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文曲一来，马浮像是有了主心骨，很肯定的道：“我被余魏冉抓住过的事，没告诉城主是怕城主担心。”
放屁。
林青青凝着这俩不知什么时候串通起来的混账，怒火直冲天灵盖。
“说吧，”她不打什么感情牌了，直接道，“在大启散布朝廷要杀人的流言，是不是你们做的。”
“不是。”林青青质问的话未落地，文曲便接住了。他道：“娘听谁说的？”
林青青没想到文曲反驳的如此之快。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失望，“叫孙放的那人，已经被你弄走了吧。”
文曲抿了下唇，没否认，“是。”
“为何？”
“那人散布流言，抹黑石头城，又被抓回来，受了伤，已经是石头城的敌人，没道理放过。”
林青青知道他有偏激的性子在身上，但没想到他的偏激远在她的理解之上。
林青青反倒不想同他厉声厉气。她沙哑的声调缓了缓，问文曲，“他一个人能对石头城如何？”
文曲道：“娘就是心慈手软。”
“我除了是你娘，还是这石头城的城主！”
“马浮，”这会儿在跟文曲长什么道理都是油盐不进，林青青不想在说，看向马浮，“我若不确定事实真相，不会找你来，你枉费了我的信任。”
马浮沉默，不敢看她：“我……”
“说不是就不是，”文曲冷漠的站在那儿，“大哥不过是跟余魏冉走了近了些，娘就担心他被余魏冉蛊惑。结果余魏冉说了什么，娘却第一个信了。”
林青青不知他竟然想到这里，解释：“娘从未轻信了谁，但一码归一码。”
“为了把老百姓的心拉拢回去，余魏冉什么干不出来？”
林青青心口起伏。
文曲冷冷一笑：“先让人抹黑石头城，又让人挑拨我们，余魏冉的算盘打我在这儿都听见响了。娘可真天真，认定祸害黎民的事儿是你儿子我干的。”
这么长时间，这么多事情中，没人与林青青这样争辩过。唯一一个争辩的，还是她儿子。
“我将孙放放了，是怕他乱说；你将孙放扣住，也是怕他乱说。文曲，”林青青眼眶颤动，“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文曲有理有据，准备充足的神情一怔，视线缓缓移开，道：“失望也是你儿子。”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在说得了。林青青提步离开。
一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文曲才收了视线。
今天的天，蓝的像是被水洗过，干净的能久久地望着欣赏，也能索然无味的一瞥而过，也能既望着它，也不是望着它。
文曲把心思从虚空中收回，视线也从瓦蓝的天空移到马浮身上，“你最近不要在城里了。”
无眠症肆虐，为了维持大家能正常过日子，石头城的很多人都还坚守在岗位上。
例如运输队，例如原料队，例如远离石头城的那些秘密基地。
马浮离开城去哪里都行。
只是城主她……伤心了吧。
“她心软，就得有人心硬，她干不出来的，就得有人去干！”文曲的手大力落在马浮肩上，“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马浮走了。
他前脚走，后脚包括小砂锅在内的，十几个文曲的亲信心腹就被林青青革了职闲置了。
那个差点被杀掉的孙放也被她又一次放了。
至于害百姓流离失所的谣言是不是文曲散播的，以什么居心散播的，林青青心里有答案。
她对不起百姓。
许满火急火燎连夜统计出来的，百姓中谁愿意相信石头城，谁不愿意相信石头城的总结，也被她放置在一边。
“大家都是一体的，”她道。
许满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道：“对对对，咱们一体的，一家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活儿心里都明白着呢，也都看在心里，知道石头城为大家做了多少。”
这之前，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因为石头城就是做了很多，就是身正。如今，林青青只觉得惭愧。
“走，”她站起来，披上衣裳，“跟我一起去仓房看看。事情出现了，就说明有问题，怎么也得听听大家伙的意见。”
许满道：“大家伙儿能有什么意见。”又道，“我都说过他们了。”
“还是有疑惑，”林青青把棉衣穿上，“走。”
仓房。
刚刚发生那样的事，大家的情绪都很焦灼，满是唉声叹气。林青青一出现，唉声叹气变成了争先恐后而又克制的张望，人人都一肚子揣测的样子。
林青青与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就这样崩塌了。心血付之东流的滋味不好受，就算心里对大家伙儿亏欠，林青青也觉得不好受。
但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青青呱唧呱唧鼓掌，道：“大家会儿聚一聚，我有话要说。”
要说什么？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能从谁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许满大声喊：“都过来，过来，仓房里边的人也出来。组长们呢？”
组长们被找出来，聚集在最前边。整片空地都挤满了人，林青青在最中间。
“事发突然，我也被弄懵了，叫人查了查，”她道。
众人：“查到什么了？”“是不是像孙放他们说的那样的啊。”
林青青一下转身过去，盯着人群中的一个男人追问：“你认识孙放？”
男人：“……那天说石头城诬陷朝廷杀人，害我们流离失所的人，就是孙放他们。不光我，好多人都认识。是不是老王？”
老王道：“是啊，我们好多人都知道仓房有几个人跑了。”
林青青气的咬牙，道：“诸位，我请大家组织起来，把孙放他们找回来，找他们回来把话说清楚。”
“狗日的，话说了就跑，不清不楚的，”众人都是埋怨，因为他们跑了，他们痛快了，留下的人啥都不清楚，多尴尬？纷纷的埋怨着，一个年轻男人举起手臂，颇为兴奋的挤出人群道，“我愿意去找。”
“好！”
林青青高声道：“我要跟他们当面对质。问问他们，石头城散播不利谣言，祸害了百姓，大启，大启的官员，还有大启的皇上，怎么还不来找我算账！”
哎，众人脑子里忽然想起这茬了，心想，就是啊，石头城害了大启，大启怎么没动静？没动静，是他娘的心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