结。
……
南书房。
按照当初萧何和张良的分工,对于刘启刘德等人的暑假补课基本上是每周一人一天,剩下的三天供刘启等人自由活动。
这样既避免了贪多嚼不烂,也充分照顾到了萧何的身体情况。
但随着夏去秋来,暑假结束。
刘盈虽然嫌弃长安城依旧热的要死,因此赖在林光宫不走,但刘启等人却已经开学,多日前就已经离开林光宫返回长安城居住。
也因此,暑期补习班中,就只剩下了明年才小学一年级的刘炎。
此刻,刘炎很是乖巧的跽坐在书桌后,摆出了一副我最听话了我是勤学好问的乖宝宝模样。
毕竟今天讲课的是张良。
东宫的讲师会畏惧他的太子身份,但张良不会,若是他背不出功课,张良必然会请动吕雉赐予的戒尺,狠狠打他的手心!
这一点,刘炎坚信不疑!
无他,这些天来,刘德、刘弘、刘武学渣三人组的掌纹都快被打没了……
张良看穿一切,但笑而不语。
对他而言,现在才是授课的好机会。
毕竟刘炎是太子,是将来的大汉皇帝,有些知识只能教给他,而不能教授给刘启那些藩王!
而今天,他讲的是《论语》。
“子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无为而治的意思,是说舜自己不做什么事,而能平治天下。究其原因,莫过于任官得其人。”
“因此《尚书》有言,舜命禹作司空,平水土,命弃为后稷,播种百谷,命契作司徒,办教育,命皋陶作士,掌法律,命益作虞官,管山泽鸟兽……”
“而所谓‘恭己,正南面而已矣’,说的是自己存恭敬心,对人对事一切恭敬。人君之位坐北向南,正南面就是正坐在君位上。虽然无为,但不能不正坐于君位。正坐于君位,坐镇在那里,始能无为而治。”
刘炎不住点头,但满脸茫然。
毕竟他今年只有五岁……
张良无声轻叹。
这段话他也曾经给刘盈讲过,虽然从刘盈的表情上看,刘盈对《论语》有些陌生,而这很好理解,毕竟那时候的刘盈也就刘炎这般年岁。
但他稍稍解释一遍后,刘盈不仅立刻明白所有,甚至举一反三!
比如张良接下来要讲的《论语今上注解本》,就是刘盈招揽的那些门客将刘盈平日里有关论语的点评记录在案,稍加整理后编纂成册。
而张良现在用的这一本,是无删节版。
无他,内有帝王心术,自然不适合让普通百姓去看……
“从来圣贤,只有为人、为学、为德而已,断断无有为治者;若一有为治之心,则天下益乱矣……”
“你,懂了吗?”
刘炎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懂了!”
张良问道:“那你说说,该当如何去做?你父皇说得好,知行合一。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以知为行,知决定行。”
他说完,一脸期许的看着刘炎。
刘炎抱着脑袋苦思冥想,过了好一会,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张良:“应该是说要让合适的人去做擅长的事……我记得父皇曾经对大父说过,在不擅长的领域,充分放权比自己长了三头六臂更重要!”
张良满意的点点头。
孔子曾经说过,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学,民斯为下矣。
因此,刘盈就是那个‘上也’,而刘邦是那个‘次也’。
他本来以为刘炎会是那个‘又其次也’,但没想到居然也是个‘次也’!
刘氏当有天下,莫非真的是天意……张良心中沉吟,但笑着说道:“孺子可教也!既如此,那我们就再讲一句!”
刘炎顿时苦瓜脸了起来。
但张良毫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抑扬顿挫。
“《论语·季氏》有言,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