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双手,一双男人的手,从身后攀贴上我的小腹,暗暗地用力托起我的臀,使之拱成一个暧昧的形。我尚在睡梦里,做着身在深海里的梦。梦里,我越陷越深眼前越来越黑。直到我什么也看不见时,冷不防地我整个身子撞在了一根石柱上!一阵东倒西歪,我的身体也随之死鱼般地缓缓下沉,但我好像掉进了一个很怪异的石柱阵,不断受到巨大地碰撞,疼的我惨烈无比。

海水的包裹让我觉得温柔又窒息,无力招架,不经意间我张开嘴,一连串水泡从我嘴巴里咕噜咕噜的钻出来,同时也有很多水漫进我的五脏六腑。突然,一个打呛,我猛地挣扎开,难受地想剧烈的咳嗽!可愈是如此便愈是难受。我掐着自己的脖子,身子扭来扭去,在石柱阵里如同被拍来拍去的乒乓球,脑袋一时间七荤八素的,就在我以为我要死了的时候,一个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蔷薇……呃!蔷薇……我的好蔷薇……”

“疼”字自我口中溢出,意识开始渐渐恢复。一具结实的身体压上我的背,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地说:“乖。”哈出来的热气打在我耳朵上带着一阵暧昧的温存。

我打了个哆嗦,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睛猛然睁开!

一阵刺疼与酸也无比清晰的漫盖住我的整个身体,“啊”!我想坐起来,一只突如其来的手却有力的按住了我的后脑勺,限制了我的行动。透过凌乱的发丝间隙,我仿佛看见熟悉的小旅馆里所有东西都变成了鲜红的陌生,床头柜上的那副眼镜,黑色的壳,亮闪闪的镜片,如同一个恶魔端坐在那儿张着邪恶的眼。男性の欲の望的声音刺耳的钻进我的思维,我在不断的侵略中除了感受到疼痛外,心底的羞愤更是让我双眼火热!陈凯带着眼镜,笑得儒雅又阳光的脸瞬间在脑海里,被我割碎!

我抓紧身下的一床丝绸毯子,牙齿和唇血淋淋的较量。混蛋、禽の兽等各种粗口从我心间爆出,我似乎看见他那张凶残扭曲的脸正在肆意而满足的笑着……。

这就是我千里迢迢勇敢奔赴情场的下场!!

身体的疼痛与心里某个声音不断叫嚣着“这都是你自找的!”

是的,我自找的。我就是跑这儿来,跑到这个男人身边受苦受难受屈の辱的!什么爱情,什么最爱,“我不要!”我猛地坐起来。

——

“不要什么啊?”

惊慌失措地扭头,是阿K。

“喝杯水吧,给小雅打电话了,一会儿就来。”

混沌的意识开始渐渐清晰,我接过水,抿了口就放下了。揉了揉眉心和太阳穴。头真疼!

“做噩梦了?”

“不明摆着嘛。”

“不知好人心!”阿K反唇相讥。“大半夜的跑酒吧买醉,要不是碰上我,你就等着哭吧你!”

我抬头白了他一眼,嘴皮子动了动,淡定的回答:“驴肝肺。”

“……”阿K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一脸得哭笑不得,拿我没辙的样儿。

阿K是我在咖啡厅认识的摄影师,小有地方名气。刚与他相识那会儿,我还没取牙套,是个钢牙妹。但我生的漂亮,咖啡厅里的老顾客都戏称我是“野兽美人”,久而久之,我倒成了那家咖啡厅的一道特色。

“简直是让人惊慌失措,欲罢不能啊!”这是阿K第一次与我交谈时的特别评价。对于眼前这位如同雨后海棠般艳丽光照的帅哥,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在与人初识时突然丢开那样一记话外音。所以印象深刻。

在这之后,十次我去咖啡厅八九次都能撞上阿K带着他的各色美女麻豆在会员区坐着,三三两的饮品配着几碟子糕点映着他眉目笑得轻佻又押韵。

他像个魔法师!这是我对他的评价,至于为什么我就说不上来了。我的室友小雅对他很感兴趣,所以多少我会知道点他的事。比如,他身边总是会有美女,像一排排打不倒的八路军卧底似的不断前仆后继,颇为壮观,大有取缔他拍得那些获奖照片的趋势!

“也就是说是块裹着繁复花边的钻石咯!”我半打趣半开玩笑地说到。

小雅笑得花枝招展,又猛然间却僵住。觉得背后有人,我下意识的一回头,惊得险些打翻了手边的滚烫咖啡!

“这个比喻倒是挺有趣的。”阿K站在我身后看着我们笑,语气不温不火的不掺怒意,眉峰却高耸着。

我讪讪地笑,略为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硬头皮的端坐在原位,内心暗暗祈祷他快点走,可阿K就是不屈不饶地屹立在我面前,像座山!搞不清他到底想干嘛。好半天,还是小雅出来解围地说:“啊,那个……蔷薇说话一向都挺好玩。哈……大摄影师跟我们说话,好激动啊!!”然后便是她一发不可收的兴奋言辞。

再之后,小雅便和他打得火热,连带我与阿K的交情也半生不熟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位令人魂牵梦萦的情人。略微熟识后发现他也不完全是初始那副轻佻的样子。小雅在三个月之后,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男,整天嘴里都是塞满了阿K不说,还真的是做梦都是他!

比如:“阿K居然帮我系鞋带!哦买噶,我都快晕倒了……”

“天啦,你不知道他多温柔,我就是再怎么样他都会很有耐心!都没见过他发火……。我是不是在做梦……”

“啊啊啊啊!!!老天真是有好生之德啊,知道再不给我来场像样的爱情我就真去死了!阿K!我的完美情人!真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

“阿K……”等等等等!

“够了。打住!”终于在又一天,小雅顶着“七星花痴”的头衔跑我耳边唠叨阿K时,我爆发了。

“我的大小姐,现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你老做完春の梦刚醒是挺精神的。可是我还得睡啊!绕了我吧……”我万分痛苦的顶着俩儿黑眼圈对打鸡血的小雅告饶。

半年。我来这座城市将近大半年的时光里,从遇见阿K的那一刻开始,耳朵边就一直充斥着掺杂“阿K”名号的各种声音。就差不知道他每天都穿什么颜色的**了!

“干嘛这种嫌弃样儿……”

“姐姐,我不是嫌弃,是麻木。是麻木!懂?”

“No!”

“Whant?!”

“干嘛麻木啊?!”

“因为再不麻木我就成神!经!病!啦!!”一阵抓狂。“谁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啊?你拿个录音机整天说你那个完美情人的事,然后再放给自己听,连续放一个月试试!就一星期儿我怕你都熬不过来。”我午夜凌乱了,到底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在每、天、更、新、阿K的事哎,录音机不是就重复了嘛?!哎,我跟你说阿K……”

“啊!!!又来了!”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可小雅是不是傻过头了?完全就一疯子!我倒在**盯着漆黑的房间感叹,突然又悲从中来。

“我饿了。让你那位完美情人送夜宵过来。”

“Why?凭什么啊!你要吃不自己去卖!”小雅这下暴走了,前一秒还情意绵绵的说着她的阿K,像只发の情的小太猫,被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一搅和直接化身成了凶猛的狮子。

我按住一抽一抽的额角回复他:“声音小点儿。”

可能意识到气氛突然不对,小雅冲我爬过来。我一偏头,正好对上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有种被感动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我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又胡乱地摸了几下,不说话。

“你怎么了?”小雅在我身边躺下,侧着身子抱住我。棉质睡衣让我觉得很温暖。

“没什么,就是有点饿了。”

小雅正欲开口说什么,我率先打断她的话,坐了起来。“我出去吃点东西。”

“晚饭又没吃就睡啦?”

“嗯。”我应了声,就着月色摸了件衣服往身上套了就走,临近房门口时从挂架的包里抽了几张票子。换鞋的时候听见小雅在身后叮嘱:“吃饱了早点回来。”

“睡你的吧,花痴。”

“你……”

“砰!”我关上门,任由小雅在房里捶胸顿足的咆哮。

不过我这般没心肺的行为也不是没遭到报应。一下楼就被夜风吹得打了个激灵的我直缩了缩肩胛,把手插の进兜里,左右茫然地看了看,脚步才开始移动。

阳城的白天不管再怎么明媚,夜里总还是逃不过阴凉的。就像,一个人心里有道伤,即便结了疤,自己刻意隐藏无视,也改变不了它终究存在的事实。

我离开家乡,远离我腐烂的爱情以后便来了阳城,并一直在此逗留。因为这儿的阳光很好,让我觉得适合疗伤,所以就接了表哥刚开得那家咖啡厅当了店长。老家的朋友一个都不再联系,愿意遗忘的就遗忘,我不再去拉扯挽留。一个月以后,所有朋友的电话都开始走向死亡趋势,倒是小雅,一声不吭地突然跑来了。

当我看见她以应聘者的身份出现在店里时,又惊讶又感动。

“好好的文员不当,跑这儿来端盘子干嘛?!”

“小姐!请用词恰当。调制咖啡可是件艺术的事,不要和端盘子混为一谈,OK?!”

我嗤之以鼻。“工资还没你之前拿得一半多。”

“迂腐。”

看着相识不过两年的小雅,突然第一次在失恋以后发自内心的笑了。“就你艺术。那留下来让我看看你怎么个艺术法吧。”

“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