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殷捂着肚子，面露难色：“我晚点跟上，我又吃坏肚子了。”
“……”
要不叫你拉稀大哥吧。
沈一敏叹息一声，抱着文件夹，匆匆忙忙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马路侧边的宾利。
得，周珅又换了辆车。
上车时，她才发现，车上只有司机和周珅两个人。
车内十分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檀香味。
周珅靠着背椅，正闭目养神，有一束黯淡的光正好穿透车窗，落在他英挺的轮廓上，清他整个人浸在栀城的晨色里，或许是光线太过昏暗，他看上去竟有几分落寞的感觉。
听到她上车的动静，他视线一偏，细碎的星光便撞入沈一敏的眸中来。
在他没有谈论今天自己失礼的话之前，她决定先装傻。
她勾唇一笑，若无其事道：“周总早上好。”
周珅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女人此刻弯腰侧坐进来，低垂着眼，模样乖巧。
与电话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判若两人。
周珅眯了眯眼，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时，嗅见空气中涌动的，淡淡的香味。
不同于之前浓郁的玫瑰香气，这回她喷的是清新的茉莉香气。
沈一敏这人很聪明。
接近他时，爱穿明艳的颜色，想要吸引他的目光，也尽可能展示自己身上女性美的一面，但她也并非没有脑子，懂得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
在该展示旭瑞形象时，没有特地博人眼球，而是穿了件像这款香水一样挑不出毛病的米白衬衫裙，大方、得体。
莫名地，周珅觉得她有些安静到反常。
以往她都是逮着机会就和自己说话，今天打完招呼后却什么话也没说。
汽车缓缓开向城区时，他忽然开口，“吃早餐了吗？”
沈一敏的瞌睡虫被吓跑，她掀了掀眼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一脸平静的周珅。
——“大哥，现在才六点，你说我吃早餐没？你起床的时候看见厨房没人，心里没点数么？”
——“我根本没有睡饱！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吃早餐？？？”
周珅听见她内心愤怒的呐喊，一怔。
他平常习惯五点半起来晨跑，与沈一敏早上在别墅里碰面的概率微乎其微，唯一那次，她还是五点多在客厅行动。
毕竟是出差，如果半路过敏会比较麻烦，他想当然地以为她是喜欢早起的，所以今天没有犹豫就打给了她。
他正要说话，便见沈一敏阴阳怪气，“早餐？仙女是不需要吃早餐的。”
周珅立刻抬眸，吩咐司机，“等会路过早餐店不用停。”
沈一敏：“……”
——“我特喵说的是反话，您两只耳朵都没有听出来吗？”
——“仙女不需要吃早餐，那是仙女的事情，和我沈天仙有什么关系？？？”
她心里骂骂咧咧，脸上笑容却依旧乖巧，但似乎忍得厉害，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好似在愤怒地述说着什么。
活脱脱像一只努力克制炸毛的小兔子。
周珅忽地闷笑，他侧头，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
一股痒意爬上胸腔，一点一点摩挲过他的心脏，快意占据胸口的瞬间，他忍不住说：“新香水不错。”
沈一敏一怔。
四周安静地诡异。
更确切地说，是周珅这句话很诡异。
单从字面意思来看，这句话相当暧昧。
但是从周珅口中说出来，有些许诡异。
沈一敏抬眼看过去，周珅表情淡定，仿佛刚才说的话是和今天中午吃了菜一样平淡无聊的话题。
“周总，你刚才说话了吗？”她不确定道。
周珅后知后觉自己脱口而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适时闭眼，不再说话。
但沈一敏可没有这么淡定，她按捺住激动的心，势必要把暧昧氛围搞上去，她轻声问：“那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也不等他回答，她又开口道：“我以前许过一个生日愿望，周总愿意听一听吗？”
沈一敏说这话时，不动声色地往他坐的方向挪动了几步。
淡淡的茉莉香气随着主人的动作，悄无声息地绕到周珅鼻尖，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离自己又近了几分。
近到他好像可以听到她的呼吸声。
身体奇怪地没有排斥的反应，他呼吸停滞几秒，又听到她忽然惊呼一声：“啊，周总，你领带歪了。”
周珅这回睁开眼了，眸底波澜恰好褪去，呼吸平稳。
他低头看领带。
领带方方正正，整整洁洁。
再看过去时，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的眸子清亮，杏眼弯起来：“骗你的。”
“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周总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不然为什么不看我呢？”沈一敏起身，大胆往他那边又挪近几分，动作亲昵又自然。
周珅眉心一跳，面不改色地拉开两人距离：“你许了什么愿望？”
沈一敏轻笑一声，温热的呼吸直接扫过周珅的耳朵。
她柔软的手倏然一伸，落在男人脖颈上那条藏蓝色领带上：“我和神明许愿，我要嫁给第一个夸我香水不错的男人。”
沈一敏说这话时，神情异常坚定，唇角的笑也比往常要认真。
那种感觉，就好像，她只对他一人说过这样的话。
她大大方方将自己的情意展露在他面前，不是戏谑，也不是揶揄，是她的心里话。
周珅分明知道她在撒谎，却蓦地又想起她的那滴泪，可怜兮兮地碎进他的胸膛里。
她如此多变，昨天是可怜的小兔子，今天是霸道地，想要占据主导权的小老虎。
心跳毫无预兆地在此刻，漏了一拍。
他试图平复呼吸，可胸膛有些艰难地隆起，久久不能平息。
半响，他吐出一句话，“是么？”
今天的他很不一样。
好像突然一瞬间就变得有点好撩的样子。
沈一敏突然有些好奇，在他这样清冷克制的外表下，是否深藏着一颗滚烫炽热的心，一点即燃。
“周总，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帮他坤平领带。
周珅喉结滚动上下：“说。”
“要不要和我谈恋爱？”沈一敏笑嘻嘻问道。
说话时，她手指一松，领带又回到主人身上，竟显得有几分寂寞。
偏偏领带主人又有着一副极其禁欲的皮囊。
沈一敏直勾勾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
——“今天的氛围一切都刚刚好。”
——“形势对我很有利，我要赶紧把他拿下来！”
周珅的视线原本定格在她毫无破绽的脸上，她那双眸里情意真假参半，却轻而易举逗地他耳朵一热，胸口处涨起的热浪险些淹住他，他的胸口起伏，又平复。
可她明明白白不带任何真情的心声却又让周珅胸膛一僵，热浪变成冰水，一点点熄灭他胸腔里的热意，他眸色一点点冷下来，“这不是一个秘书该说的话。”
暧昧氛围一吹即散。
他在警告自己的身份。
沈一敏佯装听不懂，笑嘻嘻道：“可这是一个仰慕您的女人该问的话。”
周珅看着她：“是吗？可我觉得你很爱撒谎。”
沈一敏一顿。
他那双墨眸背后的情绪深不可测，仿佛可以窥探她的内心一般。
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她搞副业的这几年，从来都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真正猜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能够周旋于他们间，却能全身而退，成为他们念念不忘的女人。
“周总，你可以质疑我的工作不够细心，但你不可以怀疑我的一片真心。”沈一敏委屈道。
这一委屈，眼圈又红了。
不去拿个奥斯卡影后奖简直是屈才。
周珅抬眸。
沈一敏见好就收，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抽了抽鼻子：“但是我脾气很好，只要周总现在给我买一个草莓蛋糕，我就又屁颠屁颠跟在您后头。”
说完她又看了眼窗外经过的蛋糕店，得寸进尺道：“只是我现在很难过，必须吃两个草莓蛋糕才能快乐起来。”
周珅听到这里，深呼吸一下，抬头吩咐司机：“停车。”
沈一敏憋眼泪的动作一僵。
她略微不可思议地看着周珅。
——“就这？我还没加到三个草莓蛋糕呢！”
——“今晚你愿意做人了？”
周珅：“........”
一直当自己是透明人的司机已经停好车，回头问道：“周总，那我现在下去给买蛋糕？”
周珅平静地收回落在沈一敏眼圈上的视线，揉了揉脖子：“你们一起去。”
沈一敏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周珅今天真的做人了。
简直是震撼她全家。
她也确实没有真想周珅亲自给自己买。
正思考间，周珅冷静的声音又传来：“我报销。”
沈一敏突然觉得这两天的进展简直是飞速，昨天送温暖，今天送蛋糕！
离他爱上自己还会远吗！
不会！
她就这么一路高高兴兴地跟着司机一起下了车，到路边那家蛋糕店买了两个草莓蛋糕。
周珅低头回消息，再抬头时，看到沈一敏小小的个子，抱着一个几乎要比她人大的蛋糕盒子，兴高采烈地走过来。
这会倒像她这个年纪有的样子。
周珅按按眉心，心情好了不少，他慢悠悠伸手，锁了车门。
沈一敏腾出一只手来，去拉车门，拉了几下，没有拉开。
车门被上锁了。
她伸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很快摇下来，露出男人英俊温和的轮廓。
周珅温柔对上她的视线：“怎么？”
沈一敏的心跟着颤了颤，虽然这个老板很古怪，但是皮囊还是极好的。
今天真的特别人模人样。
她甜甜地开口道：“周总，门被您锁上了，我上不了车。”
周珅：“上什么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