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麒玉被奉承,不由得有些得意。
胡奴儿曾是伊丽国王子,现在却是他的**之臣,让他有种飘飘然的自大,以此对裴星煦彰显自己的强盛和地位。
“裴兄不知,我这奴儿不止长得好看,跳你们西域的舞姿更是一绝。”君麒玉炫耀道,“胡奴儿,你上去给他们表演一番。”
胡奴儿神色变了变,不太情愿。
“爷……胡奴儿是爷的人,怎么能为他人作舞?”
君麒玉哪里容得了他的抵抗,喝令道:“我让你跳就跳!”
宋礼卿也惊了一下,此番万国来贺,君麒玉此举也太猛浪了些。
他偷偷去瞧玄帝的神色,玄帝虽然当众没有表示什么,但君麒玉如此轻浮之举,定然会惹恼他。
到头来,他们两个都免不了被训斥。
宋礼卿拉了拉君麒玉的袖子,低声道:“麒玉,不妥,你是举国之表率……”
君麒玉挥手甩开他,自顾自地饮酒笑乐。
“你不让胡奴儿去,难道你去吗?”
宋礼卿讪讪地缩回了手,有些难堪。
君麒玉毫无忌惮,根本不在意他的情面。
胡奴儿虽不自愿,但上了场便表现得尽善尽美,舞姿柔媚,自有一片独特的风情,引来一片叫好。
裴星煦也在对面笑吟吟地看着。
宋礼卿深呼吸,他们这些人恐怕心里叫好少,嘲笑多,可君麒玉不以为然,傻傻地受着四方吹捧。
“胡奴儿,你给爷长了脸,回去爷可以赏你一个心愿……”
“谢爷的恩赐。”
胡奴儿轻轻靠在君麒玉的身上。
舞曲作罢,玄帝眯着眼睛,目如深渊,开口没有再提及此事。
“楼兰王子。”
裴星煦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拱手听言。
玄帝道:“你跟麒玉年纪相仿,兴趣必然相投,以后可以多多交往。”
“是,我和太子殿下一见如故,殿下的文韬武略是我一直钦佩的。我虽是王子,但楼兰相比大景国,只是个弹丸之地,能结交太子殿下,实在是我三生有幸了。”
裴星煦说得谦恭得体,玄帝也投以欣赏,让他入座。
君麒玉不屑他这拍马屁的一套。
“裴兄,天下是自己双手双拳打来的,跟谁套近乎也没用,我要是你,必定厉兵秣马,西域诸国不过是囊中之物。”
裴星煦笑容不减。
反倒是诸国的使臣,大景的朝臣一起紧张了起来,连波澜不惊的玄帝都手指轻叩桌面,明显不满。
楼兰王子已经表述了臣服之心,君麒玉一番话又让大景和诸国的关系僵硬起来,殿内气氛凝结。
宋礼卿只得硬着头皮,朗声道:“殿下的意思是,兵力不过是国之基石,其实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景国和诸位的夙愿。”
宋礼卿风寒初愈,嗓子不洪亮,但清朗的声音让人耳目一新。
“唉,我们西域虽地大,却物稀,到处是戈壁沙漠,哪里比得上景国得天地之优渥,我们楼兰更是贫瘠之地,照太子殿下的意思,我们又该如何自处呢?”
裴星煦跟君麒玉说话,眼睛却一直在宋礼卿身上。
宋礼卿望了一眼君麒玉,然后才说:“那自然是取长补短……殿下私下跟我说,楼兰地处大景和诸国交界,若大开商路,其中利益可图。玉石香料换粮食医药也可以解决苍生根本,必定繁荣昌盛,不可限量。”
裴星煦眼睛一亮,看向宋礼卿的眼神更炽热了。
宋礼卿区区几句话,既表明了景国不会再大肆征战,又正中了楼兰的求存之道。
“多谢殿下指点,不瞒诸位说,裴星煦此番来景国,主要也是肩负打通商贸这一重任,得殿下此言,在下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喜怒不形于色的玄帝这时也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礼卿,宋爱卿养了个好儿子,朕选你辅佐太子是没有看错人。”
这已经是玄帝毫不吝惜的夸赞了,称呼也十分亲热。
裴星煦无声地念叨这个名字。
“宋……宋礼卿,我记下了。”
宋礼卿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他这番越俎代庖,恐怕又要惹君麒玉不快了。
果然君麒玉铁青着脸,全无方才高昂的兴致。
“你不是有病在身吗?怎么在麒麟府还不够你出风头的?爷说话不需要你置喙,回麒麟府去。”
君麒玉下了驱逐令,宋礼卿无意赖在这里受冷落,便起了身。
“殿下,我吃药的时间到了……”
“滚吧。”
君麒玉衣袖一挥,像是赶苍蝇一般。
宋礼卿行礼后,告了退。
裴星煦昂着脖子看宋礼卿离去,心里急切,也寻了个如厕的由头离了席。
离开太和殿,宋礼卿往偏僻处走,他想透透气。
“宋礼卿!”
有人叫他,宋礼卿认出这声音,头也不回往前走,却被裴星煦几步追上,拦在了身前。
“你是叫宋礼卿是吧?”裴星煦显得很开心。
宋礼卿不说话,全当身边没有这个人。
裴星煦也不恼,追着他说道:“你去看了大夫没有?……是血竭之症对吧?”
宋礼卿脚步一滞。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瞧好了。”
宋礼卿不明所以,只见裴星煦跳起来,在宫墙上折了一支梅树枝桠,然后用力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下。
随后便看到皮肤破损处,有血液慢慢渗出来。
“因为我也是血竭之症。”裴星煦抬着手,笑着对他说,“两年了。”
宋礼卿惊了一下,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可血竭不是无法医治的绝症吗?你怎么能活到现在?”宋礼卿觉得这话不太中听,改口道,“我的意思是……”
“无妨。”裴星煦乐观道,“我并未痊愈,只是我父王为我上穷碧落下黄泉,终于在沙漠里寻了一颗叫血苁蓉的东西,我才得以续命。”
宋礼卿好像燃起了一些渺茫的希望。
“血苁蓉……世上有这样的灵药?”
“再也没有了。”裴星煦失望地说,“我们国家就在沙漠,尚且只找到这一株。否则我也不必去翻阅你们景国的医书,也是为了寻救命的法子。”
原来他那日在太医院真是在查看医书。
想起那天的事,宋礼卿便恼了起来。
“你缠着我,给我说这些做什么?又去找麒玉告状,惩罚我勾三搭四吗?”
“告状?天可怜见,我从没跟君麒玉高过你的状。”
裴星煦抓住他的肩膀,神情认真起来。
“我找你,是想说……你以后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