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坤六就像一只固执的刺猬，不允许别人靠近，也不允许有任何人阻止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苏珩知道她这样做都是为了救他，可是他宁愿死也不愿弋儿去冒这样的险，更不能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自私地放万妖之王逃出结界。

“我的事情，不要你管！”顾坤六瞪着公冶苏珩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执着，“要么就告诉我妖王的位置，要么就和我打一架。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就不会放弃！”

顾坤六的眼睛微微泛红，鼻头也有些发酸，可她还是努力地瞪大眼，不然温热的泪水从眼眶中掉落。她的心也很疼，可是她必须心狠地说出这样的话。

她知道，若是妥协了，她即将看到的就是苏珩哥哥的尸体。她不会允许那一天到来，绝对不会！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偌大的厢房顿时陷入了沉默，只是偶尔能够听到彼此浓厚的呼吸声，以及……自己的心碎声。

顾坤六不愿在同他这样僵持下去，同时害怕自己的眼泪会一时失控落下。既然要装狠，就不能有一点的示弱。她早已做好了与天下为敌的准备，就不会因为这一个人的几句言语改变了自己的心意。

就在辗转在眼眸中的那滴泪将要落下的时刻，她倏地收回了目光，毫无留念地与公冶苏珩擦肩而过，大步迈出了厢房。而那滴盘旋了许久的伤心泪，终于在转角之处滑落，在光洁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隐隐的泪痕。

“六爷！”阿肖远远地看到顾坤六从房里走出，兴奋地冲她跑来，“六爷你快看，我刚刚买买……的冰糖葫芦。这根是我我我我……的，这根是你的！”

他一脸笑容地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给顾坤六，在发现她的眼角竟是湿润的之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六爷，你你你你……怎么哭啦！”

“我没哭，只是沙子进眼睛里了！”顾坤六别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阿肖手里的冰糖葫芦，说，“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你留着自己吃吧！”

“那阿肖帮你吹吹吧！”阿肖说完，凑近身子就要往顾坤六的眼睛去吹。

顾坤六别扭地避开，淡淡地说：“已经好了！阿肖，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甚至还会受到世人的谴责。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当然啊！”阿肖笑得十分单纯，“六六六……六爷在阿肖眼中就是……世间最大的英雄，不不不……不管六爷要做什么，只只只要六爷不嫌弃阿肖笨……阿肖……都都都愿意陪着六爷！”

顾坤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爽快地说：“好阿肖……比某些狼心狗肺的人好多了！”顾坤六说到下半句话时，眸光深深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大门。

阿肖被顾坤六夸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顾坤六的心情大好，直接抢过阿肖手中准备开始吃的糖葫芦，霸道地走在了前方，还理直气壮地给出了理由。

“看你这么乖，你孝敬六爷的东西，六爷接受了！”

阿肖也不生气，死乞白赖地跟了上去，生怕落了队伍……

顾坤六负气带着阿肖离开了钟离府，也就是意味着离开了最多线索的地方。但这个万妖之王她是非找不可的，无法直接从钟离府下手，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顾坤六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没有一点儿头绪，又在纠结于自己今天对公冶苏珩说的那一番狠话，心情沉闷，半天也没有说一个字。

阿肖看得出来顾坤六今日的心情并不好，所以绞尽脑汁地想要说些好玩的事情逗乐顾坤六。就算不能让她笑，至少也能让她知道就算没有别人，还有他会一直陪着她。

“六六六……六爷！上次一别以后，我从一个老老老……师父那里学了一个十分有意思的法术!”

“嗯……”顾坤六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阿肖却是龙飞色舞地描述了起来：“阿肖……用用用了全部的银子和他买了一张真话符，老师父还把咒语教给我……了。据说只要将这张符贴在一个人身上，再念出咒语……到时候你问他什么问题，他都会老老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顾坤六还是那样没精打采的模样，“为了张符，你连馍都吃不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真是傻……”

得到了正面回应的阿肖更加有了兴致，他又想起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忍不住要立马分享给顾坤六听：“我今天早上出去买冰糖葫芦的时候，六爷猜我看看看看……到什么了？”

“嗯？”

“我路过那家迎春楼时，发现一个姑娘……悄悄地对西珵捉妖族的八长老说今晚亥时不见不散……那表情，可可可可……可暧昧了！”

“迎春楼？姑娘？钟离严？”顾坤六猛地停住了脚步，显然是对阿肖所说的这件事情有了兴趣，“迎春楼不是妓院吗？就钟离严那一副死人脸的模样，也会嫖姑娘？”

“对对对对……对啊！阿肖保证没有听错。当时那个钟离严还对那个姑娘抛了个媚眼，悄悄地说一定会去呢！”

“呵！这倒是有意思了！”顾坤六用手托着下巴好好思考了一番，忽得唇角扬起，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笑，“阿肖……该你表现的时候到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夜终于来了。

明珠高挂，鲛绡低垂。迎春楼歌舞笙箫，男男女女纵情娱乐，好不热闹。在迎春楼的一间暖阁厢房中，温暖的烛火照耀着整个房间，灯光虽弱，但映衬在红绡轻纱之上，却营造出一番别样的风景。

屋内一个女子背门而坐，姿势妖娆，但看背影便觉得风情万种，令人垂涎。

忽的，房门被打开，一个长相高壮威严的男子直挺挺地走了进来。男子气宇轩昂，面若冰霜，但在看到那抹香肩半露的红色背影时，淡漠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猥琐的笑容。

“我的小美人，我可好久没见你了。想死你了我！”钟离严急不可耐地扑了过去，一边跑着，一边着急地脱起自己的衣衫来。

“嗯……”美艳的女子轻噌了一句，轻盈一闪，避开了男子的触碰，依旧背面回应男子。

女子的娇嗔如轻羽一般挠动着他心，直将他撩得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直接将一口吃了她；又是一团团火焰在他心底点燃，令他浑身发热，脑中只记得缠绵旖旎之事，抛却了那些所谓的礼仪和大道。

但就在女子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瞥见女子的脸上带着一片薄纱，心想这又是他的小宝贝在玩什么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呢，便止住了心里的冲动。

“小坏蛋，今天又想玩什么把戏呢！来，快把面纱去了，让爷好好地亲亲你！”钟离严猛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娇艳的女子，双唇撅起，就要往女子的脖子上吻去。

女子又是一声娇柔的细语，一边缓慢地转身，一边用一只手勾上了钟离严的脖子。

钟离严顿时被迷得七荤八素，眯着眼就要去亲女子，而谁知，也就是这个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道拍力，他竟觉得浑身无力，软软地倒了下去。

“哎呀！恶心死了！”

“女子”突然一脸嫌弃地喊了一句，出口竟是男子的声音。将符咒贴在了钟离严背上以后，他连忙往后退了数步，好像只要多碰钟离严一会儿，他的身上就会立即溃烂一般。

“哈哈哈哈……”顾坤六一边仰头大笑，一边慢悠悠地从帘子后走出。她挑着眉毛看了一眼女装打扮的阿肖，一刻也忍不住笑意。

“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阿肖扮起女子来竟也有如此之姿色，你要是投成女儿身，一定会有不少男子喜欢上你的容貌。哈哈哈……”

听到这样直白的夸奖，阿肖害羞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阿肖觉得，还是六爷比较好看！”

“这还用你说！”顾坤六得意地应了一句，然后低头去看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的钟离严。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个西城捉妖族最年轻的长老竟也会做这种在外偷香之事。呸！亏得她今天还喊了他一声“舅舅”！

顾坤六单膝跪地，满是嘲意地看了钟离严一眼。然后说：“阿肖，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念咒语吧！”

“好好好……好！”阿肖认真地应了一句，然后闭上眼睛，嘴巴上下闭合，看那模样是在念咒语无疑，但念了小半天，这钟离严却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是被坑了，买了张假符吧！”

“不不不……不会的，那那那那……那个老师父不会骗我的！”阿肖说完，连忙再次闭上眼睛，一边呢喃念咒，一边用手配合上手势。

“……”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