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cky说陈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帅的。
Jacky这人说什么都喜欢夸大, 可信度不高。
但纪渺无法自欺欺人,年少时见过太惊艳的人,确实会影响审美。
这些年, 纪渺身边出现过不少优秀的男人,帅的、有钱的、浪漫的……
他们之中也有过让纪渺心动的, 但始终没有谁能让她再像过去那样,炙热地、不顾一切去爱一个人。
在纪渺几秒钟的怔愣中,陈正另一只手箍住她纤细腰肢。
她回神,目光落在他脸上。
她不仅没躲,反而往他身前贴了贴, 眼尾上挑, 富有深意地扫了眼小polo的后车座,“现在吗?”
陈正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腰上的手蓦地收紧,五指的力道掐得纪渺忍不住皱眉。
那双浅色瞳仁里压抑的东西令人心惊胆战。
纪渺一边害怕,一边继续挑战陈正的底线,学着他抬起手,指腹摩挲他淡色的薄唇。
她脸上露出小小的遗憾, “可惜我的车空间太小了……”
在她温暖的手指擦过他唇缝时, 他启唇,轻抿了一下, 缓缓闭上眼睛, 气息混乱地说:“我的车……就在附近……”
双手勾住他脖子,纪渺趴在他耳边问:“你今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做吗?”
在陈正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后,纪渺收紧双臂, 将他搂得更紧。
她语调温柔地问:“我没有男朋友……就可以和你做了吗?那我是不是和谁都可以?”
纪渺一直都知道怎样才能伤到陈正。
陈正果然松开了纪渺。
纪渺冷笑一声往后退开, 却在转身离开前被陈正扣住手腕。
他半垂着头, 目光落在纪渺白皙的手腕上。
随着他加重手指的力道,纪渺手腕上很快被磨出一圈红痕。
他曾经以为那是他加在她身上的枷锁,直到后来才明白,被囚困住的只有他自己。
纪渺忍着疼,把手往回收,却反被陈正一点点往怀里拉。
最后纪渺被迫靠在陈正怀里。
他手臂环着她,下颚抵在她头顶,在纪渺反抗前,卑微地祈求:“我只要……五分钟。”
五分钟改变不了任何事。
所以纪渺放弃抵抗,垂下双手,沉默地任由他抱着自己。
陈正身上混着薄荷和酒精的味道,犹如内心不断折磨着他的克制和放纵。
他疯狂想要纪渺,可同时他比谁都清楚,纪渺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没有尽头的痛苦,一点点地笼罩他,吞噬他。
他没哭,但纪渺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巨大的悲鸣。
西服料子挺刮冷硬,纪渺木然地站着,侧脸贴在上面,才捂暖那么一点,五分钟到了。
陈正放开纪渺。
纪渺看着他,他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
纪渺不知道五分钟里陈正经历了什么,他像是刚从某种情绪里走出来。
泄光了全身的力气和精气神,整个人颓废、消沉、毫无生气。
纪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仿佛看到了七年前自己离开后的陈正。
陈正离开后,纪渺没有叫代驾。
坐在车里,没发动车,双手抓在方向盘上,目光无神地盯着挡风玻璃。
不知坐了多久,车窗被敲了两下,纪渺怔楞地回头。
“纪小姐,能麻烦您帮个忙吗?”
陈正的司机把纪渺带到了车旁。
陈正不在车里,席地坐在车后停车场的角落里。
司机为难地说:“陈先生喝醉了,不愿意上车。”
陈正曲着一条腿,手臂枕在腿上,头埋在手臂里。
悄无声息地,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纪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试着喊了他一声。
陈正没反应。
纪渺没见过喝醉的陈正,回头问司机,“以前喝醉了也这样吗?”
“陈先生胃不好,平时不喝酒,”司机说完想到什么,“除了上回我去A HALF接他。那次……”
司机没往下说。
因为那次陈正喝进了医院。
这个司机跟了陈正有两年了,就算是应酬客户,也没见他喝过酒。
唯二的两次都发生在一个月内,一次是这位纪小姐的接风宴,第二次就是现在。
纪渺转回头,重新看向陈正。
“陈正?”她又叫了他一声。
陈正依然没反应,就在纪渺站起身打算和司机一起直接把他搬上车时,陈正突然拽住她的手。
纪渺重新蹲下身,“你怎么样,能自己走吗?”
陈正低垂着头不说话,却把纪渺一把拉进怀里。
力道太大,纪渺重心不稳,直接扑进了他怀里。膝盖撞在地上,疼得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渺渺……”陈正把脸埋进纪渺颈窝里,沾湿冰凉的侧脸缓慢地、用力地、同时也绝望地蹭着她温软的肌肤,“别走……求你别走……”
那么大的力气,就像要把她揉碎了,摁进他身体里,填满他心上那个巨大的空洞。
再也不放她离开。
最后纪渺和司机一起把陈正弄上车,再跟车一起回了陈正住处。
把人送到司机就离开了,陈正到家后,人清醒了一点。
坐在沙发上,无论纪渺在做什么,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纪渺没理他,从卧室里抱了枕头被子出来扔在沙发上。
纪渺抹了下额角的汗,无奈道:“我一个人不可能把你搬去卧室,今晚你睡沙发吧。”
“你呢?”陈正问。
“睡床,”纪渺没好气地说,“睡我自己家里的床。”
说完想走,想到什么又折返脚步,盯着他的眼睛问:“你喝醉了不乱跑吧?”
陈正摇头。
“也不伤害自己?”
“不会。”
纪渺点点头,发现他喝醉了倒还挺老实。否则他要是说自己会乱跑和自残,她还真走不掉……
“但我会去找你。”
纪渺狐疑地看着陈正,咬了咬牙,“我觉得你没醉。”
“醉了,”陈正弯了下眉眼,好心提醒她,“所以一会儿你睡觉时记得锁门。”
“……”
确定陈正睡着后,纪渺洗漱完回了客房。
虽然她不信一个喝得连路都走不稳的人,能把自己怎么样,但临睡前还是把门反锁了。
寂静的深夜,当第一声烟花炸响时,人们只是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惊醒。
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续不断的爆竹声接连响起。
腊月新春将至,午夜的烟花爆竹传说会带来好运。
在陈正终于找到备用钥匙打开客房的门,冲到床边时,纪渺坐在**,双手捂住耳朵,身体发抖,眼睛里全是害怕。
“不怕不怕……不怕……”陈正赶紧用被子包住纪渺,连人连被子抱在怀里,一遍遍不断轻声安抚,“是烟花爆竹的声音,你看窗外……”
纪渺没有看窗外,她躲在被子里,双手抓着陈正衬衫衣襟,牙齿死命咬住下唇,咬出一片血红。
不知过了多久,深夜再次归入沉寂后,纪渺才从恐惧中脱离出来。
快要大学毕业的那年,纪渺遇到了澳洲近几年最大的枪击案。
歹徒冲进学校图书馆,为了震慑,持枪扫射,子弹击穿图书馆的外墙玻璃。
玻璃碎渣随着巨响飞溅在身上,脸上身上被割出刺痛的伤口。
纪渺和同学们躲在书架后,身上再疼也不敢发出声音。
枪声,哭声,怒吼声,持续不断地在纪渺耳边响起。
她害怕无助,只能捂住耳朵,泪流满面。
虽然最后她和同学们都安全了,但枪击案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睡不安稳。
经常做噩梦,半夜惊醒,只要听到类似枪声的动静都会受到惊吓。
陈正抱了纪渺很久才把她哄睡着。
但他一关上灯,纪渺就惊醒。
最后他只能开着灯,坐在床边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在睡梦中轻微动一动,他就隔着被子轻拍安抚。
早上纪渺醒来,侧过脸看到陈正闭着眼睛伏在床沿,一只手搭在她被子上。
默不作声地看了会儿,纪渺蹑手蹑脚地从另一边下床。
陆宇飞一早被电话吵醒,正要开骂,眯着眼睛看见来电显示的名字,顿时歇菜,反而讨好地问对方:“醒了?去吃早茶?”
京城的粤式早茶餐厅。
陆宇飞夹了只小笼包放到纪渺面前,“尝尝,比起我们家阿姨做的怎么样?”
见纪渺没动筷子,他又殷勤地给她倒上满满一碟子醋,玩笑道:“忘了你吃这玩儿喜欢多吃醋。”
不管陆宇飞怎么讨好,纪渺始终冷着张脸不说话。
最后陆宇飞放下筷子,不再挣扎,妥协道:“行吧,要向我兴师问罪什么?”
纪渺:“陈正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澳洲的事?”
因为怕被找到,从离开到大学毕业前,纪渺没有联系过任何人。
就算离得再近,她也没去找过陆宇飞,连电话都忍着没打一个。
直到顺利毕业进入律所,一切尘埃落定。没人再逼她,操控她的人生,她才第一个联系了陆宇飞。
纪渺在澳洲律所工作后的事,没有刻意隐瞒,又是同行,陈正能知道并不奇怪。
但那场枪击案,她没告诉陆宇飞和任何一个人。
即便是陆宇飞,对自己独自在外的几年也并不完全了解。
可陈正不仅知道,甚至知道她害怕类似枪声的动静,所以昨晚他一听到烟花爆竹声就冲进房间。
陆宇飞根本不用多做猜想,纪渺问的“她在澳洲的事”,是指她不和任何人联系的那几年。
其实如果纪渺不问,陆宇飞不打算告诉她。在他看来,说与不说从根本上不会改变纪渺和陈正注定的结局。
但……
他永远不会骗纪渺。
陆宇飞:“替陆氏集团做完那个跨国并购案后,陈正放弃了巨额分成佣金,只问我舅舅要了……你的下落。”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