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装聋作哑(第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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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五。
天气，晴，万里无云，阳艳高照。
从腊月二十九，一直到今天，这是第一个艳阳天，所以今天这样的天气，委实难得。
当然，这里说的是巴中。
巴中的江北饭店，依然是巴中最好的酒店，此时正值中午的十一点多，一部宝马疾驰而来，停靠在饭店门口，那负责泊车的保安一见这宝马车，立即恭敬的过去帮着打开车门。
“辉哥！”
保安的态度很是恭敬，堆着一脸小心的笑容。
那中年汉子长相普通，穿了一套雅戈尔西服，浑身的精气神不错，透着一股子大人物才会有的气势。
看了看保安，中年汉子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毛人头递过去，那保安赶紧摆手道：“辉哥，不用了，你太客气了！”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中年汉子硬把钱塞了过去，转身正要离开，却突然看到一辆奥迪车从不远处疾驶而来，一愣，停了下来，那保安则讪讪一笑，赶紧说了声谢谢，立即小跑着过去帮那奥迪车泊好车，又打开车门。
张彪从车上跳下来，一眼便看到中年汉子，立即皱了皱眉头，道：“石辉？”
原来先前的中年汉子是石辉，巴中风云会的老大，当初猴子和张炎焱一起离开巴中，这风云会便交给了石辉，现在巴中的两大黑帮，风云会和光头党，平时虽磨擦不断，但大体上，双方看起来还是很和谐的。
“张彪？”石辉撇了撇嘴。
“看来还真是巧啊！”张彪皱了皱眉头，道：“你不会是被人通知过来赴宴的吧？”
“难道你也是？”石辉也是一愣。
张彪有些奇怪了，道：“看来约我们的是同一个人了，走吧，上去看看。”
“好啊，我也正想看看是谁给咱们卖关子，走吧！”
两人刚刚走进大厅，便被一位守候在那时的经理撞了个正着，那经理姓徐，是新来不久的，南充市人，虽然刚来几个月时间，不过对眼前这两位道上的大哥还是认识的，因为两人也是经常来这里消费。
徐经理迎上来，笑眯眯的道：“哎呀，两位老大，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徐经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石辉脸色有些疑惑。
徐经理笑道：“哦，是这样，有客人在等你们二位，所以让我下来接你们！”
“你知道是谁约了我们吃饭吗？”张彪好奇的问。
徐经理苦笑道：“两个男人，都是二三十岁的样子，个子比较高，其中一个操东北口音，不过我还真不认识。”
当下，石辉和张彪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莫名其妙。
东北人？好像不认识！
徐经理也不多说，带两人到二楼的一个包厢门口便转身离开，那包厢的门是虚掩着的，正好有服务员往里面上菜，张彪在前，石辉在后，两人一起进了包厢，刚刚一进门，两人便有些傻眼了。
“天哥！”
两人齐声叫了一句，立即便脸色一变，石辉脸色惊喜，而张彪则是有些不自然。
那服务员也认得张彪和石辉，见两人对座在那里的年轻人如此的恭敬，禁不住心里打鼓好奇，放下菜便悄悄退了出去，估计要下楼开始八卦了。
坐在那里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杨天佑，另一个便是此次被花哥派来充当司机的十五铁卫之一，铁头，这铁头脑袋很大，脸也很宽，身高与杨天佑一样，超过一米八五，看起来颇有些古代晌马的彪悍气息，气场之足，让张彪和石辉都有些压抑。
这次杨天佑回巴中，原本只准备带李娟，最后陈火凤非要来巴中看看，说是要照顾李娟，杨天佑觉得女人有时候也的确是需要女人照顾，这样方便，也就应允下来，至于这铁头，则是花哥硬塞给杨天佑的，说是当司机和保镖都行，杨天佑推辞不过，这么远，又是开车回来，也的确是需要个司机，也便同意了。
可别小看这个铁头，他不仅能打，开车技术也是一流，至少比起在曾经在部队练成一手不俗车技的阿兵还要强悍得多，开车开得稳而且快，在十五铁卫中，他的车技当之无愧的第一，据说曾经在东北还经常参加黑市赛车，什么都敢赌。
杨天佑点点头，对两人招了招手，笑道：“坐吧，你们也不用这么客气，我现在已经不在巴中混了，你们也不用称呼什么哥，要论年纪，我还比你们小，你们就直呼我的大名，或者是叫我小杨小天都行！”
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杨天佑的语气却并不显得轻松，反而是有些严肃，听得张彪和石辉俱是心中一跳，石辉赶紧恭敬的道：“天哥，如果小弟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不行就撸了我也行，可我一天是你的兄弟，就永远是你的兄弟，咱们以前说过，巴中，永远是你的巴中，你一句话，我石辉出钱出人没二话，就算是付出性命也绝不皱眉头！”
“天哥，我以前也说过，咱们光头党能有今天，全是你赐的，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好，你也可以骂我几句，我没有二话，石辉说得对，巴中的天下永远是你的！我们也会按你的吩咐好好带小弟们混生活，违法犯罪的勾当少做，欺男霸女的事情不做——”
“好了好了，先坐下吧！”杨天佑打断张彪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指了指一边的坐位。
从始至终，一边的铁头都默不作声，但他的眼光带着杀气望过来，给张彪和石辉一种窒息感。
石辉和张彪一起坐下，似乎是心里有事，两人都有些小心翼翼。
杨天佑虽然已经离开巴中两年，但他的威风可是不减当年，在巴中干下的那些彪悍事情，直到今天还被平常百姓当成茶前饭后的谈资，而道上的兄弟，一说起杨天佑，谁都会伸出大拇指大赞一声霸气，所以杨天佑虽然离开了巴中，但他在巴中黑道的影响力依然无人可以超越，张彪和石辉虽然都贵为一帮的老大，可要与杨天佑比起来，他们啥也不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两人坐下，却是不敢言语，生怕杨天佑突然发彪，心里也是憋屈得难受。
一桌子菜，没人敢动筷子，杨天佑见状，道：“听说你们手下的一些兄弟经常会发生些磨擦？”
石辉和张彪互相看了一眼，一起点点头。
杨天佑道：“其实我虽然在上海，可我对巴中的这些兄弟，都还是很有感情的，也有一些兄弟私底下给我打过电话，所以，巴中的事情，我可是清楚得很，我说了，我走了就是走了，不会再管巴中的这些事情，再说我现在也没那么多精力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这次回来，原本想要悄悄就回通江，又怕你们到时候说我不够兄弟，所以我就叫了你们来吃饭，我的话很简单，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节制手下的兄弟，但我觉得你们应该灌输给他们一种思想，现在社会处处讲和谐，大家都不容易，不要为了些来小气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那个必要，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你们可以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但发生得多了，就说明是你们的问题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给你们提个建议，你们能听进去就听，若是听不进去，也就算我放屁好了，我也懒得管你们！”
“天哥！”石辉脸色羞红，有些激动的道：“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交待下面的兄弟，如果谁再敢和他们发生磨擦，要么他们退出帮会，要么就我退出帮会，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我也是这么个想法，这次让天哥你费心了，我回去之后一定加大管理力度，而且我会和石辉商量，大家以后多在一起交流，有什么问题和矛盾大家说开了去，都不往心里去。”张彪也是脸色一红。
杨天佑的话虽然轻，可他就算再云淡风清，他们也不敢小觑啊，当杨天佑是放屁？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想！
杨天佑哈哈一笑，帮两位兄弟倒酒，两人赶紧自己端起杯子，两手举过来，倒好了酒，杨天佑笑道：“好，这事儿咱们今天就不提了，一笔勾销，以后你们可得按你们说的这么办，否则，可就不是我杨天佑的兄弟了，来，干杯吧！”
石辉和张彪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这事儿揭过，杨天佑果真不提，只说请两位兄弟过来聚聚，好好喝几杯。
两人自然是劝酒敬酒不停，杨天佑又介绍了铁头给他们认识，两人只看铁头这身板个头，也是极其敬畏的，没说的，先干三杯再说。
不过三杯酒一下肚，石辉和张彪便暗暗吃惊，他们喝得有些多了，可对面的铁头居然面不改色，喝酒的时候依然豪爽，颇有东北豪侠范儿。
这酒一喝多，石辉便抱怨了，说杨天佑回巴中，也该他来替杨天佑接风洗尘才对，怎么能让杨天佑破费，张彪也在一边提议说晚上要为杨天佑设宴，还说手下有许多小弟对杨天佑敬若神人，到时候晚上把这江北饭店包下来，两个帮会的兄弟都来上几百个，好好热闹一番。
杨天佑赶紧拒绝，说自己晚上还有别的事情安排，只说这次回来可不想惊动谁，要两人替他保密，免得麻烦。
石辉和张彪无奈，只好听从。
喝酒喝到下午的五点，石辉和张彪全都醉得不成人形，直接就被安排在饭店先歇着，杨天佑和铁头一起回到宾馆，刚刚才坐下，便接到一个电话，杨天佑苦笑着说李娟道：“我得出去吃晚饭！”
“是叶倩吧？”李娟笑道。
杨天佑一愣，脸色一红，道：“是。”
“去吧！”李娟脸上的笑容居然还有些暧昧和期待，道：“其实叶倩很不错的，以前对我也很照顾，她是个好女孩，千万不要错过了！”
杨天佑差点一头栽倒，苦兮兮的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赶紧忙你的去吧，我的态度一直都会这样，你应该很清楚我的想法了。”李娟诚恳的道。
杨天佑摇了摇头，出了房间之后，却是叹了一口气。
李娟的大度和包容，简直是出乎常人的承受范围，而杨天佑每念及此，都会心生愧意。
杨天佑这次回来，提前给叶倩打过电话，今天晚上约好在叶倩家吃晚饭，回巴中，杨天佑不能不去叶倩家坐坐，因为杨天佑能有今天，叶正龙也帮过不少忙，当初若不是叶正龙，杨天佑在巴中可能已经完蛋了。
对杨天佑有仇的人，杨天佑记得，对他有恩的人，他更是记得清楚。
到叶正龙家，显然不适合带铁头，杨天佑先将铁头送回恒丰宾馆，这才开车去叶正龙家，在路上又接到叶倩的电话，杨天佑说马上便到。
叶倩家没搬家，依然住在青云小区，老地方了，杨天佑熟门熟路，只是两年的时间，巴中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一些老式住宅区，几乎都已经全部清除重建，唯有这青云小区还保持着原貌，修缮的功夫做得不错，小区依然算是鸟语花香，人气十足。
远远的便看到叶倩在楼底下等候，杨天佑心里微微有几分激动，曾经在巴中，叶倩对杨天佑一片痴心，虽然没有表白过，可杨天佑心知肚明，确切的说，两人的关系介于朋友和情人之间，那层纸从来都没有捅破过，而叶倩漂亮能干，天生就是混公务员的料，杨天佑对叶倩的印象极好，在上海也曾经常想起她，可联系的时间却不多，杨天佑轻易不打电话给叶倩，后者也只在过节的时候偶尔给杨天佑发条短信。
两年的时间过去，杨天佑不知道叶倩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变淡，他也很好奇叶倩在这两年究竟有没有谈恋爱。
看到杨天佑，叶倩的神情不变，如今叶正龙已经成了巴中市的组织部部长，而叶倩也成了市交通局主任，提升得可谓是神速，这与叶正龙的政治能量有关，更与她的实际能力有关，她曾经主管过的白云镇如今已经是省内闻名的明星镇，政绩斐然，而通过两年的打磨，如今的叶倩更加成熟和理智，既然能在政坛混得如云得水，自然涵养功夫惊人，喜怒不形于色，当然是小菜一碟。
杨天佑停好车，叶倩只是朝他笑了笑，眼神之中难掩一丝怨尤，搞得杨天佑有些别扭，不过叶倩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句来了？接着便带杨天佑上楼。
叶正龙和冯阿姨已经等候多时，杨天佑一来，叶正龙便笑着招呼，聊了几句便开饭。
饭桌上，杨天佑和叶正龙喝了点酒，但不至于喝醉，叶倩帮杨天佑盛饭，冯阿姨则帮杨天佑盛汤夹菜，这让杨天佑总有些不自在，感觉到冯阿姨对自己的热情远超一般的待客之道，这让杨天佑有些心虚。
吃过饭，叶倩帮着泡了一壶茶便进了厨房，帮冯阿姨一起收拾碗筷，叶正龙给杨天佑递了一根烟，两人吞云吐雾了半响，叶正龙便随口问道：“见过你手下那些兄弟了？”
杨天佑讪讪一笑，道：“见过了。”
“那就好。”叶正龙笑了笑。
杨天佑懂叶正龙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叶叔叔，给你添麻烦了。”
“没什么，他们虽然偶尔会犯些小错，但大致还是按你当初制定的方针在执行，对了，听说你现在投资在通江那边修路架桥，这是好事，我这辈子，虽然不仇富，但最见不得的便是为富不仁。”叶正龙笑道。
杨天佑心虚啊，这种好事，原本就是为了李娟才做的，心里暗暗寻思以后得真正发自内心去做些事情了，于是随口问道：“叶叔叔，我现在赚了点钱是没错，如果家乡这边有什么投资的项目，或者有给家乡做点贡献的机会，我一定会努力争取！”
叶正龙点点头，有些欣慰的笑道：“你能有这种想法，的确是让我感到欣慰，巴中属于革命老区，偏僻落后，虽然这些年发展变化都很大，可与外面沿海城市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的，叶倩可能再有半年便要调到招商局去当局长了，到时候你可以和她谈。”
知道杨天佑是想回报自己，送自己一个人情，为了女儿的前途，叶正龙倒也不客气。
杨天佑连忙说好。
一会儿，叶倩和冯阿姨也出来，大家聊了些家常，倒没有说什么敏感的话题，只是看到冯阿姨的目光之中，大有丈母娘看女婿的味道，杨天佑便有些吃不消了，说明天还要回通江，就先回去了，叶正龙也不劝，让叶倩送送。
叶倩送杨天佑一起下楼，提出让杨天佑陪她在小区内走走，杨天佑没有拒绝，只是走了许久，两人也没有说什么话。
小区内特别安静，草丛中有不知名的虫子时不时的叫上两声，吱吱作响，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在小区内连逛了三圈，最后杨天佑实在受不了，说都这么晚了，自己得回去了，叶倩说好。
杨天佑上了车，叶倩站在窗口，突然道：“对了，你这次是回来剪彩的吧？”
“你怎么知道？”杨天佑一愣。
笑了笑，叶倩道：“因为我也要代表市交通局过去剪彩。”
杨天佑哦了一声，笑了笑，准备离开，只是车子都启动了，杨天佑又将头伸出车窗，讪讪一笑，道：“对了，有句话一直想问你。”
“问吧。”叶倩淡定自若。
“你有男朋友了吧？”杨天佑忐忑不安。
叶倩一怔，笑了起来，而且这次笑得比较久，好久好久，这才停了下来，见杨天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收敛笑容，眼神玩味的道：“你猜呢？”
我猜？
杨天佑头疼，吞了吞口水，道：“没有？”
“有了。”
哦了一声，杨天佑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轻松，开车离开，可他车子才刚刚开出一米远，叶倩又在后面叫了一句。
“没有。”
说完，叶倩也不管杨天佑有没有听到，转身便走。
杨天佑心里一震，手上一颤，没有停车，也没有减速，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