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索索，像是挠人在挠人耳朵的声音，是山上积雪坠落的声音。
一开始还只是在夜里听的尤其明显，几日的功夫，白天也将这种声音听的很明显了。
“你看到了吗城主？”
石头城对面的东山上，发生了一小阵儿雪崩。
那可能是有人造成的，也可能是积雪积的太久，自行坠落的。
这等场景已经很不稀奇，在石头城就能看到。
“看到了。”
林青青站在瞭望台上，站在这里为的不是看的雪崩，为的是送别离开仓房，远行的人们。
大雪停了之后，原以为要冷上许久，谁知它立马便开始融化了。
先是覆盖在地面上的积雪变薄，屋檐淌水，在是积雪融化泥泞了道路，山上的雪也在不同程度的崩坏，天气以人体可感温度的回暖。
相信用不了多久，山上的积雪就会化成水，汇集到河道内，彻底的结束这场忙碌的冬季。
已经决定了要离开，自立门户的人们，担心雪化了之后道路难行，这就走了。
“我们争来争去，抢来抢去，结果让那小子捡了个大便宜！”
白永年甚至还能看到队伍里，郭飞两口的影子。
他是真没想到林青青最后会选择郭飞，他还以为燕子走了之后终于能轮到他了呢，谁知道会变成这样！不免阴阳怪气。
同样寄了希望的刘冰，悄悄朝林青青望。
白永年不知道，刘冰却知道。知道燕子离开那晚，他们的城主带人出去了大半夜。
至于城主做了什么，刘冰从栓子哪儿探听了一些。
城主终究是城主，不是燕子那类小人能算计的。
“郭飞是石头城主干，又深得城主信任，由他去，没什么不放心的，”刘冰不跟白永年一样，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而是趁机解释自己争取的动机是因为不放心。
“下去吧。”
人们已经走远了。
林青青也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率先转身下了瞭望台。
地面上看似还厚厚的积雪下，早已溶解成水，一脚下去鞋子就湿了。
为了避免糟蹋鞋子，聪明的人发明了一种高水台的草鞋。纯手工编织的厚厚又实实，非常方便，就是走不快。
一群人穿着高台草鞋慢慢走。
等着城主给个解释的白永年还在瞭望台上气的阴着脸。
刘冰有点好笑的将他的肩膀一揽，“走吧。”
“我就是想不明白城主都在想些啥。她该派的人不派，该杀的人不杀，真的，”白永年道，“她就是派你去，我都能理解，能服气，结果派了郭飞去。这谁能服？”
刘冰赶紧把他撒开，道：“我没有不服，我服哈。”
白永年不信。
不信刘冰也不跟他说了，他大嘴巴，什么都不知道，还什么都往外漏。就他这个自大的性子，城主不让他去就对了。
那一边，萱娘跑来了。
大家叫上穿得高高的草鞋就是手巧的萱娘发明的，她穿上这种草鞋甚至能跑起来。
萱娘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照顾老太婆，萱娘这么急匆匆跑过来，肯定又是老太婆的事。
林青青如今是一看到萱娘就头疼，忙问：“怎么了？”
就是老太婆的事。
“老太太又不舒服了，”萱娘道。
“你们先回去，”林青青自己去处理。
……
监狱。
还是那间四四方方的石头小屋，林青青还没走近就看到老太婆坐在门槛上哭。
她腕子上割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大闹那一场也是白闹，还在监房住着，就是比之前自由很多，这里几乎不锁门。
能自由出入，老太婆倒也不为这个闹了。
林青青在她身前蹲下，“你看你。萱娘刚给你做的衣裳，又被你穿的乱七八糟。”
老太婆脸上全是泪渍，喃喃：“我想回家。”
这话她最近总挂在嘴边。
林青青要是能把她放了，早就把她放了。
可她毕竟年纪大了，林青青只能哄着她。
道：“这就是你家，你要是觉得寂寞，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
老太婆：“我要回家……”
“不是跟你说好的嘛，等你一道一道，把墙上涂满了，我就接你回去。”
“我要回响井庄！”
响……响井庄？
那是老家啊。
老太婆……神情好像有点不对？
她动不动就哭，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她双眼呆滞，脸木木的。如今还要回老家！
她不会是痴呆了吧？
“儿子……”
老太婆忽然把挡在她身前的林青青推开，两眼发直的站起来，冲来人喊，“儿子。”
听说老太婆又闹起来了，过来看看的小六人都懵了。
老太婆两只手搭在他手臂上捏来捏起，道：“儿子你又瘦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小六持续一脸懵。
儿子儿子喊了半天，儿子不应，老太婆一下就哭了，拉着小六一边喊，一边哭的伤心。
小六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无声询问林青青这是什么情况。
林青青无语了。
老太婆这个样子像是痴呆了。
但真痴呆了？
林青青可不希望她痴呆，走过去，把她从小六身边拉开，“您看清楚点，这是小六。”
老太婆看她，一把子将她甩开，大声喊：“什么小六，这是我儿子！儿子……儿子你别理她，我们不要她了，娘在给你找个好的。”
好嘛，认识她，不认识小六了。
林青青大无语。
被老太婆拉住的小六，脸歘一下红了。
老太婆的儿子，不就是文昌文曲他们的爹？不就是老大的……
小六不敢想下去，也不敢看老大，赶紧同老太婆道，“老太太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小六啊。”
老太太好好看看他，“是我儿子啊，儿子，你这回怎么去这么久啊？”
老太婆的儿子在文曲文贤这对儿龙凤胎还没出生时就死了！还儿子，儿子，这老太婆真痴呆了。
林青青眉头直接拧死，问站在一旁看着的萱娘，“她这样是不是有些日子了？”
萱娘一脸做错了的样子，道：“是有几次念叨着要儿子，我都以为是老人家糊涂了，没想到……”
“叫徐郎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