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山脚下,恭惠帝有几天没来了。上次来还是石头城拉来磷肥,百姓争相朝耕地里撒肥那会儿。
八天。
就八天。
用了磷肥的庄稼像是一夜间涨起来了似的,郁郁葱葱,根儿壮苗肥,再不是那副风吹一吹就能死的羸弱样子。
足足长高一倍。
接下来在用肥也没那么夸张了。
能有个好收成已经成了笃定的事儿。
恭惠帝自是高兴,但也发现用了肥的庄稼长得快,野草长得也快,一开始还想着长了就拔,但看着看着恭惠帝就笑不出来了。
野草比庄稼长得高,拔不急,笃定的好收成肯定要减少三分之一,这还能再笑出来就见鬼了。是以恭惠帝也时刻关注了林青青研制除草剂的进程。
这不,知道林青青从山沟里出来了,恭惠帝马上就来了。
此时给林青青看诊的老杨都还没走,可想恭惠帝来的有多快。
匆匆而来,见到老杨再此,恭惠帝自是好奇,等老杨行了礼便问:“你怎在此?”
老杨跟林青青叹气人体器官的结构才耽误到这会儿的,要不早走了。俩人还商量后面没事了,实践解刨一下呢。
老杨刚恭恭敬敬答自己怎么在这儿。
恭惠帝有些惊讶,关切的望向了林青青:“怎还中毒了呢。”
林青青不免又说了一遍农药本就是毒的话道:“皇上怎么来了?”
“听说你讲除草剂研制成了,朕便迫不及待的来了,”恭惠帝没看到药剂在哪儿。
林青青伸手朝地上不起眼的角落指,装了除草剂的陶罐就放在哪儿。
这未免太普通太随意。
恭惠帝眉头都挑起来了,道:“那就是吗?”
对啊。
你咋来这么及时?
你要是晚来一会儿,等老杨走了,我就把除草剂匀出来一些,找机会叫人送回城里去。
石头城还没除草剂用呢。林青青心里一阵腹诽,过去将陶罐抱起来。
恭惠帝道:“这也太少了些!”
而且还是许多许多煤油才弄出这点东西。
那么多地,这点东西!
恭惠帝直觉吃亏上当,脸差点拧巴。
林青青翻白眼,话说的那叫一点儿不客气。
她道:“陛下的胆子也挺大,不曾好好听明白如何制造就让我操作。”
还是余魏冉好!
余魏冉听的仔细,问不出这么憨批的话。
恭惠帝有点懵,“朕……”
她的理念都太新了,提出来的东西谁都不懂,他也确实整不明白。
有点尴尬。
林青青可不给他留面子,继续呛道:“我明确说过除草剂与水的比例能达到一斤比一千斤。”
一斤,比一千斤?
这么神奇吗?恭惠帝的眼睛亮了。
林青青也懒得跟他说了,她抱起陶罐往外走道:“现在就试一试,让皇上眼见为实。”
甚好。
恭惠帝转脚跟上,叫人去取水。
将除草剂混进水渠中,让百姓沿途取水用药是最好的,但现在还是实验,不能这么干。
林青青要找一块儿野草密集的地方。
余魏冉也来了,看到她抱着那沉甸甸的陶罐到处走,吩咐吴用,“去帮她。”
吴用快步过去。
林青青也确实抱累了,将陶罐交给他,让他去兑水。
用来做实验的野草已经找好了。
是一块耕地,这块地的主人明显劳力不足,以至耕地中长了许多稗草。那是一种看起来跟粮食一样的杂草,就算在烈日下一滴水都没有也能成活的顽强分子,长得到处都是,有些已经比庄稼高了。
耕地的负责人,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哆嗦,解释。其他人远远朝这边看着,每一个敢吭声的。
恭惠帝脸色很差,道:“将地种成这样,朕将耕地要回,你也无话可说。在此负责的官员是那个?”
此话一出,不光耕地的负责人脸色大变,监督这里的官员脸色也变。
官员把责任全部推到农人身上,道:”此地偏僻,本不适合耕种,可此人贪心,非得争抢,种了种子又推说有病,让杂草长了这许多。”
农人几乎跪不住,大喊:“冤枉,小人真的病了,还要日日看顾好几亩地,实在是没看顾的过来。”
“住嘴!”那官员呵斥。
自古官员就高百姓一等,在分耕地一事上,又怎会吃亏?跟百姓比起来,每个官员的地都更好,更多,种不过来,就得靠这些农人。有了磷肥也拼命多撒,草疯涨的速度,一下管好几亩地的农人怎么顾得过来?
这呵斥人的官员还是个小虾米,只占了十几亩地,若不是替他耕种的农人病了,也露不出这等事来。
林青青是看这里草多才选在这里,没想到会牵扯出这等垃圾事儿。
“算了吧,”她为那农人说话,道,“这里草多倒也帮上忙了。”
深知此中猫腻的恭惠帝闻言,将话压回肚里,脸色仍旧不好看道:“开始吧。”
吴用已经将药兑好。
他是将陶罐打开之后才发现罐子里装的是粉剂,而不是**。按照林青青说的,一小勺药粉,兑了五十斤水。
想将药水均匀的撒进耕地也不难,在装药水的木桶下面钻个眼儿,在用钻了更多眼儿的兽皮将捅地兜住,这样就能把药水不急不慢的朝地里撒了。
一亩地五十斤水是肯定不够的。
又兑了一次。
这个过程实在没啥好看,但好多人都在朝这边看,面上又是期待又是质疑。
“闻到药味儿了。”
“能行吗,咱种一辈子地了,没听说给粮食用药的。”
“你还没听说过‘磷肥’呢,用到地里,那庄稼不还是蹭蹭长嘛。”
“也是。”
“药到病除,这话对庄稼肯定也有用。”
“以前咋没人想到这招?”
“你以为这药是好弄的?城主都为了这个人都中毒了。”
“啊?”
“城主真是个人物。”
“城主是这个,女中豪杰。”
“那野草用了药能死,庄稼是不是也得死啊?”
“这……”
已经退到一边儿,庆幸逃过一劫的那个官员闻言,朝面黄肌瘦的农人瞪,道:“这亩地的苗要是被他们弄死了,我要你好看!”
农人一阵恓惶,哭道:“这要是怪上我,我就让林城主赔。”
庄稼苗要是死了 ,就让林青青赔的话就这么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