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晓鸥听说苏瑶工作稳定下来,稍稍放下心,又组织大家周末聚会。韩文露手术后一直不太有精神,不想出门,于是聚会再次推后。

文文住院期间婆婆一直没有出现,亦没有打听过,只是给儿子打过一个电话,问手术后多久可以怀孕,说家里的老奶奶,也就是陈智谦的奶奶,九十多岁了,每天在菩萨面前上香,求菩萨保佑能让他们陈家香火不断。陈智谦明白父母的压力,但还是觉得他们做得有点过分,又不好说什么。文文倒乐得清静,觉得应对起婆家人来实在辛苦。出院时医生嘱咐她等不再出血后,这几个月是最佳怀孕期。

出院后母亲过来照顾文文,羞羞无忧无虑地每天疯玩,并不知发生过什么。陈智谦对丈母娘心存感激,丈母娘问过一次陈智谦关于二胎的想法。陈智谦说希望能够再要一个,男女都无所谓,只是想让羞羞有个伴儿。丈母娘问:“这只是你的想法吧?你父母难道不盼孙子?”

陈智谦讪笑不语。

丈母娘在陈智谦不在场时不止一次对女儿的处境表现出担忧:“要是二胎你生的还是个女孩,可怎么办?!”

文文虽心中亦有压力,却对陈智谦充满信心,她安慰母亲:“没事,您别担心,老陈他父母确实非常重男轻女,但老陈不这样。”

大概是两口子的心理压力都太大了,手术后文文也还是没能快速怀孕。自从羞羞断奶后每到排卵期那几天,夫妻俩跟做功课一样算着时间造小人,文文也坚持吃着叶酸等各类维生素、微量元素,陈智谦每天坚持运动,却怎么也怀不上,倍受打击,很是气馁。婆婆倒是从来不给文文打电话,却时常会催促儿子,陈智谦也着实有点懊恼,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也不敢跟文文说。

术手第四个月,文文的大姨妈又准时驾到,她看着马桶里淡红的水色,蹲下身忍不住哭了。生育的压力,在她结婚之前,她从来没有预料到会是如此之大。前几天带着羞羞在楼下玩时,邻居一个广东籍的孩子妈妈还说她真是胆大,敢嫁给潮汕人。文文笑而未语,却在心里说:我哪知道是这种情况啊!

文文心里苦闷,于是约了苏瑶和晓鸥、秦淑珍见面。文文还是不大作声,只听苏瑶和晓鸥两个人贫来逗去。晓鸥注意到文文盯着自己的奶茶发呆,探身过去看一眼:“奶茶怎么了?你一直盯着看?”

文文缓过神来:“嗯?没什么。”

“发什么呆呀?今天一坐下就闷闷不乐的,怎么了?还没怀上呢?”苏瑶一语道破。

晓鸥捅一下苏瑶,说:“你们就是太紧张了!反而不来!”

“是吗?”文文似乎抓到了救命稻草。

“放松!放松!就来了!”晓鸥眼神里满是同情,苏瑶亦安慰她:“老陈不是没说什么吗?那么紧张干什么!来了就要,不来也有羞羞了,不是挺好的吗?”

文文长叹一声。

苏瑶问:“你婆婆催你们了?”

“我婆婆从来不给我打电话。”文文道,“但是她给老陈打。我这排卵期,每次老陈比我算得还准。他比我压力大!”

“不管那些!”苏瑶皱眉,“女人又不是生育工具,再说都有一个孩子了,又不是生不了!”

秦淑珍接道:“可是生孩子就是女人的事!男人又生不了!”

“你自己不是女人啊?你站哪边啊?”苏瑶瞪一眼秦淑珍,秦淑珍被噎得一愣。

晓鸥摇头道:“你们没接触过潮汕人吧?可真不是一般的重男轻女。”晓鸥“啧、啧”两声,“我们现在合作的那个公司老板,福建人,前几天孩子办满月酒,我们才知道,他跟前妻生了四个女儿,就因为没儿子,离婚把公司大部分股份都给了前妻。现在这个是二婚,第一胎也是女儿,这回终于生出个儿子来。听说就因为没儿子他都快有十年没回过老家了!”

“啊?至于吗?没儿子还不活了?”苏瑶完全无法理解。

秦淑珍被苏瑶怼了一顿之后,不大敢再开口,此时欲言又止。

“原先觉得北方人重男轻女,后来才知道,最重男轻女的,是潮汕人!”晓鸥摇着头。

“是啊!”文文长叹一声,“昨天带羞羞在小区里玩,有一个孩子妈妈,广东的,就说我胆儿真大,居然敢嫁给潮汕人,问题是我还没生出儿子来!”

“看老陈不象是思想那么守旧的呀!”苏瑶拧紧眉毛。

“是!他还好,但是他家里是挺想要男孩的。”文文无精打采,“他虽然不怎么说,但我能感觉到,他比我压力大。”

“那,那你要是再生个女儿,怎么办?”苏瑶很是担忧,“这也不是想要儿子就能生出来的。”

“不知道。”文文目光空洞。

菜上来,文文抱起羞羞去洗手。苏瑶悄悄问晓鸥:“老陈不会跟她离婚吧?!”

“应该不会吧?但是他家里不一定没这想法。”晓鸥低声回道。

“唉!”苏瑶顿足道,“咱们这几个人,就数她嫁得最好了!可是怎么就是个潮汕人呢!”

“她嫁的时候也不知道吧!”秦淑珍终于算是插上一句话。

“求神保佑吧!”苏瑶看着走过来的文文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