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王立后,乃是王都的大喜事,所以整个王宫内,比节庆还热闹。
楼兰的婚礼习俗不像景国的繁琐,宫人们聚在一起拉着胡琴奏着胡笛,跳舞吃喝,以此来祝贺他们的王和王后。
楼兰王宴请八方,连景国都派来了使团,只是景国的使团来得尴尬,因为楼兰王的王后是他们的前太子妃,所以几个使臣脸上都不是很好看,只是坐在宴席上,自顾自地闷头吃喝。
齐邈在其中坐了许久,眼睛一直在搜寻,他刚准备站起来,就被另一个老臣喝止。
“齐邈。”
齐邈压低声音说:“父亲,我就去是……方便方便。”
老齐大人肃然说道,“你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受皇上之命,只完成自己任务即可,你好好坐着,别去节外生枝!”
“父亲,你知道我和礼卿是一起长大的,怎么忍心看着他在这等苦寒之地蹉跎余生?至少……我要去问个清楚!”
“他是福是祸与你何干?你又怎知他不是自己心甘情愿?还嫌我们景国不够丢人吗?!”
老齐大人更加严厉了。
齐邈不甘心地说道:“那我去恭贺他总可以吧?”
“来之前你怎么承诺的?只远远看着就好,否则轮得到你一个太医当使臣?”老齐大人呵嗤道,“坐下!”
齐邈只得闷闷不乐地坐下。
老齐大人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语气才稍微和缓些。
“邈儿,你们生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还不懂吗?宋礼卿就是和太子殿下和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你早晚要有自己的归宿,安安稳稳一生才是正道。”
齐邈早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人惊艳过你的生命,其他都成了差强人意。
正当齐邈饮下一杯闷酒,君麒玉从跳着舞的人群里穿过,坐到了首席的位置。
“殿下!”老齐大人一众使臣站起来行礼。
君麒玉浑身带着酒气,但他一点都没有醉,他喝了一宿的酒,还是不醉,他多想能直接醉得不省人事,这样就不用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也不用清醒地看着宋礼卿和裴星煦成婚。
“殿下。”老齐大人忧心忡忡道,“您……您怎么来了?”
君麒玉麻木的眸子才凝起一些神采。
“我为什么不能来?”君麒玉反问道,“他的大喜之日……我不能不来,我既然错过了给他幸福的机会,我亲眼看着他迎接新的幸福还不行吗?”
“当然可以……”齐老大人额头冒着汗,“只是皇上特地让我带句话,您现在和宋公子毫无瓜葛,嘱咐您拿出景国太子应有的气度,不要失了颜面。”
“哦,父皇担心我在他的婚礼上大闹,还是派兵踏平楼兰。”
君麒玉自嘲地笑了笑,气度?他的胸襟气度,在宋礼卿这里全没了。
要不是顾忌宋礼卿的感受,他真的会这么做!
齐老大人:“都说知子莫若父,您的脾气皇上他……”
“父皇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干这种蠢事了。”君麒玉打断他。
“那便好,太子殿下有分寸就好。”
齐老大人坐下抹了一把冷汗,这真不是个人干的差使。
但是太子殿下他还是得盯紧点儿,看他双目沉凝如深渊,鬼知道他会不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寝殿内。
裴星煦今日穿的是中原的大婚服制,这是他许久就想好了的,他要隆重地和宋礼卿完成大礼。
他看着铜镜,一切都如梦似幻,从他看到宋礼卿第一眼,便期待着这一天,如今终于要实现了,裴星煦的心跳仿佛都快了许多。
“咳咳——咳咳!”
裴星煦咳嗽得很厉害,咳得只有喑哑的嗓音,他手帕上已经染了一半的血。
裴星煦看了一眼弄脏的帕子,又捏成了一团。
“礼卿……我想最后这段路,你能陪我,别怪我自私……”
他自知寿命不长,但还是选择了成婚。
裴星煦用茶水漱了口,擦去水渍,才前去侧殿。
“礼卿,你做好准备了吗?”
裴星煦走进去的时候,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爽朗无碍。
宋礼卿已经被仆人打扮了一番,就是他的袖袍过于宽松,两只手都差点藏在袖子里了。
“衣服大了。”
宋礼卿甩了甩空空****的袖子说。
“让我看看。”
裴星煦走过去,从袖子里捉住宋礼卿的手。
“是裁剪得不够好,实在是准备太仓促了。”裴星煦看着他说道,“不过没事,我看看你,多好看啊。”
裴星煦的手指在他的脸颊上蹭了一下。
“嗯。”
宋礼卿也无所谓,他现在的智力,只当婚礼是过家家一般。
裴星煦牵着他的手,带他走出寝殿,去往大殿内,舞乐这才停下来,一齐向他们祝贺,裴星煦笑着回礼。
“礼卿,他们在祝贺我们新婚呢。”裴星煦笑着对他说。
“哦哦。”
宋礼卿赶紧双手呈礼,飞快地冲前面作揖。
“多谢,谢谢。”
宋礼卿生怕自己不够诚恳,又鞠了几个躬。
裴星煦失笑,引他和自己并膝坐下来,给他手里拿了一个奶糕团子。
“一早都没有吃东西,饿了吧。”
“饿了。”
宋礼卿拿在手里,却没有立即吃。
“怎么不吃呢?”裴星煦问。
宋礼卿托着奶糕问:“可以吃吗?我上次结婚,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
裴星煦笑容滞了一下,然后宠爱地摸了摸宋礼卿的后脑勺。
“当然可以。”
宋礼卿已经饥肠辘辘,他的注意力被奶糕吸引,吃了一块又一块,他看不见大殿内的人在干什么,只觉得闹哄哄的,肯定不少人,他吃得打了一个嗝,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王。”有仆人进来禀报,“伊丽王子前来祝贺,在王宫外候着。”
“伊丽国的苏昭王子么?”
裴星煦想了想,他们并没有太多交集,还是伊丽国灭国之前,他们因为疆土临近,才打过交道。
“请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蓝眸总发的少年走进来,不过他虽然手上戴满了宝石戒指,但在众多贵宾中并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