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飞的喜宴上喝了酒,林青青没怎么醉,一晚上都陪着病了的老太婆。
徐郎中已经给老太婆看过了,诊断结果是除了那些本就有的基础病外,老太婆没什么问题。但她又一晚上没睡。
这一晚没睡,在加上前面两天也没睡,老太婆三天没睡过觉了。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三天没合过眼,她还反倒没以前那么作了,精神抖擞的谈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要是死了,死后用什么棺材,埋在哪儿,她要跟林青青商量。
林青青不想跟她商量。
“老徐,”林青青把徐郎中叫到一边说话。文昌文曲他们围过去开解老太婆。
“人老了,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徐郎中张口先安慰林青青。
林青青听完他举的几个例子,心里有数道:“先给她弄点药让她睡觉。”
徐郎中道:“我去配。”
配了一碗蒙汗药。
老太婆喝完没超过半炷香的功夫就睡晕在**了。
林青青坐在床边掖被子,让其他人都回去,她一个人在这儿守着就成,文昌他们也都陪了一晚上了。
这么多年的逃难生涯,让本就不高的老太太身体四肢缩的像个猴,还长时间被关在这里,如今病了,文昌几个人回去也没办法休息,都守在这儿。
郭飞,白永年,水嫂子他们听说后过来看望。
很多人都来了。
风铃也来了,简单问候看了下便穿过人群,看到了燕子。
两人站在一起朝关押老太婆的监牢看。风铃道:“怕是不行了,后事都交代好了。”
燕子嘴角一扯,“人不行了,就挪出来呗。”
从一件事到另一件事,从一个人,到另外一个人,燕子对林青青,以及林青青一家人,积怨已深。
风铃很清楚燕子的心情,忍不住叹气,道:“人死如灯灭,你心里也别太放不下。”
她放不放得下,在不相干的人眼里不值一提。
“她死了我肯定去上香,”燕子留下话便走了。
见她走了,郭飞才走过来。
新婚小两口眼神一碰,就知道谁都没办法化解这等积怨已久的恩怨。
郭飞也叹气,“人都要死了,以前的那些怨恨在记着又什么意思。等把老太婆从监牢里移出来时,我去问燕子的意思,也劝劝燕子赶紧把心事放下,别在记恨城主。”
“你揽下这种事干嘛?”风铃不同意。
郭飞自觉自己是林青青的左膀右臂,该主动为林青青分担。而且风铃还是燕子最好的密友,有这样的关系在,郭飞更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省省吧,”风铃沉着脸朝监牢的方向看。
那边闹起来了。
睡了大半天的老太婆一改之前的作风,在捶着床板闹。
“我要见我儿,”她哭嚷。
这什么人都有,就是没她儿子,她儿子都死几十年了,林青青上哪儿给她弄儿去?耐着十二万的耐心连哄带劝。
老太婆一撸鼻子,攮攮道:“我不想死在这儿。”
把她从这儿移出去的事,早就商量过了,就差实施。坐牢不坐牢的,如今就先放在一边,林青青想着扭过头朝众人看,众人确实没意见,动起来把人移出去。
老太婆的拳头朝床板上捶,一副你们怎么都这么蠢的样子喊,“我说的是不要死在这,我要死在大启!”
好家伙!
石头城城主的婆婆,不死在石头城,要死在死对头大启去。
林青青的脸好悬没挂住,咬了后槽牙问她,“以前大启还是现在的大启?”
老太婆的鼻子一抽,委屈巴巴的,“当然是以前的大启。”
她说话不说清楚,尽让人在这儿变脸,林青青都想翻白眼儿了。
“如果这是您的心愿的话……”林青青也理解她,承诺有机会会把她的尸骨送回去。
老太婆嗷一声,“我就知道,你盼着我死,你巴不得我死,我的天爷啊,我好命苦啊——啊啊啊啊啊——”
她一会儿一个样儿,本心里惭愧的林青青,细细的柳叶眉,差点蹦起来,脑门上忍出青筋来,道:“闹吧,我看你老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老太婆一骨碌坐起来,瞪着眼喊:“谁说的?”
她要撞死在这儿。
林青青被她闹的心力交瘁。
徐郎中他们赶紧连哄带骗的又给老太婆灌药,让她睡下。
这一觉睡的久,再醒来,就进气多出气少了。
真可以准备丧事了。林青青心里又觉得亏欠她,寸步不离的守着。
徐郎中带着小徒弟忙前忙后,林青青心里过意不去又多了一桩,让徐郎中坐下。
徐郎中在她对面坐下,“你几天没休息了?”
林青青揉揉眼,“三天?还是四天?我不记得了。”
徐郎中拧着眉仔细看她脸色,正要说让她赶紧睡会儿,灯芯儿两口子急急忙忙的来了,怀里还抱着孩子。
这架势一看就是孩子病了,徐郎中赶紧站起来。
灯芯儿两口子把怀里用包被包裹的严实的福宝举高一些,徐郎中打开包被一看,小福宝蔫蔫的缩在包被里,小脸儿蜡黄。
“我家福宝三天没睡着过了,”灯芯儿哭着道。
“三天?”徐郎中吓一跳。
灯芯儿哭的更厉害了,道:“就是三天,她一直哭,我还以为是哪儿不舒服,喂了以前你给她开过的药,但她还是哭,哭完瞪着眼,一瞪就是好几天。徐郎中……城主……”
福宝是不是不好了的话,灯芯儿说不出来。
“别急这哭,”林青青把桌上的东西扫开,让他们把福宝放到桌上。
徐郎中急忙看诊。
还没满百天的小福宝缩在包被里,一动不动。
徐郎中捏着福宝的小手微微用力,眼睛看向了灯芯儿他们,“你们几天没睡觉了?”
灯芯儿:“福宝病成这样,我们哪儿有心情睡觉啊。”
福宝爹抱这头,“想死的心都有。”
他们早就想来找徐郎中,但老太婆一副要死的样子,他们不好惊动,一下把孩子耽搁了。
“这么说,”徐郎中道,“你们也几天没睡觉了?”
林青青心里噗通一声。
她,徐郎中,还有其他人,从郭飞成亲那天开始就没在睡过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