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疑说恩怨了解的话，林青青能听到，说明他在说给林青青之前，已经说给了文婉。
之前林青青还没仔细看，这会儿一看，文婉的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你跟我来。”
林青青进屋。
她的话显然是说给别人听的，与她面对面站着的余不疑回头，看到文婉。
他给文婉鼓励的神色，文婉望望他，走进屋。
屋子是偏房，很小，只一张炕，炕上一个矮脚炕桌。
林青青似乎在哪里落脚都是这样的标配。
她在炕上坐着，抬眼望文婉。
“你知道我不喜欢这套。”
她的话让准备朝地上跪的文婉停住。
林青青头疼，“你坐。自你生下小尘土前我们见了一次后，就没在见过了。你坐下，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没生小尘土前，她连文婉都勉强，如今能让她坐下，心平气和的说话，转变不可谓不大。
文婉联想到几日前余相同她说可以跟娘亲多走动走动的话，知道这里面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文婉心里激动，坐在炕边的身子微微颤。
林青青自是不知她的一个转变能让文婉如此激动，她看着这眼前的文婉，吐口气，“你脸色好多了。”
“是，”文婉轻声道，“刚生下小尘土那些日子总昏昏沉沉，吃了老杨的药后，我便好多了。”
她看林青青脸色，更轻声的道：“丞相府待我不错。”
哈。
林青青差点笑出来。
因为错不错不是她说的。
林青青直接问这个闺女，“余不疑待你如何？”
文婉泛着黄气的脸一红，声音极小。
她道：“他待我……比以前好，这些日子都在府中陪我，怕我身子受不了凉，才今日来看孩子。”
林青青点头：“他刚刚同我说希望以前的事揭过去不提。”
“是~”文婉不看让这话落地，存在心里的想法也已久。但不知道林青青会是什么想法，她脸上怯怯的，道，“我知道我错的很离谱，也明白娘当初为何不让我死……”
这些话藏在心里实在太久，以至一张口就带出了哽咽，可娘不喜欢别人哭。
文婉忍着，道：“我想做点什么。”
林青青点头：“你跟余不疑如何了？”
文婉望着她满是期待的双眼移开：“他离开大启在外面待了许久，知道有了小尘土才回来，我……觉得他变了，对我体贴了很多，很照顾我。”
“让你来城里同我说些，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林青青问。
文婉很诧异，知道她误会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怔怔解释，“不疑他没有别的意思，娘你误会了。”
误会？
不存在。
林青青心里反倒更清楚了。
清楚的知道，余不疑在利用文婉。
道理很简单，以如今的形式，文婉跟石头城，跟她，断绝关系，毫无联系的话，余不疑能得到什么好处？大启跟石头城的关系已经不是针尖对麦芒，而是互相攀比，一心求发展的状态了。说白了，石头城如今强大了，要东西有东西，要人有人。大启呢？以前什么样儿，现在什么样儿？
这些余不疑看的清楚。是以文婉与石头城毫无关系，对他有什么好处？
文婉若与石头城，与她这个亲娘，这个城主和好，余不疑最起码能少一个终生之敌。
林青青跟文婉是亲母女，还那样喜欢偏爱小尘土，天长地久的，难保不分她们些什么。她们母女冰释前嫌，对余不疑百利而无一害。
“都是我的主意，不疑真的没有说什么，”文婉可以发誓。
林青青久久地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的文婉，“苛待小尘土的人他找到了吗？”
文婉放在腿上的手攥紧。
林青青问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不是没有证据就不能怀疑，况且那块从奶娘手里拿到的布料就足以证明苛待孩子的事儿，杨夫人跑不了。
“那毕竟，是他亲姨母，”文婉闭上眼。
林青青看着她已经感觉不到失望，而是打心底里心疼小尘土摊上她这样一个娘。
取出炕桌抽屉中的纸张，林青青最后提醒她一件事，“别忘了当初余不疑为何会离开大启。他杀了一个叫王轻柔的人。王轻柔的姐妹就在石头城，等着看他的报应。”
无法原谅，也不可能原谅，这不单单对她，还对余不疑。除非她离开那个人。
文婉捂住脸，眼泪一顺而下。
“拿着吧。”
林青青把写好的信对折，装进信封，递给她。
文婉抬起一张泪脸。
“用不了多久集市就重启了，大启和石头城还缺少一个中间人，”林青青把信推给她，“你把它交给皇上，他会就这件事给你安排的。”
文婉完全没有想过这些，一脸愣怔，一时也弄不清楚这是否就是冰释前嫌。
林青青看出来她的迷惑，吐口气，“娘是希望你能离开现有的环境，走出来看看，人生不止眼前。”
这件事在“无眠症”没有出现之前就曾交给文婉去办，那个叫王轻柔的女子也因此而死，文婉从没想过时过境迁，林青青还在这件事上重新小信任她。
“娘……”
“去吧。”
林青青示意她不用多说，把她送到门口，“奶娘不好找，找到也未必放心，小尘土就先放在我这里。”
这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文婉犹豫了下，忙道：“好。我时常来看她。”
林青青耸肩，觉得无所谓，道：“可以，你本来就是她娘亲，你来看她是应该的。我会交代其他人。”
“好~”
事情虽然没有按照预想发生，但也没走向娘亲厌烦她的地步，反而这样也很好。文婉开心，拿这信离开。
走了好几步才想起来还没跟小尘土告别，她又返回来，脚步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轻松。
林青青目送她，感慨这样的文婉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她这样处理这件事，是为了锻炼文婉，也是不想余不疑当着她的面儿利用文婉。
人生的路总归还是要自己走，这次文婉，能做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