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牧对黎念乐的结论不置可否,很快上车将车驶上了高速。他没有再开口说话,好像真就等着黎念乐主动似的。

车上的这些情景黎念乐已经早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虽说都是些戏,但戏也得合情理。

于是等到半小时之后,她拧开放在置物盒里的矿泉水,终于说了上车以后的第一句话。她问顾牧:“你要喝水吗?”

顾牧点了点头,沉默着把水接了过去。

黎念乐算是看出来了,顾牧今天是铁了心要跟她耗,毕竟他上节目的目的已经达到,节目播出的效果如何并不在他在意的范畴。

但黎念乐心里是着急的,好处她已经都得了,如果最后弄得节目组效果堪忧,她还真是无脸回台里见江东父老。

为了自己的前途,黎念乐心一横。

她眉头一皱眼睛一红,声音里面很快被填满了委屈,“我真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你说说话,求你别生气了。”

顾牧闻言脚尖不自觉抖了抖,让这台性能极佳的跑车也颤了颤,他扭头看黎念乐一眼,又很快回过头去。但他还是不出声,想听听她继续发挥。

黎念乐接着说,刚才是满腹委屈,现在稍稍往没皮没脸的风格靠了靠,“刚入门的小编剧写稿的时候必须投入,忘了看手机是不是情有可原?再说我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赶紧回过来了。我知道你给我打了五十个电话肯定是有急事,那既然是急事,我们先来解决事情,生气的时候往后放一放,先把事情解决了再说。”

顾牧的本意是静静看黎念乐表演,倒没想到这姑娘演的不是传统话剧,是随时可能从台下观众里拉人上台的即兴戏剧。

既然已经被主演拉上了台,那么,不把场子抬得更高更热闹岂不是白瞎了他混世魔王的名头!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说:“我就想问问你,你把我们家钥匙放哪儿了。”

黎念乐只当顾牧会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没曾想他竟然来这套。

她身子坐直一些,故意往车门的方向靠了靠,特别的义正言辞,“没想到顾总浓眉大眼的也会胡说八道,这镜头拍着呢,你们家钥匙不见了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了,你们家用的是电子锁,找不找得着钥匙都不妨碍顾总进家门。”

“哦,原来是电子锁。你怎么知道我们家用的电子锁?”

这破绽是黎念乐刚才脑瓜子一转故意留给弹幕的,没想到顾牧倒开始接话了。

她故作惊讶地将几个指头按在了自己嘴上,声音弱了几分,“你,你助理说的。”

“我助理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可能,可能因为你喜欢我吧。”

顾牧没想到黎念乐竟然这么有趣,但也不免感到前路漫漫。毕竟黎念乐到了这会儿还能抽离着考虑节目效果,那还真说明她对自己没什么心思。

顾牧又重新沉默下来,只在想要喝水的时候说“水”,需要纸巾的时候说“纸巾”。

黎念乐并不怕顾牧会对自己设置的剧情感到生气,她想顾牧不会在乎这些。而对于节目来说,生气总比什么都不做干晾着强。

两个小时后目的地到了,海滩集市开放,精心装扮的各式小摊沿着海岸排出去了几百米,黎念乐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们正要雀跃,就看到走在前面的顾牧停了脚步。

顾牧从货架上取下了T恤和短裤朝黎念乐扔过去,“你是来度假不是来开会的。”

黎念乐也顺手从身旁的货架取下一顶帽子,她举着帽子往顾牧头上一扣,抱着衣服走向后面的临时更衣室。

等到黎念乐换了衣服出来,顾牧已经换了同款T恤短裤在外面候着了。

纵使知道是在演戏,但小心脏还是突突了一阵。

“合适吗?”顾牧问她。

“合适。”黎念乐答着,脸上的羞赧藏不住。

这身衣服让黎念乐没办法再没皮没脸地演下去,她打着下手帮顾牧搭好两个帐篷,然后趁着顾牧收拾的时候主动张罗起午餐来。

黎宗是个居家好男人,是做家务的一把好手,所以虽说父女来相依为命日子不算富裕,但这么多年下来黎念乐也勉强算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黎宗做起饭来又快又好,黎念乐在厨房唯一擅长的事情是打下手。

可现在只有她跟顾牧两个人,顾牧汗流浃背地弄好了帐篷睡袋,那无论如何她也该做出点贡献——比如搞定午餐。

她从一堆可租赁的炊具中选择了卡式炉、烤盘、雪平锅、珐琅锅和摩卡壶,俨然要大显身手的模样。可下一步她并没有去集市购买生鲜食材,因为她注意到出租炊具的老板的冰箱里,从虾饼到惠灵顿牛排,七七八八十几种速冻半成品。

黎念乐发挥顺杆爬的优良传统,本着绝不为难自己也不毒死顾牧的原则,豪迈地选了五六种拿过去亲自加工。

顾牧洗了手循着香气过来,看到此情此景那番夸奖的话确实很难说出口。

他屈着长腿在黎念乐对面坐下,“麻辣小龙虾?哪片海域钓的?”

黎念乐给出一个眼神警告顾牧不要得寸进尺,正巧雪平锅里的水开了,她抽出一把面条放进锅里,准备待会儿拌进小龙虾的汤汁里。

顾牧又注意到桌上的摩卡壶,他拿着壶起身去找老板要咖啡豆,等到黎念乐戴着手套剥完了整盘小龙虾时,顾牧也端着两杯醇香的黑咖啡回来了。

黎念乐将面前的白色平盘旋转了一个方向,然后恭敬平稳地沿着桌面推到了顾牧眼前。顾牧本以为会是另一份加工好的半成品,没想到却是用几十个虾尾肉点缀出来的意大利面。虾肉被整齐地铺排着,多看两眼便能发现是一张诡异的笑脸。顾牧将龙虾肉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50颗。

黎念乐双手叠在下巴下,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我手都剥肿了,现在能原谅我不接你那50个电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