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之中,光武会馆逐渐走上正轨,除了门人弟子招收齐全以外,什么煮饭、浆洗的厨子浣衣妇也全部到位。

陆渊安然自在的继续做起了甩手掌柜,整日不是静修便是炼药,体内法力几乎每日都会增长一缕,速度进步如飞。

而同时,他麾下陈占堂、彭一刀、林盛这三个传法门徒已然将《光武锻体拳》掌握熟练,并且开始传授给其他门人。

不得不说,第一批门人素质都颇为不错,而且认真刻苦,每天天还未亮就起床练武的比比皆是,卷出新高度。

当然,这些人里面无论年龄高低,根骨方面大多稀松平常,但也有零零星星几个天资聪颖、根骨出众之辈,陆渊偶尔巡视之时已经记在心中,决定后续重点观察培养。

另外,和以往他自己一個人吃饱全家不饿不同,如今这么多门人弟子培养起来,可以说是花钱如流水。

虽说这些人入馆一月需缴纳十个银元,但家境困难者表现优异者亦可减价或者完全免除。

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些十几二十岁的门徒因为练武消耗每日饭量巨大,陆渊同时还保证他们每日都有一顿丰盛的肉食供应,另外还有偶尔的汤药补剂、治疗跌打损伤松筋正骨膏药等等.

每个月要给每个门徒的支出起码在二十银元以上,扣除入馆费用每人每月陆渊还倒贴十个银元。

仅仅维持会馆,一月出就要两千银元左右,要不是他缴了邓啸林的家财后现在也是身家近百万的巨富,还真经不起这般的花销。

这一日。

正午时分。

会馆后院,数个门徒将一张张长木桌子从厨房中抬出,然后又端出一大盆一大盆的菜和肉摆在桌上。

不一会的功夫,七八张长木桌上被摆的满满当当,随着声声铃响之后,大汗淋漓、赤着上半身的门徒有说有笑的从会馆后门走出,迫不及待的冲向饭桌。

他们坐下之后并没有立刻动筷,而是老老实实的等待彭一刀、陈占堂、林盛这三个传法弟子到来。

如今会馆虽然初创,但是三人地位明显和其他弟子不同,吃穿用度方面也更好许多,陆渊虽并未将三人收为徒弟,但三人在其他门人眼中就是开山大弟子的地位。

很快,陈占堂、彭一刀等三人到来,随意招呼一声后七八十个门徒们就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这些门徒里面不少都是家境还算殷实之辈,起码吃穿不愁,不过在会馆每日练武消耗极大,再加上陈占堂通过自己家的关系为会馆专门请了一位在金津颇为有名的厨子,做出的普通饭菜都极为可口,导致每个人都是吃的唏哩呼噜,宛如饕餮。

更别说还有像周力这样贫寒出身的,更是从未吃过如此可口饭菜,把每一顿都视之为珍馐美味。

“刘一手留一手,刘叔不愧是曾经香满楼的大厨,不过是个炖肘子,吃起来怎么就像是在吃龙肉一般!”

“瞎扯淡,你小子吃过龙肉?”

“嘿嘿,就是那么个意思而已,要不是有幸拜入馆主门下,我真还不知道一个普通的炖肘子能有这么好吃,而且分量还这么足。”

“说的是,再来一碗,吃了好好练武,两个月后的考核怎么也得让馆主青眼相看才是!”

唏哩呼噜声和各种称赞声中,一个头发灰白,年过五旬的老者带着两个学徒端上几大碗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到陈占堂等三人的桌上。

老者自然便是金津名厨刘一手,陈占堂第一时间问道:

“刘师傅,馆主今日的药膳可准备好了?我来给他送去吧。”

陆渊作为馆主基本不和门人同吃,并且每日吃的也不是普通的食物,而是黄牛肉腱子肉加各种人参当归等药材炖煮出来的药膳。

面对询问,刘一手愣了一愣,然后慌忙道:

“不用不用,我亲自给馆主送过去就好,顺便问他需不需要更换一下药膳和食谱。”

陈占堂闻言没有再坚持,点头道:“那好,劳烦你尽快给门主送去吧。”

刘一手唯唯诺诺的答应,然后带着徒弟走入厨房,端上两口砂锅迅速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彭一刀眉头微微拧起:

“奇怪,我怎么总感觉刘师傅这两天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也感觉到了。”

也是走南闯北闯**江湖出身的林盛也疑惑道:

“我听他手下两个学徒私底下说过,昨天他在给门主做药膳的时候甚至把糖错当成盐,白白浪费了一大锅的药材。”

彭一刀顿时道:“刘一手几十年的厨子了,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这么心神不宁的.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估计又是因为他儿子?”

陈占堂凝眉道:

“我记得他儿子好赌烂赌,三十多岁的人烂泥扶不上墙,把刘一手攒下的偌大家业败了个精光,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本在养老的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被请动出山,来这做掌勺。”

“陈师弟,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得给刘一手提醒一下了。”

彭一刀郑重道:

“我们这些人还好,盐多盐少吃什么都不打紧,但是馆主吃的药膳可是丝毫马虎不得,他要是再犯什么错误也对你的颜面有损。”

刘一手能到光武会馆做掌勺主要就是因为陈占堂,他顿时凝重道:

“明白了,稍等一会儿我便找他聊聊。”

他们这边聊着。

刘一手已经心事重重的带着两个学徒来到了陆渊所在的院外,然后拉了拉一旁的铃绳。

得到回应之后,他们进入庭院,将两锅药膳直接端到庭院凉亭中的石桌上,再见到陆渊从庭院现身之后便恭恭敬敬的问道:

“馆主,您是就在这里享用,还是要我们给您端进去?”

陆渊点头道:

“就在这里吧。”

刘一手等三人赶忙将碗筷摆好,等到陆渊落座之后,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退下,而是明显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刘一手这异常情况,自然瞒不过陆渊的眼睛,他将眸光一转,仿佛能洞彻人心一般:

“怎么,刘师傅你有别的事?”

刘一手脸色数变,眼神之中似有挣扎之色闪过,最终还是垂下头颤颤巍巍的道:

“也,也没什么事,就是家里出了点事,下午我想跟您告个假去处理一下,不知可否?”

陆渊不以为意:

“我当是什么事,半天假而已自然可以,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可需要会馆的人帮忙?”刘一手脸色一紧,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

陆渊点头:

“那好,你去吧。”

刘一手立马躬身带着学徒们退了下去,留学徒在院外等着收拾餐具,他自己则是匆匆回到厨房解下围裙换上便装准备出门。

不过出门前,他却正好被陈占堂给拦了下来。

“刘师傅,你要去哪?”

刘一手连忙回答道:“是这样陈公子,我刚才向馆主请了半天假,准备回家一趟。”

示意对方来到僻静一角,陈占堂皱眉道:

“这两日我们总感觉你似乎心神不宁的,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刘一手目光一滞,勉强笑道:

“是出了一点小事,还不是我那儿子不争气,又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导致债主上门,所以我昨日掌勺之时走了些神,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刘师傅,这样的错误希望你不要再犯。”

陈占堂眼含警告的道:

“能到光武会馆给陆馆主下厨做膳,是这金津城多少大厨都求之不得的事情,我举荐你到这里来,你可不要砸了自己的金字招牌,给我丢脸!”

刘一手虽是金津有名的大厨,但是同水平的厨师在金津再找出几个也不难,他闻言顿时慌乱道:

“我明白,我明白,我保证以后决不再犯!”

陈占堂点头:“好,你去吧,把事情处理好。”

刘一手连连点头,然后一声冷汗的走出会馆,在大街上伸手一招,拦下了一辆人力车。

坐上车后报了地址,他心绪不宁,一脸的挣扎和纠结之色交替变幻。

直到人力车停在了沙厄租界附近之时,他才回过神来,咬牙付钱下车,仿佛下了某种决定一般。

等到车夫拉车离开,他警惕扫视四周,然后兜兜转转来到一栋带花园的白色的小洋楼之前,轻轻敲门。

铃响过后片刻,两个高大的沙厄人推门走出,将刘一手迎了进去。

一入眼,充满异域风情的沙发之上一个粗豪沙厄大汉端坐,正是沙厄领事馆的前领事,塔科夫。

“怎么样,刘师傅?”

望着满脸沧桑和惶然的刘一手,他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微笑:

“你终于考虑好了么?”

刘一手咬了咬牙:

“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我要先见见的我的儿子和孙儿,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否则你们休想让我替你们做事!”

塔科夫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你在这里稍等。”

他向一旁的沙厄军人用沙厄语耳语几句后,对方便匆匆离开。

然后大约不过半个小时以后,一辆蒸汽机车的动静由远驶近,最后停在了洋房花园之前。

随后,几个如狼似虎的沙厄大汉便从车上跳下,并且押解下来了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孩童,送入洋房之中。

“爹,救我,救我啊!”

“爷爷,爷爷”

门开之后,刘一手一回头便见到自己的儿子刘询被五花大绑,而且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看上去糟了不少的罪;自己的孙子则像是小鸡一般被一个沙厄军人提在手中哭叫着。

一旁的女子便是他的儿媳何秀娥,也是出身读书人家的女儿,平日勤俭持家,也让他较为满意。

不错此刻,何秀娥身上衣衫凌乱乃至破碎,脸上也有清晰的巴掌印子,仿佛是遭受过凌辱一般,让刘一手顿时红了眼:

“你们这群畜生对我儿媳做了什么!?”

“放轻松,放轻松。”

塔科夫却是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道:

“这可能是你儿媳漂亮,我们的小伙子忍不住毛手毛脚了点,不过有我的命令还没人敢真正的侵犯她,当然,你要是拒绝为我们办事或者办事不利,我保证会安排一百个小伙子去干了她!”

“你,你”

刘一手气的血涌上头,眉毛胡须无一不在剧烈颤抖。

一旁,他被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儿子刘询涕泗横流的哀求道:

“爹,不管他们要做什么,你就答应他们吧,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和孙子啊!我们要是没了谁来给老刘家传宗接代啊!”

“你这畜生住口!”

刘一手声色俱厉的呵斥一声,然后深吸数口气后,看向塔科夫,声音颤抖的道: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

塔科夫拍了拍手,旋即有一名沙厄军人提着一个小巧皮箱走上前打开,显露出其中一管食指长短大小的玻璃管,里面是无色无味的**。

塔科夫嘿然笑着道:

“我们只需要你在给他做的餐中加入这个,然后静待事态发展即可。只要事成,我不仅会放了你们一家,并且还会奉上十万银元作为奖金,并且亲自派人把你们一家送到魔都租界之中去安心生活,不用担心任何人的追杀,如何?”

刘一手咬牙道:“陆馆主可是武曲星下凡,神仙一般的人物,你们这东西真的能毒死他?会不会提前就被他给发现?”

“哈哈哈,这世上哪来的神仙!”

塔科夫大笑出声:

“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无法抵挡血弥撒的威力,这东西无色无味,你这个厨师放入膳食之中神不知鬼不觉,他吃下去之后最多三分钟就会彻底发作,不死也残废。

所以这期间,你便可以从容从光武会馆后门离开,我会亲自带人接应你,保证你安全撤离不会被愤怒的会馆门徒找到且撕碎,如何?”

一家老小乃至自己的性命都在对方手中,刘一手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只能声音颤抖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