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青青没让文昌替她，她自己来了。
而且没等到夜里三更。
开玩笑，夜里三更天那会儿，大启的门还关着呢，她飞进来吗？天擦黑钱，她，以及小六，还有小宋，三个人从大启后门进到大启。
如今“口罩”在这里很流行，林青青换上男装，在戴上“口罩”稍稍装扮了一下，就没惊动什么人的从后门进来了。
小六则是带着柳条编制的斗笠。认识小宋的人少，他什么都没遮挡，三个人利利索索在大启走动。
沿街，什么卖包子，挑担子的，是不可能有的，没这条件，这里的人们全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此下来天擦黑了，街面上也就没什么人了。
林青青他们也没乱逛，而是去了前几天收留照顾了老太婆的那户人家。
是一对儿兄弟，看到林青青造访自然很是意外，非常客气又不失尊敬的把他们请进去。
跟林青青之前猜测的一样，他们在街道里看到老太婆，猜出了老太婆的身份，把她带回家躲着了。
“大启要是跟石头城合在一起就好了，”兄弟俩中，弟弟笑呵呵的说出设想。
“难保没有那天，”兄弟俩的媳妇儿笑着插了一句，把加了点儿甜味儿的茶水端给林青青，道，“家里什么都没有，借花献佛了，城主别笑话。”
加在茶水里的糖是林青青带来的谢礼。
女人很开朗，跟林青青岁数差不多，从言行举止中就能看出来这个家的两男人都听她的，林青青跟她聊了起来。
知道他们要等到三更天，女人留他们住下。
三更天到，几个人离开小院子，就着月光朝丞相府去。
“他们没归顺咱们，是因为咱们石头城只允许一夫一妻，他们是兄弟俩一个婆娘，”小宋压着声音八卦。
小六的眼睛又没瞎，当然看出来了。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规矩，”他从来都不反对石头城的规矩，打趣小宋，“你是不是想坏坏规矩？”
小宋嘟囔：“我才没有，就是说说。”
没有想法就不会说了。
走着的小六差点撞到林青青身上。
林青青停在哪儿皱眉。
“怎么了？”小六问。
“有人。”
小六一下惊觉，暗恼自己净顾着跟小宋胡扯，闪身到面前。
林青青拍拍他胳膊，“没事，走。”
三人沿路走到有人闪过的小巷子处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小六更警觉了，一路走在前面。
丞相府门前，一辆马车停在那儿。
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一盏灯，在房屋的阴影下安静着，看着还有些诡异。
他们还没走近，车夫便下来了，是苏武武。
他冲着林青青龇牙一乐，轻声说了句“城主来了”。
林青青瞅他一眼，点个头，就着苏武武拿下来的马凳上车。
不大的车厢，莹莹生辉的夜明珠是余魏冉这位丞相的标配。
不管见多少次，林青青的视线总是会在夜明珠上多停留一会儿。
余魏冉将搭在腿上的大氅递给她，道：“带上他。”
车厢外面，小六跟苏武武正在为跟不跟随的事儿争执。
听到余魏冉的话，苏武武就安静了，小六得以一起。
马车由苏武武赶着，缓缓在大启的街道上移动。
直到马车停下，林青青下车来，才开口。
“这是仓库？”
她一开口就是惊讶。
余魏冉撩开袍子，道：“是。”
这是大启的仓库，且是大启仓库的后墙，一把竹梯已经靠墙放好，余魏冉撩开袍子就是为了爬梯子。
他一只脚已经踩在梯子上，声音不咸不淡的，道：“想好你能给我什么好处了吗。”
梯子已经摆在后墙上，爬上去，就是仓库。
林青青怎么也没想到余魏冉让她三更天来这儿是为了偷着进大启的仓库。
她心里卧槽卧槽的。
余魏冉个子高，还背对着月光，她看不清男人的脸，“把大启和石头城合成一家，我也能考虑。”
余魏冉朝梯子旁一挡，“空话。”
她都靠过去了，这下只能退回来，举起左手，“我发誓，我林青青愿意私下跟丞相你合作，把石头城和你，弄成一家。”
不是石头城和大启了，而是林青青和余魏冉。他们是两个地方的实际掌权者，他们达成合作，没有坏处。
这是林青青经过一天的思考，能做出的妥协和打算。
对种子，她势在必得。
余魏冉笑出了声。
这就是认同了呗！
认同了好，林青青上前一步，爬梯子。
余魏冉抬手，一把将她拉住，手一用劲儿，她被推回原地，听到俩字——“不够。”
她无语了，急躁了，恨不得跺脚，压着火气问，“那你想要什么？”
“简单，”微微垂首看不清样貌的男人道，“只要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到这话的林青青，有种这个时间，路过的人问她“你吃饭了没有”的感觉。
他妈的，有人三更半夜路过这儿，问她吃饭了没有！
神经病啊——
这跟她的预想差距也太大了！
林青青都摆不出表情了，脸色一会儿急躁，一会儿无语。
她上前，把男人一把推开，道：“行！”
不就是恩怨一笔勾销？
她答应了。
顺着梯子，一口气爬上去。
梯子被她踩的咯吱咯吱的，墙头也挺高，问题是，人上去了，怎么下去！
林青青朝墙下看。
余魏冉脚下比她稳，上梯子时没将梯子踩的咯吱作响。
林青青把位置让开，他上到墙头上，然后把梯子拽上来，放到墙内的这边。
还是一只手就拽上来了！！！
林青青是凭着一股气爬上来的，他要知道下梯子比爬梯子难多了，墙这边还连月光都没有。
她对着黑洞洞的梯子试探。
余魏冉拽过梯子的手，改为拽她，还是一只手，轻轻松松把她拽到一边。
“我先下。”
他先下。
他下去之后在下面扶着梯子，林青青一下一下踩着下去，下到最后，脚找不到踩的地方。
往往这时，一只手托着她鞋底，将她放到落脚地。
林青青落到地上，在四周围什么都没看到，也辨别不出哪儿是哪儿，她跟着余魏冉走。
走着走着，林青青不走了。
因为余魏冉说的“只要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这话，好像是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