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马车外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将靠着椅背浅睡的宋礼卿吵醒,他搂了搂怀里的官生,一般婴儿三月内,除了吃就是睡,官生却比旁的婴孩精神些,此刻醒着,正抓着宋礼卿的一根手指玩。

宋礼卿和他软乎乎的手相触,心生欢喜。

“我们这是到哪里了?乌先生。”

“楼兰王都。”

乌尔善回答道。

这里就是楼兰王都了,外头是何景象宋礼卿无非看到,只能通过听他们的楼兰话来感受异域的氛围,他还听到有胡琴演奏声,偶尔一阵阵喝彩。

空气中偶尔有香料和牲畜的臭味,宋礼卿虽然一时不适,但是心里也高兴。

想来是个安居乐业的好地方。

“我家就是王都的内城,是贵族聚集的地方,没有外城的嘈杂,你就住我家里好了。”

乌尔善说话的时候盯着宋礼卿,近距离接触,他虽看不清宋礼卿脏乱的脸庞下具体是什么模样,但是窥一般而知全貌,宋礼卿黑亮的眸子透着不染世俗的冷寒气,如同雪山上的幽莲,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他梳洗干净到底有多惊艳。

“会不会不太方便?”

宋礼卿想去找裴星煦,他只信得过裴星煦。

但他没有提。

乌尔善虽然一路同行表现得热情善良,可宋礼卿还保有警惕。

“没有关系的,我家只有我一口,还有一群仆人伺候,而且你眼睛看不见,还要教我中原字,我总不好把你扔在客栈里。”

商队停在了乌尔善的家,宋礼卿从马车上下来时,乌尔善主动拉他的手。

宋礼卿缩了一下,自己摸索着下来。

乌尔善脸上闪过失望,没有吱声。

他带着宋礼卿进入他的家里,用楼兰语言吩咐他的家仆,宋礼卿也听不懂。

只等了一小会儿,乌尔善就告诉他:“幸亏我的中原朋友多,家里常常备着你们的衣服,我让仆人挑了你合身的,热水也放好了,你快去沐浴,换一身新衣裳吧。”

宋礼卿迟疑了。

虽然乌尔善此举也顺理成章,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等晚上吧。”宋礼卿只能拖延一时。

“舟车劳顿,热水沐浴可以让你缓解疲劳,而且你身上的衣服已经不保暖了,你的小娃娃都快冻坏了。”

乌尔善这么说,宋礼卿也没法推诿。

“乌先生,劳烦你帮我找一找官生能穿的衣服,要是有襁褓就最好不过了。”

“放心,我都让仆人准备好了,那你快把小娃娃给他们,也洗一洗热水,不然他要生病的。”

乌尔善笑着说完,就来接宋礼卿手中的婴儿。

宋礼卿没有放手,他还是忧心,官生这么小,如果碰到歹人,他可是一丁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甚至哭都来不及哭。

这么想着,宋礼卿下意识抱紧了他。

“你担心我是坏人?”乌尔善突然问。

“没有,我不是怀疑你,乌先生,我只是担心官生他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我,我怕他不习惯。”宋礼卿提议道,“要不还是我给他洗一洗身子就成。”

“你自己都不方便,我的仆人还准备了刚挤的骆驼奶,这天气容易冷,小娃娃喝了可容易着凉,快给我吧。”

宋礼卿来不及制止,乌尔善已经从他手里将官生夺过去。

官生一直不爱哭,刚离开宋礼卿的怀抱,却忽然哭了起来,哭得小脸通红,手在空气中抓握,脚也动弹个不停。

宋礼卿一听到他的哭声,立即心都揪起来了。

“唉!乌先生……他哭了,你让我哄哄他!”

宋礼卿着急,便伸手碰到官生,轻轻在他胸膛上抚拍,官生抓住他的一根指头,才慢慢止了哭。

“小娃娃哪里不哭的,哭得越响亮才越好呢。”

乌尔善转头把婴儿递给了女仆,用笑着的语气,楼兰语言说:“把这个烦人的家伙带下去!别让他哭了!”

女仆听命,宋礼卿只听见官生的哭声越来越远,他头一次哭得这么厉害。

“你放心,我要是不怀好意,何必对你们好呢?”乌尔善呵呵笑道,“快去沐浴吧。”

宋礼卿被女仆带进了浴室,女仆要替他解开衣服,他忙抓住自己的衣领。

“你出去吧,我不要人伺候。”

女仆没有回答。

宋礼卿估计她是听不懂,又甩手示意:“你出去吧。”

女仆这才退了出去。

宋礼卿褪去褴褛的衣裳,把身体藏进了热水里,他这一路的奔波曲折,令他身心俱疲,热水逐渐抚慰了他疲倦的心,宋礼卿放松下来,坐在浴桶之中,慢慢有了困意。

正当宋礼卿眼睛迷离犯困时,一只手从背后摸到了他的肩膀上。

宋礼卿身子一抖,往前躲开。

“谁?!”

“是我……”乌尔善如同木门吱呀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你一个人洗不到后背吧?我帮你怎么样?”

宋礼卿恶寒了一下,乌尔善多半是不怀好意而来。

“乌先生,我可以自便,请你出去吧。”

“欸……”乌尔善拉长着嗓音说,“你别紧张,我们楼兰在大漠里,水很少,除了王室贵族,就是有钱人也很久才能沐浴一次,还得去专门的地方,大家一起洗,男人间互相帮忙,都很正常的。”

不等宋礼卿说话,乌尔善已经跳下浴桶,水花四溅。

宋礼卿如芒在背,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祈祷乌尔善只是如他所说。

“这是从你们中原带来的香胰子,你闻闻。”乌尔善说。

宋礼卿哪里有心情闻胰子是什么香味,他双手抱胸,紧绷着身子,乌尔善将胰子抹在他的发丝上,手轻柔又怪异地给他梳洗。

“嗯……是桂花香的。”

乌尔善撩起宋礼卿的一捋青丝,贴近闻了一下。

“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和你的人一样。”

宋礼卿感觉到他的手从发尾挪到了肩膀,又从肩膀滑下来握住他的手臂。

“乌先生!我沐浴完了。”

宋礼卿想脱身,乌尔善却用力抓住他。

“别急,还没好好擦洗身子呢……”乌尔善声音更加诡异了。

宋礼卿忍无可忍,回过头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乌尔善看到他的侧颜却是呆愣住了,宋礼卿的肤色相比他们西域人来,白得惊为天人,比乌尔善手里的桂花胰子还白,就像是和田玉,就像是腊月的雪。

在乌尔善眼里,他简直能发光。

洗去尘土,宋礼卿五官的精致展露无遗,眉眼似远山之黛,嘴唇如三月含桃。虽然瘦削显得柔弱,但给他加了一层楚楚可怜的气质。

乌尔善怔怔地伸手,去碰宋礼卿鬓角,他想触摸宋礼卿的脸颊时,被对方甩开了手。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哈哈哈……你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人!”

乌尔善如获至宝,笑声暴露了本性。

“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你这么好看,世上有谁能忍得住?”

宋礼卿对他的感激之情全无,原来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请您自重。”

“不……”

乌尔善忽然整个身体都扑过来,从身后抱住了宋礼卿。

宋礼卿光是和他肌肤接触,便觉得汗毛倒竖。

“我救了你,对你好,还带你出关,现在你住在我家里……是不是该报答我?把你自己给我吧……”

乌尔善说着,脸也凑过来,在宋礼卿的脖子上乱啃。

宋礼卿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嘴里的味道,几欲作呕。

原来真的讨厌一个人时,亲密的举动会令人这么难受,宋礼卿胃里都翻腾起来了。

他抗拒地挣扎,却被乌尔善抓了回去,摁在浴桶边缘。

“我家财万贯,楼兰的贵族都比不过我,只要你给了我,我的财产仆人全都可以给你,我可以一直对你好!”

“乌先生,你这么大的财力,何必要为难我一个外乡人?!你放了我,日后我一定千金答谢!”

“我就要你!”乌尔善疯狂地说,“我也要享受一下景国太子的乐子,这可不谁都能有的机会,给我千金也不换!否则,我早就拿你交给景国官兵,用你来换那万两黄金了!”

宋礼卿心中一震,原来乌尔善早就看穿了他,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信了人。

宋礼卿咬着牙关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份,不怕惹祸上身吗?”

“你现在在楼兰,在我的地方,谁又知道呢?”乌尔善身子倾覆下来,迫不及待道,“来吧,你反正也伺候过男人,都一样……说不定我能让你更舒服呢!”

乌尔善趴在他身上,粗粝的手在他身上胡**捏,还发出粗厚的呼吸,喷在宋礼卿的脸上,宋礼卿干呕了一下。

宋礼卿几乎绝望,他只能搬出君麒玉来。

“乌尔善,我是景国太子的人,他现在满世界找我,要是哪天查到蛛丝马迹了,你就是躲在楼兰国王都,也保不住你!”

乌尔善果然停顿了一下,面上有惧色,景国太子常年征战西域,年纪虽然不大,可他小魔头的称号可不是说着玩玩,而是杀人杀出来的。

乌尔善面露狠色。

“差点被你吓到,哼,你是前太子妃,景国太子早不要你了,悬赏多半是因为你犯了什么事,他才不会救你……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少疼一些!”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