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过不停的挠头,估计自己去硬摘招牌的话,红衫女一定会动手,到那时自己当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一个女人吗?
印象中是大叔还是哪位长辈说过的,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
南过看着她步伐稳健的朝自己走来,而其他武馆学徒全都抄着膀子,各个都是等着看自己丢人出丑的样子,可见他们对自己这位大师姐的拳脚功夫是有着多么大的信心。
“先等等!”南过向对方一抬手。
所有学徒哄堂大笑,他们知道,自家大师姐已经真的动了火,现在这牵狗小子想后悔也太晚了。
红衫女子并未停步,行进间冷笑说道:“放心,我尽量留你一条小命!”
“费什么话,我就是想问问,你刚刚说的摸到你就算我赢,还算不算数!”
南过在说话间拎起了一旁的巨锤,这女人的杀气太重,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找个东西防身。
红衫女哼笑着停下步子,与南过保持了三四步距离。
“怎么不算!
姐姐我向来比你们男人讲信用,说话向来吐口成钉。”
南过一拍巴掌,“真是条汉子,够爽快!
那我也把话说明,一招之内摸不到你就算我输!
那时你们想打想杀,我绝不还手。”
红衫女冷冷的凝视着南过,心想对方如此托大,难道真有胜过自己的手段不成?
红衫女自幼浸**武修,一套混元拳法早已突破小成,这间武馆对外说是父亲在收徒传术,其实父亲在早年间与人斗武伤了气脉,自那以后,所有武馆学徒的一拳一脚都是由她在亲手**。
红衫女对自己是有自信的,不管南过使出多么刁钻稀奇的功夫,或是霸道蛮横的异能,她笃定,自己绝不至于在一招之内被这十几岁的少年人突破了拳罡。
红衫女提拳合髋,将混元拳起手式运转开来,和声对南过说道:“目中无人的后生,来吧!”
南过拎起巨锤,像收破烂一样塞进自己的破布口袋里,这个举动令人匪夷所思,如此硕大的精铁巨锤,就在众人眼皮底下一点点的被这小小布袋所吞没。
不光是武馆中的十几个学徒们感到惊异,在倒塌的院墙外,那些聚集着来瞧热闹的路人们更加惊异。
红衫女凝神防御着,南过现在就是表现得更加古怪也不能让她分神。
而南过却并没有再向她接近半步,他只是大致目测了一下自己和红衫女那双防御在胸前的拳头有多长距离,然后他便将右手伸进了口袋里。
包括红衫女在内,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南过又会从口袋中变戏法般掏出什么兵器。
红衫女嘴角微扬,以她现在的武力修为,完全可以凭借拳罡劲气对自身进行无死角的防守。
但恍惚间她的心底产生了一丝不安,下意识的向前又迈了半步,距南过再近一分,她的胜算就更多一分。
南过的右手在口袋中猛的用力,口中大喝一声:“放下!”
只见红衫女犹如触电般的全身战栗,紧接着,她手脚发软,满面绯红的死死捂住了右侧胸脯。
南过一瞬间大惊失色,忙朝红衫女走近说:“对不起对不起!
距离没掌握好,好好的你干嘛要乱动啊?
本来我是想拉你的拳头,真的!
没想到抓过头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你混蛋!”
红衫女急急向后退了两步,用吃人般的目光盯着南过,刚刚一副武学宗师的气势**然无存。
“我……
,我……”南过傻愣愣的杵在原地,尴尬窘迫得手足无措。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人们仿似化身为一尊尊石雕般僵固不动,无一例外的都在张嘴瞪眼。
其实那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并不难猜想,只不过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任谁都反应不及。
“大姐!”
南过盯着自己的脚尖嘀咕,“刚刚下手狠了些,您快去找个地方看看,被我捏得严不严重!”
所有武馆学徒关切的朝红衫女凑了上来,虬髯汉子焦急问道:“师姐,您被伤了哪里?”
但汉子的话还没问完,红衫女便恶狠狠的挥出拳头,整只手臂如折扇般红影一闪,虬髯汉子和他左右两旁的人都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谁说我伤了?
那小子根本就没碰到我!”
红衫女带着半分哭腔的喊道。
她并不是输不起,但她被抓伤的部位实在令她羞于言明,今天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南过抓了抓头发,愧疚的说:“您好好养伤!
招牌我就先取走了。”
说罢便朝大门口走去。
“站住!”
红衫女身旁一个青年学徒对着他喊,“凭什么动我们招牌,你又没有摸到我家师姐!”
红衫女听到这个“摸”字,瞬间羞窘愤怒得无以复加,她又是一记粉拳斜扫,红影翩翩,青年学员便在一阵惊呼声中飞摔上了屋顶。
“让他去摘,谁也不要阻拦。
是我技不如人,他虽未出手,但我自知不敌,甘愿认输!”
“死要面子啊!”
南过在心中一阵唏嘘,然后他从布袋中取出精铁巨锤,在大门外将门廊上的招牌戳了下来扛在肩上,牵起杂毛老狗便走了。
“小子,留下名号!”
红衫女为了撑起最后的场面,扬声问道。
“南过,字一浩。”
南过头也不回的说,阔步朝下一家武馆寻去。
夕阳西下,灿灿光晕映得山林间的草木就像一片片金子。
南过扛着捆做一团的十来个武馆招牌,疲惫的朝林地深处前行,杂毛老狗溜溜达达的紧跟在后面。
行走间,南过仰头打了个呵欠,老狗这时却突然张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衣角,让他站立不稳,一跟头扑在了地上,所有武馆招牌脱手飞出,哗啦一下散开一片。
“你特么有病吧!”
南过对着老狗骂道,然后摸了摸自己被撞破的上唇。
老狗死灰般的双眼了无生气,就那么看着他,嘴里发出肺痨病人咳痰般的声音。
南过也那么看着老狗,隐隐间发觉,好像明白了一点它想表达的意思,然后他向身后的山路上看去。
山路漫折,秋木长茂,放眼望不到边际,但隐约间能听到,不远外正有一伙人马快速接近着。
须臾间,一匹白骏忽而冲出林野,长嘶当空,稳稳停在南过面前。
这匹马太帅了,鬃毛飘逸腰健蹄美,一双黑目灿如星辉,反趁得黄铜座鞍上的主人落了俗套。
马上的人是个身着白衣的高大男儿,却在两颊上施了粉黛,束发银冠间还插了红花一朵。
这阴柔的红花男子一抖丝缰,扬手用马鞭指着南过说:“你可是今日在我家踢馆摘匾的贼人南过吗?”
南过却并不理他,俯下身去收那些散开的招牌。
红花男子似乎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自家招牌就在那里,都已经人赃并获了,还有什么好啰嗦的。
他跳下马背,将一柄制式古雅满是铭文的宝剑拿在手里。
那把剑的做工相当考究,剑身上摹刻着阴阳铭文,护手处犹如一个莲苞,红花男子的个性不男不女,但他从坐骑到兵器却都是那么精致华美。
“无耻的泼贼,趁我不在武馆,欺凌我馆中学徒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摘匾夺魁!”
红花男子义愤填膺道,“我规劝你分清好歹,今日天黑之前,你若能归还匾额,虔心领罪,当街对我三叩九拜,我还能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南过仍是不理他,只顾着码好所有的招牌,然后不声不响的坐在上面,就像个刚上私塾的学生,单手托腮,像看着一个小丑般的看着红花男子。
红花男子反被看的不自在起来,悄悄调转手中宝剑,用抛光如镜的剑刃照了下自己的脸,查看着是不是由于自己赶路太急,而弄乱了妆花。
不过多时,又有几匹快马赶到,来人中有老有少,有的身强力壮,有的魁梧凶悍,个个都是目露凶光的看着南过。
瞧见一干人翻身下马,红花男子笑着朝他们说:“几位馆主的脚程慢了些许,小弟早已将场面控制住了!
依照小弟愚见,这狂妄后生虽说犯下了令人发指的咄咄罪状,但再如何说,他也只是个无名小字辈。
今日到此的诸位馆主,算上小弟在内,尽皆是七星以上的武馆门师,即便我们凑在一起骂他一顿,也算是以大欺小。
还不如废了他一手一脚,便放他去了吧!”
所有人根本没去听红花男子的话,全都双目喷火的盯着南过身下的招牌。
名望是这些武修拳师的立身之本,但他们自家的招牌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码成一垛,坐在屁股底下,这比当街抽了他们耳光还要更加难以容忍。
没等有人开口,南过揉着脸微笑着说:“人都到齐了吗?
我知道,你们不是各个武馆的幕后东家,就是被本主急着找来的强援。
多说无益,谁有本事就上来拿招牌吧!”
南过斜瞥着红花男子,继续说:“要都像这朵小红花似的婆婆妈妈,还真是让人头大!”
一个身高近两仞的壮汉推开红花男子走了上来,抄着口分量惊人的龙雀大环刀,刀背上九个铜环铛啷啷作响,透着汹汹杀机,他凝眉怒视着南过说道:“后生,你站起来,老子从来不砍站不直的人!”
南过听话的站起了身,从腰间布袋中掏出精铁巨锤,“大哥,今天的事情我的确理亏,所以让你一招一式!”
壮汉再没半句废话,双手抡起大刀对南过当头劈下。
南过却用单手架起巨锤,十分轻松的防御下了这势如龙虎的雷霆一击,铿锵一声金铁交鸣,壮汉竟然被反震开了两步。
当壮汉稳住身形掉转刀口的一霎,案板大小的八棱锤头已经砸向了他的太阳穴,这一锤疾似流星势如奔雷,却又在即将砸碎他整颗头颅的刹那稳稳的停在了半空。
南过缓缓的拿开巨锤,等着看壮汉的下一步反应。
“好剽悍的手段!
老子服气。”
壮汉将手中大刀扔在了地上,惨笑着说。
然后他便回身上马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