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路小心,坐马车别磕着,走路别摔着,吃饭别噎着,还有早点回来。”

宋礼卿每日出门必少不了官生的一顿絮絮叨叨,依依不舍嘱咐,但平时宋官生要拉着他手诀别个半天的,今日却只送到了门口。

“你回去老实呆着,把昨天学的功课温习一遍,我回来要考的。”

“是。”

马车隆隆离去,宋官生回去之后,却一个转身从府里的后门走出来,小声呼唤起来。

“君老魔……君老魔!”

君麒玉已经藏头露尾地在外头等着。

“如何如何?打听到你爹去哪里赴约了吗?”

宋官生点头:“打听到了,那个人邀他去的醉仙楼。”

“好!”

君麒玉火急火燎地登上马车,命车夫追上去。

宋官生跟在屁股后面喊:“君老魔,我也去!”

君麒玉犹豫了一下,问:“你跟着干嘛?”

“打起来的话,我去给别人帮把手!”

“呵……十个你都不够我一个指甲盖。”

君麒玉笑了一声,还是把宋官生抱上了马车。沿途他们就尾随吊在宋府的马车后面,来到了醉仙楼,那位新科探花郎何舟果然等着,宋礼卿一下马车,他就迎上去,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

“这个姓何的,对我都没这么奴颜婢膝。”君麒玉不爽地说道。

宋官生从君麒玉身前挤出头来,眼睛往窗户外面瞟:“你让让,我看看……呀,君老魔,你输了。”

君麒玉一听不乐意了:“我输哪了?”

“他长得比你白。”

君麒玉不服地嗤了一声。

“白有什么用?又不能剐点粉下来做馒头……走,咱们进去。”

君麒玉眼看他们并肩进入了醉仙楼,便坐不住了。

“客观,请问几位?”店小二笑脸相迎。

君麒玉问:“刚刚进来那二位坐哪儿?”

“天字一号雅间品陶居。”

“就他们旁边一间。”

君麒玉抛出一锭金子,店小二笑容更盛。

“好咧!”

醉仙楼号称二绝,景绝酒绝,布置得是三步一景,雅致斐然,君麒玉可没闲工夫欣赏,甚至有点嫌这雅间隔音太好。

以他的耳力,隔间宋礼卿和何舟的声音竟都听不真切,如同窃窃私语,君麒玉移开屏风,耳朵贴在墙上听。

宋官生凑过去扒他肩膀:“君老魔,我想吃松籽虾仁。”

“你怎么这么馋呢?”

君麒玉只好先让店小二把醉仙楼的招牌菜全上一个遍,让他安分一点。

隔壁雅间里,宋礼卿和户部侍郎何舟对坐,两人面前是精致的菜肴美酒。

“宋大人,不知道你偏好什么口味,有什么忌口,醉仙楼的师傅是江南的名厨,你吃得惯吗?”何舟笑呵呵说。

宋礼卿颔首道:“江南菜精细可口,可以一试。”

“那就好,这道松鼠鳜鱼是醉仙楼的拿手菜,您尝尝。”何舟替他布菜道,“可喜欢吗?”

鳜鱼肉质鲜嫩,再以江南手法烹饪,宋礼卿赞不绝口。

“很好,肉美汁鲜,鳜鱼不柴不老,十分适口。”

君麒玉敛气屏声也没听清几个字,急得直皱眉。

“他们聊什么呢?”

宋官生也把耳朵贴着墙说:“你聋了吗?那人问我爹爹喜不喜欢他。”

君麒玉眼睛一瞪。

“那你爹怎么回?”

“说那人有才华还不老,十分适合。”

“我也不老啊!”

君麒玉一时间抓耳挠腮的,把宋官生手里那盘松籽虾仁抢过来。

“你耳朵好,先帮我仔细听,等会儿再吃。”

何舟放下筷子,拿出一本折子来。

“这是下官准备呈给皇上的奏折,下官第一回 写奏折,我怕出错惹皇上不悦,请宋大人过目,劳您多多指教。”

“何大人的字迹娟秀格式工整,皇上他批阅奏折随意潦草,并不曾苛责谁,你不必太过紧张。”宋礼卿笑着说。

何舟稍松懈道:“那便好,下官经验不足,真是诚惶诚恐。”

君麒玉迫不及待又问:“然后呢?说什么了?”

“说你的字潦草难看,人家的字写得好。”宋官生脱口而出。

君麒玉剑眉一挑,他字是随性一点……好吧马马虎虎,但是这重要吗?

这边宋礼卿读完折子,皱起了眉头。

他问道:“淮河决堤……今年江南又受洪涝之害吗?”

何舟叹息道:“是啊,下官是苏州人,自小便深受洪涝之苦,今年许多百姓流离失所,如今在下有幸在朝为官,其实心系家乡,所以第一个折子便是为我的家乡父老请命,却不知道申请拨款五万两会不会太多?”

宋礼卿动了恻隐之心,说道:“以今年洪涝的规模,五万两也不多,毕竟这是惠民赈灾的大事……此次最好再激励百官和民间富商募集善款,我积蓄不多,愿意出五千两用于赈灾,算是对江南百姓的一点心意。”

何舟热泪盈眶,站起来就给宋礼卿行大礼。

“宋大人高义!下官代表江南百姓衷心感谢!”

“切勿多礼,朝廷每年用于赈灾的款项繁多,幸亏国库还算充盈,但总是拨款治标不治本,年年修堤年年决堤,此事要想办法尽早彻底解决才是。”

“宋大人高见,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君麒玉耳朵离开墙,催促宋官生。

“赶快说说。”

宋官生也没听太清楚,便自动补上。

“他说他从小过得苦,幸亏当了官,总算是扬眉吐气了。”

“哼,诉苦博同情,小小技俩罢了。”君麒玉不屑地说,“那他说什么五万两?”

“聘礼呗!”宋官生想都没想就说。

君麒玉气得直咬牙。

“他日子穷苦,刚当上官哪里来的五万两?他这是给你爹画大饼!凭他那点俸禄,一辈子都攒不了五万两。”

宋官生说:“我爹说没事,他可以倒贴五千两。”

君麒玉倒吸一口气,半天没缓过来。

宋礼卿和何舟相谈甚欢,他们同为文官,又同为先后的探花郎,便有一种亲切感,说完了灾情,便聊诗书聊天南地北,言笑晏晏。

“说句僭越的话,下官和宋大人一见如故,若有机会,一定邀宋大人去江南,请大人去我老家坐一坐。”何舟爽朗地说。

宋礼卿点头道:“江南风景如画,却一直没有机会领略。等忙完这阵,一定跟皇帝告个假,去贵府小住,躲几日闲,何大人不嫌弃吧?”

“那必然是蓬荜生辉,只要您不嫌弃下官弊处简陋就好。”

君麒玉越听越气:“他们笑什么呢?!”

“那人说带我爹去他老家住,我爹说他家风景好,他也想去,顺便躲起来。”

“躲谁?!”君麒玉叉腰。

宋官生嚼着一大口松籽虾仁,囫囵说:“你呗。”

君麒玉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

宋礼卿今日新结交了一个好友,心情愉悦,晚间洗漱后,心情舒畅地躺到**。

只是他才躺下不久,一个沉重的身子就挤进了他的被窝,并且一上来就在他身上乱拱乱蹭。

不用宋礼卿多想,无疑是个君麒玉这头蛮子无疑。

“你当宋府是你家呢?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君麒玉夯嗤夯嗤停下来,趴在宋礼卿脖子上嗅了一口。

“礼卿,好礼卿,我想要……”

宋礼卿受不了他这如狼似虎的这一套。

“要什么?要饭吧你。”

君麒玉白天受了刺激,此刻酸意正浓,胸口有一团火似的,面对宋礼卿的骂根本无动于衷,拱得更厉害了。

“君麒玉!”宋礼卿喘着气警告他,“你下来,出去!别在我屋里撒野,官生还没睡,他晚上要来我屋里请安的!”

“无妨,他还小,看见也没事,我跟他说咱俩在**练相扑呢。”

“扑你个头……”

宋礼卿仍要发作,可正激发斗志的君麒玉哪里是他能拒绝得了的,一声闭嘴的惊叫,宋礼卿便沦陷其中了。

又是折腾到凌晨。

宋礼卿浑身酸累,两眼无神:“明日还怎么上朝?”

“上朝有什么重要的,上……你……的床比较要紧。”

君麒玉吃饱喝足,搂着宋礼卿表情餍足。

宋礼卿拉了拉松松垮垮的里衣,怨念道:“一个皇帝,天天晚上鬼鬼祟祟爬当朝宰相的床,像什么话?”

君麒玉靠着他的额头,委屈地说道:“谁让你不给人家一个名分。”

“你要什么名分?”

宋礼卿翻身盖住被子。

“正宫夫君的名分。”君麒玉提议道,“礼卿,我们重新成亲吧,求求啦~”

宋礼卿头也不转:“求菩萨都没用,下堂糟夫我可不要。”

君麒玉忽然喘着粗气坐起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谁……明天我就把何舟贬谪去南方,离京城三千里的地方。”

宋礼卿一愣,没明白他怎么就针对何舟了。

“你害他干嘛?他惹你了?”

君麒玉闷声说:“惹了。”

“我看他正气凛然,才华斐然,是个不错的人呢,他犯了什么错?”

宋礼卿不说还好,这一夸君麒玉更醋意大发了。

“他……他私相授受,意图结党营私!”

宋礼卿才意识到,这孬货是听了什么风声,难不成自己的身边有奸细?

“你疑心何大人和我有私情?”

“蝇营狗苟有没有我不清楚……哟,人家年轻,人家长得白,人家有才华,人家老家还风景好,倒贴五千两都可以。”

君麒玉越说越酸溜溜,宋礼卿越听越离谱。

然后某皇帝衣服都没穿好被赶出屋子的。

……

君麒玉第二天找了宋官生算账。

“……你没听清瞎说什么啊?还有,要三书六聘娶你爹的是城南的天下第一富周鹤,不是新科探花何舟,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欺君罔上,你故意的。”

君麒玉嚷嚷了半天,宋官生抱着半颗比他脑袋大几倍的寒瓜,用勺子挖着吃,他听了半晌,才耸了耸肩。

“我记错人了嘛。”

君麒玉抓狂道:“你怎么回事啊你,能不能靠点谱?上课的时候认真一点?连个人名都记不住。”

宋官生呲牙道:“京城达官贵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你竟然指望一个四岁的小孩都认全?”

说得好在理。

君麒玉竟没法反驳。

“说得很好……寒瓜别吃了,还给我。”

君麒玉舀了一大口瓜瓤,心里的酷热依旧难消。

追夫前路漫漫。

皇上再接再厉。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番外不确定掉落~

谢谢一路相伴~

请移步下一本《我把电竞男神签回家》

现代沙雕爆笑热血电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