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黎念乐跟彭晶晶所说的那样，他俩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和解，顾牧已经坐上了飞去西北的飞机。
虽说跟婚礼有关的大小杂事都由两个妈尽心操持着，但这新娘毕竟是黎念乐本人，分明她反复说了什么意见都没有，很多细节免不了还是得她亲自过一遍。
等到顾牧返程航班的前一天夜里，黎念乐坐在那堆用来布置婚房的物资中央发呆。
前前后后也不到一年时间，怎么可能发生这么多事呢？
黎念乐从外面尚存熹微的光线一直坐到天色一团漆黑，直到手机在黑暗之中闪出明晃晃的光，她这才回过神来。
电话那头就如她这边一般安静，黎念乐也随着这场安静沉默下去，直到她听到那头一声叹息。
“喝醉了？”她问顾牧。
顾牧又叹一声，“早知道把你也抓来。”
黎念乐不明白，“怎么了？”
“厂里的员工知道我要结婚，一人一杯喜酒这么敬了一圈。幸好厂子不大，不然这婚礼我可能也参加不了了。”
黎念乐在这头窸窸窣窣地笑了一阵，然后两人又是一段长时间的隔空沉默。
“黎念乐，”顾牧终于开口，“周沫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黎念乐假装打了个哈欠，“不想听。”
“是真不想听还是赌气地不想听？”
“真不想听。不对，七三开。”
“那我到底还说不说？”
“别说了，我现在已经不在意了，搞不好你说几句我反而又生气了。”
“行。”
“那我明天要不要寄一些喜糖和伴手礼过来给厂里的员工？”
“我已经让杜豪安排了。”
“我想你了。”
“登记领证的时间我也预约好了，就在婚礼的第二天上午。”
“顾总，时间管理大师啊！头天婚礼，第二天上午登记，下午出发飞欧洲。”
顾牧笑笑，“没办法，老婆太忙。”
“别把锅甩到我头上！最近不见人的分明就是你。”
“你从明天开始休假？”
“嗯。”
“那可以来机场接我吗？”
“考虑考虑。”
“结婚后我煮饭，我刷碗。”
“行！”
郑湫眼看着婚礼在即，可一切都还在顺遂地进行。
她还是在美容院见到了周沫，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周小姐，现在这架势你是已经放弃了？”
周沫掀了掀眼皮，“顾太太，您这么沉不住气？”
“后天就是婚礼了，异地的宾客明天都要启程过来南城了，我不要看什么歌舞升平，我要看到你承诺我的场面。”
“顾太太，要着急也该是我着急。这成也好败也好，前前后后进行斡旋和安排的是我。对您来说，成了也就成了，这婚结了还可以离，不成的话您就立刻如了意。如果我是你我宁愿这婚礼能顺利进行下去，毕竟如果婚礼临到头了宣布取消，要负责擦屁股的是你，是整个顾家。可如果之后他俩闹着离婚，您大可作壁上观，哪需要费那些气力。”
可能真应了世事难料那句老话，这边周沫的大招正要放，邓臻半夜已经收到瑞士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说邓老爷子情况不好，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南城飞洛桑的直飞航班不是每天都有，邓臻只能在法兰克福转一趟机。
本来对什么事都超然的邓臻突然被这个消息击垮，等黎念乐看到她时，她竟然觉得邓臻比以往矮了一个头。
万董有时间，但是没有有效的申根签证，眼下能陪邓臻过去的只有顾牧。
黎念乐瞒别人可以，但骗自己这事儿确实有很大难度。
她正视自己的内心，当她得知这场婚礼可能会延期的时候心底某个旮旯住着的一个小人突然长长地舒了口气。
顾耀东、郑湫以及刚刚飞回来的顾典都在这个半夜赶到了邓臻家里，现在离婚礼只有三十六个小时了，婚礼延期与否，决策都必须在十二个小时以内做出来。
“延期吧，”黎念乐率先做出决定，“邓阿姨不能一个人飞过去，我们不会放心。”
邓臻听到这话后快速摇了摇头，“婚礼照常进行，这条航线我飞得多了，出不了什么事。”
此时万董的手机响起，他一边对着手机“嗯嗯”几声，一边冲着大家伙给出了个手势，“奇计市场部总监正好在德国，他现在可以立刻去法兰克福机场等着，等邓臻到了法兰克福立刻陪着一起飞洛桑。”
“这样好这样好，”邓臻点点头，算是拍板了最终方案，“有人陪着你们放心，你外公现在的情况旁人也帮不了，只能靠医生和他自己了。”
这一会儿的时间黎念乐不时就把目光定在顾牧脸上，她能看出他的担忧，也能看出他的挣扎。
她轻轻扯了扯顾牧的袖口，“你跟我过来。”
黎念乐拉着顾牧走进厨房，“我的意见是婚礼暂时取消，如果大家不同意取消，那你跟着飞航班的第一程。”
顾牧眉头皱了皱，他没想到黎念乐会出这种主意。
黎念乐接着说：“我刚才看了，法兰克福到南城的航班在你们到达两小时后就有，你先把邓阿姨交到万董的人手里，你再坐返程航班回来。时间上完全来得及，你也不必提心吊胆等着航班落地。”
“黎念乐，万一第一程航班晚点呢？万一第二程航班我赶不上呢？”
“万一邓阿姨在路上出了什么状况呢？你觉得哪个万一你更承担得起。”
顾牧拥过黎念乐，“谢谢。你在家安心等我。”
很快顾牧返回客厅宣布刚才做出的决定，这边婚礼照常进行，那边他先将邓臻送到法兰克福。
邓臻第一反应是不依的，“胡闹啊顾牧。你们这是结婚，不是随便一场请客吃饭。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你让乐乐一个人留在国内怎么应对！”
“妈，”顾牧坐到邓臻身旁，搂过她单薄的肩膀，“这主意就是乐乐出的。”
“你飞到南城已经是婚礼当天凌晨三点半。”
黎念乐宽慰邓臻，“阿姨，我刚才看过了，当天除了有法兰克福飞南城的航班，还有飞临近两座城市的，不论发生什么情况，顾牧当天都能赶到中午的仪式。接亲的环节本来也怪麻烦的，正好也省得我早起化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