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秋
京城的大一开学晚。
九月中旬, 新生们才办完入校手续，正式开学前人大政法组织了为期一周的新生军训。
入秋后气温虽然不高，但白天的紫外线依然强劲。
操场被几个学院划分成几块区域用来训练。
社会学系的列队被安排在操场的西南角落。
下午四点, 日落前的西晒日头最毒，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教官不敢太虐这些“宝宝们”, 没训多久就让他们原地休息。
男生们席地而坐，脱下帽子扇风。
女生们大都靠在操场围墙下阴凉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只要人群聚在一起，某位法律系新生的名字，不出意外地被反复提及。
“你们知道今年法律系排名第一的那位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才开学几天, 我们学校论坛表白墙上已经全是他的帖子了。听说经常有别系的女生去他们法律系的方阵看他。”
“真有那么帅吗？”
“帅啊，你没看那些偷拍的照片啊，什么死亡角度都有，可对人家颜值一点没影响。”
“可惜了，我们社会学系大楼和法律系大楼离那么远。”
“可惜啥，就是天天见面, 也没机会。我听说人家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
此起彼伏的哀叹声响起。
女生们围在一起聊得起劲。
远处隔着大半个操场的法律系方阵里, 一抹高挑身影望向社会学系训练方向。
目光扫过人群，似乎是在找人。
“我好像看见你们说的那位了！”不知谁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去。
陈正他们班也刚得到休息的命令, 一解散他就直接走向操场西南角。
穿着千篇一律的军训迷彩服, 即使大半张脸被隐匿在帽檐下，但宽阔的肩背和笔直的大长腿，依然让他在人群中夺人眼球。
随着陈正走向女生聚集的操场围墙，人群中开始**起来。
“你说他来这儿干吗？”
“像是来找人。”
“快看快看, 他过来了！”
众多好奇的目光追随着陈正的身影。
陈正视线在人群中淡淡扫过一圈, 最终落在某个纤细身影上。
那女生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 回头望过来。
看到他，她显然有些惊讶。
两人目光对视，似乎有笑意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陈正直接走到那女生跟前，把手里某样东西递给她。
送完东西，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话。
女生说着话，陈正边听着，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瓶，拧开后还给她，她很自然地接过喝起来。
无视周围异样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他们穿着军训服，站在人群中。
没有过多举动，只是清清淡淡地说话，看着却异常养眼。
休息时间不多，两人没聊多久。
陈正离开前，女生像是想起什么，将口袋里用过捏成团没地方扔的几张纸巾放他到手里。
他默默接过后塞进自己外套口袋。
陈正离开后，才有人靠近社会学专业今年新生中最漂亮的某个女生。
“唉，纪渺，刚才那个不是法律系的陈正吗，你们认识啊？”
纪渺将陈正刚才拿给自己的充电宝放进口袋，点了点头，“认识，我们都是京大附中的。”
“同班同学吗，你们看上去关系不错？”
“不是。”
他们方阵的教官已经站起身，拿起哨子准备吹集合。
纪渺整理了下身上的军训服和帽子，在集合前，匆匆对围在自己身边的女生们丢下了句话。
“不是同学，”纪渺说，“他是我男朋友。”
“……”
一周封闭式军训过得很快，除了给纪渺送充电宝那次，两人在这七天里没单独见过面。
军训结束前一天晚上，各个学院都自发搞了欢送教官的小晚会。
哄闹中，纪渺偷偷从教室里溜出来。
她和陈正约了在操场见面。
晚上的操场漆黑一片。
远处校道上的昏黄路灯，距离太远，根本辐射不到这里。
但纪渺一到操场就知道——
这里有很多人。
而且很多都是和她一样趁机溜出来约会的情侣。
打完电话，两人很快找到对方。
绕了操场一圈，最后找了个周围人不算多的地方，席地坐在人造草皮上。
“你们学院参加欢送会的人多吗？”纪渺问。
“还行。”
“我们专业人不多，和隔壁专业一起搞，乱哄哄的。”
一星期没见，两人碰面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聊了五六分钟后，就渐渐没了声音。
只剩下亲吻时黏腻的水声。
自从他们在一起，就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两人都有些情难自控，就算周围嗡嗡的说话声离得不远，也随时会有人走动经过他们身边。陈正还是没忍住，纪渺感受着陈正指腹上那层薄茧在身上带起的酥麻……
纪渺软在陈正怀里，退开一点，被弄得气息紊乱，眸光涟漪，“正式开学后……我们……在学校附近租房吧？”
“租……房？”陈正还没从指腹和手掌间的触感中回过神，有些愣愣地看着纪渺。
“嗯，我不想住校，但学校离家远了点，每天来回不方便，”纪渺提议道，“我们在学校附近租个小公寓吧？”
纪渺说完，陈正很久没有回应。
纪渺等不及扯了下他衣袖，“怎么样啊？”
“租房可以，但……”陈正犹豫了会儿说，“等下学期吧。”
“为什么要等到下学期？”纪渺问，“你怕我们才在一起就租房同居，影响不好吗？”
“不是。”
“那为什么？”
“我们才考上大学，就急着搬出去住，我怕纪叔叔心里会有想法。”
陈正这层担忧，纪渺倒是真没考虑过。
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学期我们先住校，等放了假，我找个机会和纪叔叔提一下，”陈正说，“下学期我们可以在学校外面找地方住。”
虽然提议被否决，让纪渺有些不爽。但无非是再等一学期，半年后他们就可以过上二人世界的同居生活，那点不爽便很快被期待感取代。
“看来在你心里，老纪比我重要多了。你为了顾着他的心情和感受，可以完全不考虑我。”纪渺半真半假地醋意大发。
陈正从背后搂着纪渺，虽然不说话，但纪渺明显能感受到背后那副胸膛上传来的震颤。
“你又笑！”纪渺恼他，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既然老纪比我重要，那你抱他亲他去吧！”
纪渺那点矫情的小动作，在陈正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他双臂稍稍收紧，她便动弹不得。
“渺渺，”陈正一手抱着她，另只手轻捏她下巴，将她脸转过来面对自己，夜色中的眼睛，蕴着剔透清澈的光，“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陈正的这句话，烂俗又老套，但却听得纪渺心头一热。
因为它是从陈正嘴里说出来的。
纪渺知道，陈正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止是一句情话。
那是对于一个男孩儿来说，最重要的承诺。
她不再挣扎，乖巧地任由他抱在怀里。
纪渺伸出手，抚上陈正的眼睛，“包括你自己在内吗？”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微低头，虔诚无比地吻上她的手背。
陈正：“包括我自己在内。”
*
人大政法的大一迎新仪式上，陈正作为本届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看着远处演讲台上帅气逼人的男朋友，纪渺表面淡定，心里甜蜜又骄傲。
她刚和周围的女同学一样拿出手机偷偷拍照，手机上突然弹出的消息框让她眸色倏地一暗。
迎新仪式结束后，各专业自行回去安排。
中午陈正来接纪渺吃饭。
两人一路从社会学系大楼往食堂走。
食堂里人头攒动，两人买好饭菜找了会儿才找到空位。
陈正将吸管插好，把奶茶放到纪渺手边，她只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陈正视线从她脸上淡淡扫过。
吃到一半，陈正突然开口：“晚上体育馆有社团招募，你去吗？”
“去吧，”纪渺说，“室友她们都去。”
纪渺垂着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饭菜，明显心思不在这里。
等她意识到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已经很久没动过筷子，也没出声后，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
陈正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纪渺眼皮一跳，放下筷子问：“怎么了？”
陈正：“今天晚上是学生会招募，不是社团招募。”
“是吗？”纪渺避开他的视线，心虚道，“那就是我记错了吧。”
“纪渺？”
陈正口气清冷地叫纪渺全名，纪渺心里“咯噔”一下。
“迎新仪式上在想什么？”
今晚根本没有什么学生会招募。
之前演讲时，他有意无意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她始终低垂着脑袋看手机，根本没有发现。
而两人从刚才见面到现在，她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闻言，纪渺再次抬眸。
在纪渺望向自己时，陈正垂下视线，重新拿起筷子，“在和谁聊天吗？”
纪渺拿起手边的手机，无意识地点开屏幕又摁掉。
一副很不耐烦的表情。
“有个男生特烦人，”纪渺说，“不知道从哪里要来我的微信，加不上还一直加。”
“谁？”
“不知道，没兴趣打听，”纪渺手肘撑在脸侧，笑嘻嘻地问，“吃醋啦？”
“加你微信的男生很多吗？”
发现陈正的脸色缓和不少，纪渺暗地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起了玩心。
她朝他伸出手，“手机拿来，我数数，是加你的多还是加我的多。”
陈正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手机放到纪渺掌心。
她熟门熟路地摁了密码打开，手指戳戳点点。
陈正的微信列表少得可怜，聊天框甚至连一页都不满。
她无聊地看完，退出去前又点开了微信零钱。
看到陈正微信里的钱，纪渺眼睛瞪得滚圆。
“这也太不公平了，”她气呼呼地说，“凭什么老纪给你的零花钱比我多！”
其实纪伯耀给两个孩子的生活费是一样的，只是陈正有比赛津贴和学院给的一些奖励。
而纪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从来就没什么理财存款的概念。
但陈正没解释，也不觉得她乱花钱有什么问题。
他从纪渺手里拿过自己手机点了几下，纪渺的手机很快响了一声。
她低头看了眼，然后抬头吃惊地看着他，“怎么给我转这么多？”
“够吗？”
“够够够！”纪渺笑逐颜开，然后又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们男生花钱的地方……应该不多吧？”
陈正看着她，默默地等着她后头的话。
只听她得寸进尺道：“以后老纪给了生活费，你直接把一半转给我吧？”
陈正一脸宠溺地说了声“好”。
吃完饭，陈正把纪渺送到宿舍门口。
他从包里把打印装订好的一本小册子给纪渺。
纪渺翻了翻，“这是什么？”
“你们这学期专业课的复习提纲。”
纪渺用力合上小册子，皱眉哀叹道：“陈正哥哥，我连教材都还没拿到手呢，要不要这么急功近利啊？”
她嗲声嗲气的“哥哥”让陈正很受用，但依然铁面无私道：“如果要考研转系，四年的时间不算宽裕。”
纪渺还想据理力争，陈正捏了下她脸颊，柔声哄道：“你乖一点。”
纪渺的臭脾气也就陈正能治。
他一个眼神，一句话，她就是再生气也立马软化。
人大政法校园占地很大，光是学生宿舍区就分了三块区域。
法律系是人大王牌专业，专业和学生人数都是最多的，占据了人大最好的新宿舍区。
纪渺所在的社会学系，则和其他几个小学院一起被安排在老宿舍区。
这里远离主校区，虽偏远了些，但胜在幽静。
女生宿舍门口两边停着学生们的自行车，门前的人行道旁，种满了高大的梧桐。
梧桐落叶铺了薄薄一层，萧瑟又唯美。
他们就站在梧桐树干后，避开了宿舍楼前出出进进的人。
纪渺将陈正给自己准备的复习提纲抱在胸前，手指闲不住地绕着他卫衣帽子上的抽绳玩。
“我们两个学院离得远，你们法律系的课程又紧张，开学后你不用每天都过来，”纪渺说，“有时间我去找你吧？”
“嗯。”
纪渺仰起小脸，在树影婆娑的光线里看着眼前人的脸，“你演讲时，好多女生在偷拍你。”
陈正眼里浮上清淡的笑意。
“我有没有说过……”纪渺咽了口口水，缠着他卫衣抽绳的手指往下一勾，将他拉向自己的同时踮起了脚。
在亲上去的前一秒，纪渺迷恋般呓语道：“你好帅……”
温温柔柔的一个啄吻，纪渺亲完就退开，并朝他挥了挥手。
“我回去了。”
纪渺刚走了没两步，就听见陈正叫她。
纪渺转身往回走，“还有事啊？”
陈正站在原地没动，在她走近后，拉住她手腕拽进怀里。
“恩，有事，”他俯下身偏头，“再亲一会儿。”
*
上了将近半个月的课，新生们也逐渐适应了大学生活。
这天纪渺刚结束在阶梯大教室的大课，整理东西准备离开大教室前，恰巧听见前排几个同学说的话。
原来这间大教室后面排的是法律专业的课。
前排有个女生兴奋地说，她看过课程安排，正好是她男神他们班的课。
纪渺心里一喜，打开手机想给陈正发消息，问他要不要直接来坐自己的黄金位。
消息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眼前的光线突然被挡住。
她欣喜地抬头，却在看见眼前出现的人时，脸色蓦地刷白。
蒋珂双手撑在桌沿，朝纪渺俯下身，笑着和她打招呼：“渺渺，这么巧啊。”
纪渺没理他，胡乱把桌上的东西塞进包里。站起身面无表情地对蒋珂说了句“让开”。
蒋珂随着她站直身体，却没有退开，很明显地挡住她的去路。
面对纪渺的敌视，蒋珂倒是不甚在意，脸上依然挂着笑。
他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手机，“怎么不通过我的好友？”
“没必要。”纪渺冷冷地说。
“有没有必要的，你先通过再说，”蒋珂觑着纪渺的脸色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妈想你了，让我叫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纪渺抬眸，警惕地看着蒋珂。
“不愿意来我家？”蒋珂耸了耸肩，状似无奈又宠溺道，“那什么时候和纪叔叔约了，我们两家人家在外面聚一聚。我妈国庆出去旅游，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蒋珂说话时的音量，正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教室里不少异样的目光在看着纪渺，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在讨论她有男朋友。
纪渺抓在包带上的手不断攥紧，她忍着怒意，“麻烦让一下，我还有事。”
瞧她脸色，蒋珂见好就收，往后退了一步，“好，电话联系。”
纪渺忍着恶心从大教室里冲出来时走得太匆忙，没注意到走廊里的某个人。
对方看见她走出教室，想上前打招呼，她却根本没看见自己，一转身就消失在楼梯口。
陈正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几分钟。
和班里同学交代一声后，往纪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才往下走了半层楼梯，身边经过的人说的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那个纪渺不是有男朋友吗？据说还是我们学校法律系男神。”
“有男朋友又怎么样，她这张脸，一看就是玩咖。”
“都是法律系的，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能搞得定就行，人家就是有那个资本……”
看到陈正这么快回来，同学有些惊讶，“不是说去找女朋友，晚点进教室吗？”
陈正没说话，坐下后，视线直直地看向教室另一头。
法律专业有些课程，没有选课限制，从大一到大三都可以自由选择。
陈正为了早点拿满绩点，大一才开学，就有计划地多选修了两门。
发现陈正一直盯着他们专业大三的某个学长看，同学介绍道：“那是蒋珂，大三的学长。你们俩应该认识吧，他也是模拟法庭的。”
陈正没应声，看着和周围人谈笑风生的蒋珂，浅色瞳仁里暗沉一片。
白天被蒋珂恶心了一下，纪渺连吃晚饭都没胃口。
室友们都出去吃饭后，纪渺一个人待在寝室，和陆宇飞连线打游戏。
她戴着耳麦，游戏声音调得大，手机放在旁边，消息提示音响了很久都没发现。
一局游戏正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弹出“账号异常登录”的消息框。
下一秒她就断了。
想要再登上去，发现密码始终不对，怎么也登不了。
纪渺被迫下线后，陆宇飞很快打电话过来问她什么事。
挂了电话她才发现，半个小时前，陈正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她赶紧回电话过去。
刚接通，她什么都还没说，陈正先说了句“下来”。
纪渺急忙披上衣服，临走前从抽屉里抓了一把塞进口袋里。
刚吃好晚饭没多久，宿舍楼下熙熙攘攘。
纪渺一眼就看见了陈正的身影。
她几步朝他奔过去，一个劲儿地和他道歉，解释自己手机静音了没看到他消息。
陈正没说什么，接到她后就往宿舍外走去。
纪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你吃晚饭了吗？”纪渺讨好道，“我请你去后门口吃吧？我室友她们经常去那儿吃宵夜。”
陈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脚步的方向倒像是往后门口去。
人大政法的后门口，离纪渺宿舍不远。
而所谓的后门口，其实是一条围着半个外校围墙的小吃一条街。
周围有店铺，也有露天小吃摊。
现在正是街上人流最大的时间点，人大和附近很多大学学生都会来这儿觅食。
“奶茶喝吗？”纪渺指着家奶茶店问陈正。
陈正摇了下头，继续往前走。
“前面有家串串店，还有……”
他们一路经过了纪渺提到的串串店麻辣烫店和其他店，陈正却没有丝毫要进去的意思。
最终在他们快要走到小吃街的尽头时，纪渺终于忍不住拉住陈正。
纪渺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生气了？”
陈正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没有。”
纪渺快速看了眼他们周围。
这里是街尾，只有一家卖炒饭的小摊头，人流明显少了很多。
街上没有路灯，全靠小摊小贩自带的照明工具发出的微弱光线。
他们所在的地方，正好处于一片暗处。
“真的没生气？我不信，”在陈正回答前，纪渺双手搂上他脖子，眸子里闪过狡黠，“我检查一下。”
纪渺退开前，故意舔了下陈正的唇缝，才问他：“甜吗？”
陈正将纪渺喂过来的水果糖含在舌间，深抿了两下。
酸甜的橙子味儿顺着口腔，一路从喉间往心头滑去。
他哑声回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