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谈婚事

天佑话音一落,亭长便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你要是大将军,那我就是当今相国,鬼才相信呢,我当你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夸夸其谈的,样子到是有几分相似,说不准就是哪里唱戏的。”

而庆喜祥瑞两位长老却不这么认为,天佑天生而成的威严气质着实让两人不敢掉以轻心,于是劝道,“亭长,兴许就是什么大将军,你瞧瞧刚刚他那救人的架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的。”

“笨蛋,傻蛋,”亭长在两位长老的头上一人招呼了一个巴掌,然后说道,“要是大将军会在这里窝那么久,你们的眼睛被屎蒙住了吧,脑子都是糨糊是不是?”

两人被打了一下,脸上不是很服气。

柳无忧将他们的样子收入眼底,打算来个离间之计,要是由两位长老出面的话,就没天佑什么事了,堂堂大将军写信给县令就为了一个亭长,真是杀鸡用牛刀啊。

天佑见柳无忧的美眸不停在他们三人身上打转,顿时了解几分了,便对亭长说道,“你相不相信都不打紧,只要你们县令看懂我的印章就行了,县令选一个亭长容易,随便从两位长老中间选一个便成,两位长老你们说是不是啊?”

蛔虫啊,柳无忧闻言朝天佑望了过去,两人目光相撞,碰出无数异样的火花。

丫头,怎么样?我还靠谱吧!

去,要你多事。

我是你相公,当然得帮你了。

得,官威还不小。

再大也是你的相公。

两人无言地交流,差点给亭长一个机会跑路,好在两位长老想要好处而拉住了他,“亭长,你急着走什么呢,柳家的事情还没完呢。”

“你们两个大笨蛋,快点放开我,”亭长拼命地想要撕裂自己的衣服,孰不知这样做都是徒劳的,天佑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行了,亭长,我就一句话,劳烦你现在就写告示,多少田地和山头,和寻常人家一样多便是了。”柳无忧已经在桌上摆好了红纸和笔墨。

亭长不乐意,好像一下笔就会声名扫地一样,“你们这是犯法的。”

“白底黑字都在呢,怎么就犯法了?”证据就在柳无忧的手里。

“那是柳大庄家的破事和我无关,你要他的地和屋子我没意见,可是庄里的田地和山头不允许你染指。”

“上面有你的大名和手指印,难道你还想抵赖得了吗?”

“我是被逼的,你们官大压死人,何况还是一个大将军,”亭长不笨,知道拿天佑的身份说事儿。

积雪化去,外边儿冷冽的寒气吹尽屋里,冷得柳无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佑将身上的衣裳解了下来,加在了她的身上。

身上慢慢暖起来,柳无忧庆幸这个时候有天佑相伴,人生短短几十载,有一个人愿意陪在自己身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亭长的不作为让双方有些僵持,这告示总不能强行按着他的手写,因为柳无忧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刚要说话,就被门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吸引了,紧接着从外面跑进两个人,一个是刚见过的武刚,此时的他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跑起路来跟生了风似得。

而另外一个男子,高高瘦瘦的,一副铠甲穿在身上显得大了,一路跑来都是铠甲的响声,“姐,姐……”

好熟悉的声音,柳无忧走了出去,怎知高高瘦瘦的男子已经跑到了跟前,露出一口白牙,兴奋地将柳无忧搂住了,“姐,太好了,你真的没死?”

叫柳无忧姐姐的人,模样符合的就是柳无虑了。

“喂,放开我女人,”天佑将放在柳无忧身上的两只手给拉了开来。

柳无虑立刻捧拳朝天佑恭敬说道,“末将柳无虑参见大将军。”

天佑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将军的?”

“末将看过大将军的画像,所以知道原来姐夫就是大将军。”

“还是姐夫听着顺耳,以后还是叫姐夫把。”天佑摸了摸柳无虑的头,眼里全是赞许,“真是出息了,不错!”

“那都是姐夫当初替无虑说话无虑才有今天的样子,”饮水思泉,柳无虑果然是个人才。

柳无忧望着柳无虑又黑又瘦的样子,心疼道,“怎么才晓得回家,爷爷奶奶和娘都惦记你惦记得紧。”

“对不起,姐。”柳无虑垂下了头,解释道,“军中纪律严明,所以我才没办法回家,我是先知道姐夫是大将军的身份所以才得以出来,然后碰到武大哥,又得知你们在莫邪山的事情,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死的?”

“女真族的廖震王爷一直在城外叫嚣,扬言要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为他们的神物格勒鹰陪葬,”这时一直笑着的武刚解释道,“我琢磨着除了你和大哥之外,没人能对付得了,所以推断出你们没死,而且有可能已经回家了。”

好家伙,所有的事情都和掐指算好了的一样,柳无虑和武刚的到来让柳家顿时有了底气。

见情形不对的柳大庄一家四口打算灰溜溜地下个逃之大吉,可柳无忧没那么好说话,对柳无虑说道,“二弟,你回来的正好,跟着他们去收房契地契。”

“知道了,姐。”柳无虑唯柳无忧是从,也不问原因就霸气地叫来几个手下跟过去了。

而亭长再不敢瞧不起天佑了,急忙跪地求饶,“大将军啊,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一般见识啊,小人知错了,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你知道怎么办了?”

“知道,知道,”亭长立刻起身将告示写得个齐齐全全后,交给柳无忧过目。

“你们两个带他去贴好,然后站着别动跟别人解释,天没黑不准回家,听到了吗?”天佑理所当然地使唤起了两个长老,两人自然是毕恭毕敬地答应了。

虽然中间曲折了点,当结果还算于圆满。早知道动用权力就这么容易的话,柳无忧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了。

柳无忧原以为柳无虑回来全家就会团聚了,谁知等全部聚在一起时才发觉少了人,柳四娘和柳青柠。

“娘,我姑姑和大姐呢,还有大伯娘?”暖阁里,柳无忧正在给王氏医治眼睛,正如当初给赵狗子医治的那样从王氏的眼里滴血。

“你姐夫他娘受不了流言蜚语,多少有些顿悟,你走没几天就将你姐姐接了回去,这不你姑姑一人忙活两个店,把身子给累垮了,加上当时听到你坠入山崖的噩耗,家中一下子承受不了那么多,就把她送到你姐姐那里照顾了,你大伯娘跟着过去照应了。”

想不到自己的失踪居然给家里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从中不难看出这家人对柳无忧的疼爱了。

“忧忧啊,刚刚听说天佑是什么大将军,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八成错不了,无虑说是见过他的画像。”

“那……”王氏支支吾吾地说了一个字,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娘,您有话就直说,在女儿面前在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哎,忧忧啊,娘是担心你和他的婚事,”王氏叹息道,“我们什么人家,他是什么身份,我们配不上人家,你懂娘的意思吗?”

王氏的叹息冷不丁地将柳无忧的心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娘,您别担心,天佑答应过我,还是像以前说的那样,入赘我们家。”

这话不知道是她在安慰自己还是王氏,她也搞不清楚了。

“说什么傻话呢,傻孩子,人家可是堂堂大将军,怎么可能入赘我们家,就算娶你那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别提什么入赘了。”

王氏的话让柳无忧已经有些裂开的心瞬间碎了一地。

“娘,没关系的,娶不了女儿就不嫁呗,”柳无忧鼻子酸溜溜地,心好痛。

“嘭”地一声,暖阁的门被天佑重重地撞开了,他阴着脸问道,“柳无忧,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柳无忧没想过天佑会在门外偷听,因此看到他撞门而入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老二家的,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和你商量。”柳老太太满面红光,将王氏接了出去,又别有深意地带上了门。

柳无忧发觉气氛不对,她打算绕过桌子溜出门去,可慌乱中被桌脚绊了一下,随后跌进宽厚的胸膛,整个人被阴影笼罩住。

“柳无忧,你几个意思?”天佑连名带姓地叫她那就是代表已经生气了。

“没,”柳无忧怎敢抬头,声音轻如蚊蝇地回答天佑的问话。

“给我抬起头来。”

柳无忧顶住天佑的胸膛拼命地摇头。

“再给你一个机会,起来还是不起来?”

“结果会不同吗?”柳无忧微微抬头,偷偷地用眼睛瞄天佑,以为他会不知道一样。

“你说呢?”天佑将柳无忧抱了起来,这女人不打是不行了,没事就给整出悔婚的事情来,把他堂堂大将军的尊严放在何处了。

柳无忧一听将头埋得更低了。

天佑见状便阴沉沉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提早洞房花烛吧,反正爷爷已经做主让你嫁给我了,你想那些个有的没的都没用了。”

说完,就朝这小榻走去。

柳无忧赶忙抬起头,双手推了天佑一把,谁知天佑的手一滑,她整个人掉在了地上,哎哟,感觉屁股要裂成好几瓣了一样。

“丫头,你没事吧?”天佑紧张地蹲了下来,想要拉起柳无忧,谁知地上多了许多的水晕,而来源就是柳无忧的眼泪珠子。

“丫头,我瞧瞧,摔得一定很疼了,是不是?”天佑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无忧的肩膀一颤一颤地,低着头轻泣,“就知道欺负我,订婚期也不问问我的意思,你是将军了不起啊,我还不稀罕呢,我喜欢那个傻乎乎的天佑,多乖多懂事啊,多知道讨我欢心啊,你呢,一点都不可爱,我不要嫁给你了,爷爷答应了就让爷爷嫁给你,混蛋!”

柳无忧说完,暖阁内顿时没了声音,像是沉寂了一样。

良久,天佑才长长一叹,说道,“傻瓜,我是想早点把你娶了,免得夜长梦多。”

“和我有半根毛的关系么,是你要入赘,不是我要嫁给你,你搞清楚没有啊?”柳无忧发觉自己的脖子疼得厉害,这颗脑袋不大,分量怎么会这么沉呢,早知道就不这样装哭了。

“清楚,我清楚得很,求求你别哭了好吗?”天佑双手伸到柳无忧的眼前又缩了回去,又哎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都不急,那么我……”

天佑停住不说了。

柳无忧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这一缩手和犹豫让她没了底儿,毕竟是装哭,眼泪也哭不出来了,只好提起哭腔继续说道,“我就说么,你堂堂大将军,婚姻岂能儿戏啊,别说入赘了,就是娶我估计也是不能自己做主吧?”

“谁说的?”

“我娘说的。”

“娘她多虑了,你莫要听她的,可好?我自个儿的婚事当然自己做主!你就放心地当你的新娘子,好吗?”

“不好!”柳无忧才不想这么便宜地就嫁给他呢,怎么说也得谈谈条件才行,不然婚后自己可是要吃亏的。

“那你说,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绫罗绸缎?”

“都不是这些。”

“那就更好办了,”天佑一展俊颜,似乎那些东西才是他烦恼的。

柳无忧沉吟了一下,说道,“成亲之后,我们另立门户,你当你的将军,我做我的将军夫人,你主外我主内,大事你做主,小事我料理,你可是能答应?”

说完,柳无忧抬眸偷看,只见天佑摸着下巴在考虑。

没让他入赘,没要他聘礼,这么简单的要求应该不会拒绝吧?

柳无忧自个儿胡思乱想了一通后,终于等来了天佑的回话,“其他我都没问题,只是第一条,我觉得很奇怪。”

“你……”柳无忧闻言,脸色一下子就刷白刷白的了,难过地问道,“难不成你已经有家室了?”

“想什么呢,”天佑戳了柳无忧的头,只见她眼睛清澈,根本不像是哭过的样子,便明白过来了,自己被这小妞给耍了,于是转了口锋,说道,“不瞒你说,其实在我十八岁那一天,我爹我娘做主给我说过一门媳妇……”

柳无忧这次可不是装哭了,一听天佑有了老婆,刚不疼的心揪得紧紧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两个还谈什么婚事,多此一举罢了,你走吧,从此你当你的将军,我当我的农妇!”

“柳无忧,你……”天佑见状是郁闷地不知道怎么办,便出手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那桌子跟大卸八块了一般散了开来。

柳无忧惊骇地看着天佑,只见他双目通红,额间青筋暴起,怒道,“柳无忧,我真想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有没有我的存在,你动不动就说那些能将人气死的话,信不信我强行娶了你然后把你一辈子都绑在我身边,现在我所的话你给我一字一句地听清楚了,十八岁那年我爹娘给我做主说了户人家,可是人家嫌我常年在外,不谋家事,所以告吹了,此后我便无心婚事,直到遇到了你,听明白了?”

柳无忧听完后一愣愣地,这不是没老婆的意思么?没老婆当然我是将军夫人了!

“你有毛病啊,天佑,”柳无忧狠狠地抹去了眼泪,骂道,“你没老婆就不好跟我直说吗?拐弯抹角的,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天佑‘噗嗤’笑了出来,对柳无忧真是没辙了,自己的情绪已经严重跟随她的喜怒而变化了,“谁让你装哭说那些没心没肺的话,而且还老记不住我说的话,在莫邪山我可是告诉过你,行军打仗艰辛无比,没有女人愿意嫁给我,你居然还误会我?”

“是你自己说第一条奇怪的,”柳无忧伸长脖子和天佑理论,“难道我说错了么?你是将军我当然是将军夫人了。”

“小傻瓜,你这第一条是多此一举了,你当然是将军夫人了,难不成我才是啊?”

“谁多次一举啦?”柳无忧翘起了绯红的小嘴巴,不满地说道,“我之所以把这个放在第一位也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将军夫人只能是我,而且只有一个,要是你弄出个什么小妾啊通房啊,看我不砍了你的狗头,所以啊,有言在先为好,省得到时候我莫名其妙多了几个姐妹。”

天佑斜着头,一副不是很赞同的模样。

柳无忧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叉着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天佑,“怎么?现在知道我的用意,你反悔还来得及。”

天佑没吭声,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狠狠地亲上一口说道,“你到底在想些甚么呢?脑袋瓜子装这么多东西累不累?这都没成亲呢你就开始管着我了呀?”

“废话,这叫防范于未然,”柳无忧时刻保持着理智,以至于自己不会落入他的温柔之中,“我怎么知道哪天你的爹娘你的七大姑八大姨会不会给你送美人呢。”

“你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天佑笑问道。

柳无忧一记白眼飞了过去,“我会没自信?开什么玩笑了,我是怕管教起来太麻烦好不好?”天哪,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还有洁癖,万一哪个女人真的成为他的小妾什么的,自己保证一辈子不和他亲热了。

天佑见柳无忧吃醋的样子这么可爱,顿时大笑了起来,“你这么厉害我哪里敢想那些事情啊,还是算了吧,免得家宅不宁的。”

柳无忧却以为他嫌自己凶悍了,朝他的肩头猛力咬了下去。

“嘶~”天佑身上就一件单薄的破衣裳,被柳无忧一咬,顿时疼得倒吸冷气,“丫头,你属狗的吗?牙齿这么厉害!”

柳无忧赶忙放开,撩开他的衣裳一看,好深的两排牙齿印,“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是有意的,”天佑将她拥进了心窝里,叹气道,“好了,你别想那么多了,等我们成亲之后,我不会纳妾更不会有通房,我的屋里只有你一个女人,而且我的身边也只能睡着你,这样子可是放心了?”

柳无忧听了心里甜滋滋地,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那点不愉快也因咬他而发泄出去了,“你等等我,”柳无忧跳离了天佑的怀抱,急着跑出了暖阁,回来的时候手里有笔有纸。

她把纸铺平之后,将笔递给了天佑,说道,“把你刚刚说的话都写下来,快点儿。”

天佑怔了一下后才接过笔来,却没赶着下手,而是问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宁可相信天下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嘴,柳无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好说道,“不是相不相信地问题,而是我心不心安的问题,赶紧写吧,墨要干了。”

天佑刚提笔要写,又问道,“我发现你特别喜欢用纸笔把这些事情记下来,这是为何?”

为何?这是柳无忧前世的职业病了,没有白底黑字的契约约束,她才不敢贸贸然地帮别人翻身扭转残局,不然的话,得少赚多少银子。

“我喜欢,我乐意就是了,与你无害,是不是?”柳无忧推了一把天佑的手,催促他尽快下笔。

为了心爱的女子,天佑明知以后有可能会被约束得死死的,也心甘情愿地下了笔,随让眼前的女子如此的特殊和与众不同呢。

写好之后,柳无忧接过毛笔,在纸上写下保证书三个大字,然后吹了吹墨迹之后,叠好放入袖子里,最后说道,“出去吧,婚期得重新选过,不然的话,你的岳父可没办法坐着和你的女婿茶。”

“你就这样打发我了?”天佑站着没动。

柳无忧疑惑问道,“敢情还得付你银子?”

天佑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我没那么庸俗,我只要一个香吻足矣。”

柳无忧心头一暖,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笑得比花还灿烂,“这么听话,我就赏你一个。”

即使只是轻轻地一点,天佑亦是心满意足了,终归抱得美人归了,来日方长,还怕没机会嘛。

两人出了暖阁,只见正屋的几个人目光齐刷刷地朝他们看了过来。

“天佑,忧忧,你们快点过来,这里有几个日子,你们自己瞧瞧,喜欢哪日就定在哪日成亲,”柳老太太把一张红纸推到了柳无忧和天佑的面前。

柳无忧粗粗一看,有两个日子是在年底的,有一个日子在来年正月元宵节。

“十二月初八。”

“正月十五。”

天佑和柳无忧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日子,一个最早一个最晚。

“到底听谁的?”柳老太太含笑问道。

“我的。”两人有同时说道。

柳无忧瞪了一眼天佑,好像在说,这种小事我说了算。

天佑立刻有了回应,成亲这么大的事情当然我做主了。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想让。

“我看这这样吧,还是元宵节吧,”柳老太爷发话道,“我想呢一来家中事情过多,要是准备婚事有些仓促了些,另外呢,你们两人成亲是不是该和亲家说一声?”

后面的问题自然是问天佑了,只见他略一思忖,说道,“家父家母远居盛京,现在大雪封山也不是很方便,不如等我们成亲了之后,我亲自带着忧忧去拜见,老人家会体谅的。”

不知道为什么,柳无忧总感觉天佑说到家父家母的时候,脸上几乎没什么热络的表情,好像家父家母是别人的父母一般。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了,日子就定在来年元宵节吧,多些时间准备总是好了。”柳老太爷最后做了决定,别人不知道,柳老太太却是清楚得很,他是想多留孙女几日。

婚期一定,好像是一件大事解决了一样。

晚上,已经许久不曾团聚的柳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了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菜喝酒,从未有的温馨。

酒过三巡,武刚的副将进内院说赵坤等寻找柳无忧的人明早就能回来,柳无忧自然是最高兴的,早早地和邱氏打了招呼,让她明早多煮些黑糖姜汤等他们回来喝。

邱氏笑着应下。

“二妹,可别说,你收容的这些人可真是好的没话说,一听说你们出事了便急着出去找你了,往后我们家要是好过些了,你好好待人家,”柳青柠将赵坤等人的忠诚之心与柳无忧说了一番,“尤其是张大大,亭长来查封店铺,他为了保护我们被人狠狠打了一顿,事后又顾不得休息,急急忙忙地加入了找你的队伍之中去了。”

柳青柠说这话的时候,示意柳无忧看柳四娘,想来这些日子两人是发生了些事情,只是大家面前柳青柠不大好意思说而已。

柳无忧会意,笑道,“那我明日定要好好谢谢他们了,尤其是张大大,该给点什么东西好呢?”

“不如送两件衣裳吧,我这几日闲来无事多缝了两件,又送不出去,就当给忧忧做人情吧,”柳四娘如无其事地拨着碗里的饭,其实红霞早已扑面了。

“四儿,你有衣裳多怎么不早说,天佑不是没暖和的衣裳么,给他呀,”坐在天佑身边的柳三重看见天佑依旧穿了件单薄的秋衣,有些心疼他了。

“这……”柳四娘迟疑了一下,勉强地笑道,“那也行,反正别浪费了就可以。”

“不用了姑姑,”柳无忧摆手道,“天佑的衣裳我自个儿会做,您缝得两件就让我送人好了。”

“忧忧,你啥时候会做衣裳了,娘怎么不知道,”眼睛已经恢复了的王氏夹了一筷子菜往天佑碗里送,这边对着柳无忧说道,“娘可没见过你给天佑缝一针袜子过,莫要信口胡说了去,天佑虽然看起来壮实,可这大冬天的,没衣裳穿可不行。”

“娘啊,你就知道心疼他,这都还没成为你的女婿呢,”柳无忧望着天佑碗里对成山的菜肴,说道,“您也太偏心了点吧。”

“好了,傻丫头,你多吃一点儿,”天佑笑笑,把碗里的菜拨了一些到她的碗里,说道,“娘够不着你的碗,所以让我传递一下。”

王氏十分满意地看着天佑笑了,然后和柳二重对望了一眼,满面幸福。

“都别争了,我那有两件衣裳是娘子做的,没穿过,等我明早送来给妹夫穿好了,”一直专心着伺候曹小虎吃饭的曹安也没少关注桌上的谈话,他的大方倒是让柳四娘松了口气。

吃好饭,闲来无事便磕着松子喝着茶唠嗑。

忽然,从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武大人,柳大人,景将军,敌方有异动,请三位大人速速回营。”

天佑三人腾地站了起来,将那士兵将军情细细说了一遍后,武刚先行连夜回凉州城,而天佑和柳无虑则与家人道别之后跟上。

柳无虑跑去王氏屋里道别,其他人为了留下空间给柳无忧和天佑,也跟着出去了。

旁边无人,天佑拉着柳无忧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柳无忧,战事一结束,我马上回来,别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周官人,知道吗?”

柳无忧鼻尖一酸,好想哭的感觉,心里一阵舍不得,这几个月来已经习惯了天佑的左右陪伴,一下子要分开了,顿时觉得难过之极,但是,现在的他今非昔比了,她没理由留下他,“保重!”

好像除了这两个字,不知道说什么了,纵然心里有前百般不舍,难以措词表达。

“就这么简单?”天佑眉梢一挑,说不出的风流,“我可是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想说什么就说吧,”柳无忧看得有些痴了,其实更多地想将天佑的样子印在眼里。

天佑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扣起她的下巴,让自己能够清清楚楚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含情脉脉地说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爱,你~”

柳无忧听了‘我爱你’三个字后,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扑在了他的怀里,哭道,“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天佑双眼顿时湿润了,紧紧地抱着柳无忧,哽咽道,“丫头乖,战争不是儿戏,我不能带着你去冒险,乖乖地等我回来,好吗?”

“不好,我想你了怎么办?”柳无忧哭得越来越凶了。

“不哭,不哭,”天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这样子让我如何安心地离开,可我要是不走,万一敌人进犯,我们也是逃无可逃,只有打败了敌人,我们才能毫无顾虑地成亲,知道吗?”

柳无忧自然明白,在这时代的男人,家国之事大如天,勇往直前才是男人的职责,她没离开阻止,于是边哭边说,“那你一定要回来,不准在犯傻自杀了,你说过要一辈子照顾我的,我没死你也不能死。”

“我保证一定安全回来,”天佑眷恋地拥紧柳无忧,同样依依不舍。

时间在两人之间无声无息地流过,直到柳无虑进屋说道,“姐夫,是时候出发了,免得耽误战事。”

柳无忧一狠心,推开了天佑,决然道,“走吧,别忘记答应我的事情。”

“嗯。”天佑没急着离开,而是拿了把剪刀,剪下自己的一搓墨发交到柳无忧手里,“留着做个念想,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了。

柳无忧转身过去,不敢看天佑的背影,这边眼泪流得更厉害了,紧紧地将那一搓墨发贴在了心口,天佑,我爱你,我等你回来。

可惜天佑听不见这些心里话。

等人一走,柳家显得空****得了,柳青柠不放心柳无忧,所以撇下丈夫和儿子专门陪柳无忧睡觉。

两姐妹说了许多的悄悄话,有了人相陪,柳无忧情绪好了很多,她把对天佑的思念都藏了起来,打算重振柳家的生意。

第二天,天一亮,柳家外院就热闹起来了,赵坤等人一个不少地回来了,听到柳无忧安全的消息,个个高兴地不行。

柳无忧休息了一夜,眼睛虽然有些红肿,当时心情却开朗许多,毕竟手上有这么多事情,哪里还有时间在那里幽怨。

用过早饭,柳无忧去外院走了一圈,和赵坤等人说了以后的打算,“店铺的人手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其他的人把新分的田地翻一下,等着来年耕种,另外茶庄的空房间要仔细打扫干净,留作他用。”

“知道了,姑娘,”赵坤应下之后,有些为难地对柳无忧说道,“小七他们怎么办?每次干活他们都推三推四的,小的也不是说他们偷懒,而且有些搬搬抬抬的事情他们确实不在行,姑娘可是有其他安排?”

柳无忧本来打算办学堂,然后安排他们进去授课,眼下和亭长彻底闹翻了,办学堂可能不会成为现实了。

“我去问问严叔看看,能否让他们去茶庄演奏。”

“那小的等姑娘消息。”

就为了这件事情,柳无忧又专程去了茶庄,严平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已经熟悉了茶庄的路,走起路来没之前那么费劲了。

“姑娘,你说的事情小老儿觉得可行,小老儿一个人弹奏,客人们难免觉得单调,如果我们一起演奏不同的乐器,那么结果会好很多。”

“不同的乐器?”柳无忧恍然大悟,拍了自己的脑袋道,“我怎么没想到呢,严叔,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买乐器的银子我会算给你们的。”

“不用,”严平摆摆手,说道,“简单的一些小老儿都会做,姑娘且放心好了。”

“那再好不过了,”柳无忧放心地把这些事情交给了严平,回了柳家,先去了外院,让小七他们七个人跟着严平,如此一来,便不会觉得无所事事了。

“姑娘,您果然来这里了,”小慧气喘吁吁地朝柳无忧跑来,“奴婢去茶庄着你,又说你回来了,回内院又没见着你,想来你是到这儿了。”

“什么事情?瞧你急得,”柳无忧笑道,“一没生意二没客人的,还不许我好好休息一番啊。”

“姑娘,是有人急着找您,”小慧拉着柳无忧就朝内院走去了,刚跨进来,就听到亭长热切的声音,“二姑娘,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柳无忧一看是亭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了,昨天还和柳家争锋相对,今日怎么就这么客气了,“亭长,您有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景将军不在,我想我要多照顾一下柳姑娘您啊。”亭长笑起来一口黑黑的牙齿,让人不敢离他近一步。

“好说,好说,小女子不是小孩子了,懂得照顾自己,有劳亭长惦记了。”柳无忧略微屈膝,马上站了起来。

“应该的,应该的,哦,对了,我已经让人把你家店铺的封条给撤了,你们随时可以再行营业了。”

这件事情就算亭长不说不做,她柳无忧自己也会去撕掉封条,现在她有三座大山做依靠,谁敢在瞧不起她柳家。

“我知道了,小女子稍微有些忙,就不陪你说话了,”说完柳无忧想绕过亭长去柳四娘屋里。谁知,亭长却拦住了柳无忧的路,堆笑道,“二姑娘慢些走,我这不还有事情没说完呢。”

“请说,”柳无忧忍耐着性子说道。

“你不是说要开办学堂嘛,我已经让人把祠堂整理出来了,只要姑娘愿意,随时都能开课。”

这到是件好事情,柳无忧不免疑惑了,“亭长,不知道庄子里的那些人是怎么愿意的?他们对我们柳家一向是避之不及的。”

“哎,”亭长好像一言难尽的样子,摇了摇头,自责道,“都怪我,听信了柳大庄的胡言乱语,说你是个不祥的人,其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现在我已经知道这是个误会了,所以啊和庄子里的人解释清楚了,他们不会为难你们的,而且你们开办的学堂,他们一定会让孩子们去上的。”

柳无忧没想到事情这么轻易地解决了,不过以防万一,她让柳三重跟着亭长去祠堂看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