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书房后,迎面而来的冷风把顾兰舟吹冷静了。
然后她就想起了和贺楚曜朝夕相处的冷枫,她专程找到冷枫的住处,刚想破门而入的时候,听见了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女声——
“冷枫,你什么时候上门提亲啊?王爷肯定会同意的,你就别犹豫了。”
这不是小锦的声音吗?三个问号明晃晃地出现,顾兰舟没有多想继续听着,丝毫没有一个煜王妃的自觉,听墙根这种事情还划分什么阶级呀,应该人人有份。
“小锦,你要体谅我,我是王爷收养的孤儿,所有的经济来源都在王爷手上,我要娶你,也得给你准备一个豪华的府邸,再配几个下人伺候你呀。”
“我现在一穷二白的,怎么给你好日子呢?让你跟着我吃苦,我实在舍不得。”
冷枫怜惜地把小锦抱在怀里,温柔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珠。
然后小锦轻轻地闭上眼睛,两个人的嘴慢慢地越靠越近……
“咳咳,我是来找冷枫的,怎么,小锦也在这里?”
打断二人的好事以后,顾兰舟毫无愧疚地接着调侃小锦,只见她大吃一惊,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冷枫和顾兰舟面前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看见小锦这样拘束,冷枫有点不好意思,要是王妃在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那他也要跟小锦一起逃走了。
小情侣之间的悄悄话被顶头上司的老婆听见了,这传出去让他情何以堪啊!
顾兰舟做作地咳嗽一声,然后心虚地说道:“我找你是有事要问你,王爷今天从太子府回来,脸色就一直不太好,你能给我找找原因吗?”
最近煜王也和他探讨过王妃的心理活动,冷枫还记得王爷一脸急切地问他,为什么顾兰舟一天到晚只愿意练剑,连他站在身后也视为空气。
冷枫只能说,那王妃可能是真没看见你,但贺楚曜更意难平了,他说楚域铭一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当时就打起来了,王妃根本就是故意不理他,冷落他,不爱他!
摊上这么一个玻璃心的王爷,冷枫也很抓狂,今天又要给王妃咨询怎么顺王爷的毛,他真的只想很认真地问一句,有什么事你们两个关起门自己聊不行吗,为什么要问我,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侍卫不行吗!
顾兰舟接着又问:“王爷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是不是今天在朝堂上受气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王妃这么迟钝的女人,王爷会变冷淡,会不和你说话,完全是因为你不在乎他啊!果然是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王爷被王妃忽视只能一个人默默心伤,王妃却连王爷的心意都不明白!
冷枫直接开口道:“太子赐给王爷的舞女,他本来不想要,但碍于在太子府上,不得不收下。回来以后他特意问王妃,想知道你的心意,但你就是含糊其辞,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王爷。”
“王妃,这些日子下来,你真的看不见煜王的真心吗,他想知道你的态度,就有那么难吗?”
冷枫的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干脆利落地劈开顾兰舟一直戴着的面具。
顾兰舟重新问自己,她对贺楚曜的定位,到底是什么样的。
究竟是合作伙伴,还是,她的夫君。
气走顾兰舟以后,贺楚曜的心里也很难受。
他在书房里不知道翻乱了多少古籍,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账本他都看了一遍。直到冷静下来才发现双手都是黑的,这让贺楚曜受不了的打了盆水洗手。
在井边,他看着冰冷刺骨的井水,久而久之眼前一花,竟然看见顾兰舟在井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贺楚曜差点当场一头栽进去,因为这个顾兰舟,把他的心搅得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他从未了解过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吃醋,但今天在马车里看到顾兰舟一脸的淡定,他突然很热切的期望她为自己吃醋,他收了那么一个美丽的舞女,连太子都以为顾兰舟会当场掀桌,可是她没有。
她是当真不在乎他身边有谁,有多少美女,有多少**,她根本不在乎他。
这让一直自视甚高的煜王殿下很气愤,他几近失控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地期望王妃吃醋。
因为,他喜欢她啊。
这份感情,也是很脆弱和珍贵的,贺楚曜不想演一个人的独角戏,他以为大幕开启,台上的演员有两个人,没想到顾兰舟一直站在台下,随时都会离席。
“我真的猜不透你啊,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让我明明白白你的心意,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难熬了。”
他喃喃自语着,手里握着一本《金瓶梅》细细摩挲着。
直到理智回归以后,贺楚曜拿起手里的书定睛一看,然后面红耳赤地扔到火堆里。
他颓废地卷起袖子,擦干净书架,一本本地整理书,目光细致入微,动作小心翼翼。
等他回到书案前的蒲团,然后坐下,眼前的书架已经焕然一新,那些落了灰,又几百辈子没动过的书籍也得到宠幸,此时正仗着厚重的身体在架子上耀武扬威。
“看,小子,我比你胖多了,我随便一翻,可是上下五千年呢。”
贺楚曜又好笑地为书籍配音,一个人也能直接精分,要是顾兰舟也在的话,肯定要以为箭上抹了迷失心智的药,我们煜王那么精明,结果被贺楚君一箭射成傻子了。
“走,找贺楚君那小子要,钱,治病!还有太子,非要送什么舞女,这下好了,王妃都不吃醋,要你这个舞女有何用!”
今天煜王算是彻底疯了,他碎碎念着,摇摇晃晃地在书房里瞎转悠。
半饷,也不知贺楚曜从哪翻出来一壶酒,再看看书房角落里那个小金库地下室,钥匙随意地扔在地上,底下的金银珠宝贺楚曜一个都看不上眼,直接抱走一壶酒就喝了起来。
他醉醺醺地走了两步,眼睛看着是条直线,走起来却拐了五六个圈,站定以后,贺楚曜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他抱着酒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酒壶,开怀畅饮,全然不顾嘴边溢出来的酒水。
衣襟被打湿,不要紧,走路都走不了直线,也不要紧,真正要紧的,是得到顾兰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