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林兴朝师徒三人便离开了凤阳府。
他们伪装成菜农,挑担出城,整个过程顺顺利利并无任何波折和意外,也让亲自到城门口相送的黎钧先师徒彻底放下心来。
而送别他们回到博戏园后。
陆渊则第一时间将林兴朝所赠的那本《风雷绝命剑》拿出来和徐大虎、徐二虎分享。
本来他是先给师父黎钧先研习的,哪知道对方仅仅翻阅了一下便还给了他。
据黎钧先所说,此剑法名气甚大,在前朝曾和神拳门一脉的顶尖绝学破罡神拳齐名。
不过时过境迁,岁月流转,破罡神拳传到他们这一代时已经残缺大半,一共九式的拳法杀招他和林兴朝却只学过三式。
而就是这三式,还起码得达到四境雷音,开始锻炼肺腑之后方可练习,否则反而会伤及内腑。
所以黎钧先到现在还未曾传授给陆渊等人。
但林兴朝给的这本《风雷绝命剑》,不光颇为完整而且要求也相对较低,只需三境锻骨层次便可尝试修习,不知道是从何处得来。
虽然如今已是火枪火炮的时代,但是武人除了拳脚功夫以外学习一门兵器搏杀之法亦很有必要,加上《风雷绝命剑》亦是一等一的剑术,所以黎钧先不但未曾介意,反而很是支持徐大虎等人去学习掌握。
于是。
当天,徐大虎徐二虎两人就颇为兴奋的将这本秘籍抄录下来,然后拉着陆渊一起揣摩研习,遇到不懂的便去请黎钧先指点。
如此四五天后。
这一日。
小院中,叮叮咣咣的金铁交鸣声不绝,陆渊和徐大虎两人手持未开锋的铁剑,你来我往,练的好不热闹。
可以看到两人脚步交错,剑影纷飞,一开始对攻看着还颇有章法像模像样,但是打着打着便开始招法混乱起来。
这样的菜鸡互啄没有多久,徐大虎一剑将陆渊剑锋**开,仿佛找回了自信一般得意洋洋道:
“师弟啊师弟,你这剑术还需练习啊!”
陆渊不以为意,呵呵笑道:
“没办法,这风雷绝命剑难度颇大,我到现在连剑招都还不熟悉,比不过大师兄。”
徐大虎嘿嘿笑道:
“别说,这剑法能把你给难住,还真是不容易,你师兄今天终于是找到那么一点点自信了!”
被黎钧先收为弟子这一年以来,陆渊武功进度向来是进步如飞,如有神助,让他这个当师兄的时刻怀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凑数的。
不过得了这《风雷绝命剑》后,三人同时开始研习,结果陆渊在剑法上的领悟和掌握平平无奇,自己这个当师兄的反而略有点天赋,终于是扳回了一城。
然而,徐二虎在一旁看的有些无语:
“大哥,你两剑法根本半斤对八两,谁都别笑话谁。”
徐大虎也只是在开玩笑,陆渊压根不在意,笑道:
“这剑法确实难得很,二师兄你来陪大师兄练吧,我先回去歇会。”
徐大虎二人不疑有他,再度热火朝天的研究了起来,陆渊则是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翻出那本《风雷绝命剑》,他不由得摸起下巴:
“真是怪了,我在练拳之上明明天赋还不错,但练起这剑法来却跟鲁智深绣花一般,难不成我天生就不是练剑的材料?”
练武天赋只是统称,实际上细分下来分门别类、五花八门。
习武之人有拳法出众的,有刀法剑法出众的,亦有外功身法暗器手法等等出众的,不一而足。
现在看来,他显然剑法天赋平平无奇,远不如练拳。
“天赋咱是没有.但是咱有挂啊。”
陆渊却一下想到了七十二地煞术中的【剑术】。
虽然他剑术天赋稀松平常,但是【剑术】习之后却可掌握世间剑术总纲,并且获得剑心通明之效,再练起风雷绝命剑来就仿佛博士去做小学数学题,必然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当即沟通了天书:
【天书主】:陆渊
【掌握术法】:
地煞-服食(人:33%)
地煞-导引(人:25%)
地煞-隐形(人:9%)
地煞-寄杖(人:6%)
地煞-医药(人:9%)
地煞-土行(人:7%)
地煞-生光(人:4%)
【气运之力】:60刻
历经两个月,七门地煞术的掌握程度都有不同程度增长,而最快的还是服食、导引。
就连施展次数最少的寄杖,因为这段时间里他抽空又炼成一根寄身杖,一下增长了3%的进度。
“60刻的气运最近的气运积累有点少了。”
陆渊眯起眼睛:
“要点下一门地煞术,慢慢攒的话还得两三个月,是时候活动活动了。”
从林兴朝等人到来开始,他已经足有三个多月没有再出手,所以气运增长缓慢,也该出去收割一波。
想到这里,他便离开了博戏园前往街上打听消息、物色目标。
不过这一次,他去的并非东城的街市,而是来到了南城。
一直以来都在东城动手,青衣客之名已经形成了巨大的威慑,很多平日里作恶多端的权贵豪强不是外出避风头就是搬到了其他城区。
如此状况虽然使得整个东城风气变得大为清朗,但可物色的目标却是变少了许多。
羊毛不能盯着一处薅,他这次正好换换地方、雨露均沾,同时亦可避免落入什么埋伏和陷阱。
于是。
陆渊坐着人力车来到城南一处热闹街市,然后下车随便闲逛起来。
相比东城,南城明显破旧脏乱一些,乞丐闲汉也更多不少。
他只是往酒肆一坐,随便找个上了年纪的酒客请上一壶酒水,就轻松得知了城南好几个恶名昭著之辈。
这些人不是权贵便是豪强,虽然这段时间极为收敛低调,但是以前却是在南城各种作威作福、为非作歹,什么**人妻女草菅人命之类的恶行恶名是声名远播。
陆渊分别将对方提到的人名记下,然后起身出了酒馆,准备换个地方打听详细信息。
同时他发现,在这街头巷尾他几乎到处都可以看到蓬头垢面、骨立形销的乞丐和闲汉。
而和普通乞丐不同的是,这些人并非是饥饿导致的面黄肌瘦,而是那种血肉乃至精气神都被什么给腐蚀干净的那种枯瘦。
他若有所思,路过街尾一条逼仄小巷。一阵喧闹声飘来,陆渊转头看到小巷深处,有一个身穿破袄、瘦骨嶙峋的身影正扒在一处半掩的门前,涕泗横流的哀求道:
“爷,齐爷!您就发发善心,让我抽上一口吧,小弟我实在是受不了!”
“我在您这馆子花费的银元少说两三百,我连我老婆都给卖了,您就念念旧,让我来上一口,救我一救!”
然而,面对对方苦苦哀求,门口传来不耐烦的怒骂:
“滚你妈的侯三,你当老子是开善堂的?老子管你去死!”
“不管你以前花了多少,那都是被你抽进了肺里,你自己是爽了的,现在跑来说事?”
“滚滚滚,赶紧滚!再在这吵吵嚷嚷的,老子把你腿打折!”
说着,门后伸出一只大脚,将叫做侯三的男子狠狠踹倒,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见此一幕,陆渊眼睛顿时一眯,走上前去。
侯三胸口挨了一脚正趴在地上剧烈咳嗽,注意到陆渊向这边走来顿时激动起来,不顾疼痛手脚并用的向这边爬来:
“爷,这位爷,您也是来烟馆快活的吧!?”
“小弟侯三,求您赏我一口,我给你做牛做马,杀人放火,干什么都行!”
侯三形如骷髅,脸上身上几乎皮包骨头,再加上犯了烟瘾导致涕泗横流,看着极端丑陋。
陆渊一脚将其踢开,手中抛着一枚银元,淡淡道:
“过来回答我几个问题,让我满意了这个银元便赏你。”
侯三顿时双眼发亮,惊喜的疯狂点头:“好,好,爷您想问什么,我都告诉您!”
陆渊目光示意,带着对方出了小巷,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寒冬腊月,侯三穿着破袄,紧紧盯着陆渊手中的银元,哆哆嗦嗦道:
“爷您要问什么?”
陆渊缓缓道:
“刚才那家应该是私烟馆吧,是谁开的?”
“爷,您连这个都不知道?”
或许是凛冽的寒风吹拂缓解了大烟瘾,侯三吃惊道:
“能在这南城开私烟馆的只有金钱帮,朝廷现在严厉打击,也只有金钱帮才能从沿海那边弄到货来!”
金钱帮,乃凤阳府三大帮派之一,亦是青龙帮的死对头,陆渊刚进博戏园不久还和他们的帮众打过擂台。
城南乃是此帮的势力范围,很少来这的他自然不清楚具体情况,问道:
“这种私烟馆,金钱帮开了几家?”
侯三不知道陆渊到底是何许人也又为何会这么问,但他只想拿到银元赶紧去快活懒得去管那么多,于是竹筒倒豆子般道:
“这种私烟馆在南城少说十几家,每个月起码要卖出上千斤的货,只不过这几个月不知道为什么烟馆关了大半,听说是金钱帮害怕青衣客找上门,所以才避一避风头。”
陆渊冷冷一笑:“那你对这金钱帮可了解?”
侯三急迫道:“当然,金钱帮可是这南城一霸,谁能不了解?金钱帮号称有三千帮众,和青龙帮沙河帮齐名,帮主金泰宏金爷威名远扬,手下还有三大堂主.”
随着侯三的讲述,金钱帮的大致情况在陆渊面前展露。
这南城一带金钱帮是第一大帮,掌管了各种灰产黑产,势力极大,帮主金泰宏更是威名远播。
金泰宏年轻时曾号称城南第一青年高手,曾在一月之间连挑十余位成名已久的高手,从而声名大噪。
其人创立金钱帮已经有二十年之久,如今虽然年近五旬,但据说前几年已经达到了武功第五炼血之境,是整个金钱帮最强者、定海神针,名震城南。
因为此人的存在,金钱帮才能和青龙帮、沙河帮并列为三大帮派,二十年屹立不倒。
而也正是因为他,金钱帮开设赌档、青楼、私盐、蓄奴贩卖等等灰产黑产,在南城一带荼毒深重。
并且近两年来,金钱帮不知从哪里搭上了沿海一带的神罗洋行,每年都会走私大量的烟土到凤阳府,然后做成芙蓉膏贩卖。
偌大一个凤阳府,就属城南一带的烟馆最多,金钱帮大把银元开路之下,即便是有人报官衙门也只是装模作样的上门查上一查,事后甚至会把报官者的信息透露给金钱帮,使得举报人往往会受到极其残忍的报复。
一来二去之下,就导致城南一带私烟馆、芙蓉膏猖獗盛行,大把大把平民百姓乃至殷实人家若不慎被引诱,很快便会染上烟瘾骨立形销,然后人财两空、家破人亡。
这种乌烟瘴气的情况已经持续两年之久,也就是几个月前青衣客横空出世,才使得金钱帮大为收敛,关了许多私烟馆子,但还是有少数烟馆偷偷开放。
“金泰宏”
陆渊咀嚼着这个名字,立马将其列入自己的必杀名单。
作为一个现代人,对毒之一字自然是恨入骨髓的。
金钱帮乃至金泰宏的所作所为,是真正的祸国殃民、荼毒万民身心,造成的危害和祸患比起什么贪官污吏恶霸豪强更甚十倍百倍。
即便把五境的炼血武道家当做目标具有一定的风险,他也照样要杀之!
“爷,爷?”
陆渊思绪纷飞之中,侯三却已经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您可问完了?”
陆渊回过神。
他正欲将手中银元丢给对方,却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我前面听到,你为了抽大烟,连自家的老婆都给卖了?”
眼泪和鼻涕越来越多,侯三哭丧着脸道:
“爷,我那也是没办法,这芙蓉膏太贵,一抽起来根本断不了,每次一想戒就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心尖上咬。我抽了这两年把宅子都给抽没了,欠了一屁股债,后面实在没办法只能把我那婆娘卖了,不然根本没法活啊.”
陆渊面无表情:“最后一个问题,你把你老婆卖到哪去了?”
侯三犹豫道:“卖,卖到了柳烟巷子”
柳烟巷,乃是暗娼、妓馆的聚集之地。
大烟固然毒,人心之毒却更甚之。
陆渊闻言为之沉默。
然后一言不发的将手上银元抛出。
侯三却是大喜过望,伸手接住,狂喜喊道:
“多谢,多谢大爷!您要是喜欢这一口,等我出来了带您找她去!”
说完,他不等陆渊回应,便紧握着那枚银元飞奔向巷子里的私烟馆。
然而。
就当他神情扭曲且兴奋的冲到烟馆后门前,正准备敲门之时。
嗤的一声!
光天化日之下,一道金芒破空一闪,侯三心间猛然一痛。
低下头,他便见自己胸膛被破开了一个血洞,似乎心脏都被打碎。
捂住胸口,鲜血沾湿了银元。
侯三无比惊恐痛苦的倒地,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头向后看去,却发现背后的巷道空空****,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