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肖廷听得心惊肉跳，腾地站了起来，声音不觉提高：“纪雪妍？你确定？”
.
三十号桌，两个女孩听到隔着屏风传过来的“纪雪妍”三个字，同时惊跳起来，目光四望，这才听清是有人在打电话。
“姐姐！”小鱼惊愕地瞪大眼睛，“这是谁？”
姐姐摇了摇头，坚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两人便又安静下去。
旁边原本激动的那个人，只有隐隐的说话声，再也听不真切。
.
艾依莲坐立不安，错过了午餐饭点也浑然不觉，在监控室里来回地转着圈。
保安望着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先离开去吃饭，一脸的诚惶诚恐。
“这样，”艾依莲突然站住，指示道：“你联络一下其他商场的监控室，都给我查一查，看看她是不是也在别的商场出现了。”
保安早就从监控里看得真切，那个女孩正是最近在员式之间传得沸扬的，与眼前这位艾总可以说是息息相关的人物。
他不敢怠慢，忙向另几家保安室打了电话，然后战战兢地道：“艾总……那个，您饿吗？不然，我帮您叫个外卖来？”吃饭时间到了，这样说算明白了吧？
艾依莲的心思却完全不在吃饭上，挥了挥手，“不用了，我不饿，你叫他们赶紧查。”
保安一脸无奈，守着电话，又不敢叫外卖，枯坐中忐忑不安。半个多小时后，终于等到回话，他听完，一脸惊愕地望着艾依莲，正要说话，第二个电话又打过来了。
保安一连接了好几通电话，越接越是惊愕，忙碌地在纸上记录着。
艾依莲看着他的表情，眉头越皱越紧，等他终于放下电话，她冷冷地问道：“怎么，全部都有发现？”
“是，”保安一脸的不可思议，“两个月来，她每天都会出现，只是在不同的商场，每天出现的时间几乎一样，状态都跟我们刚才看到的差不多。”
艾依莲站窗边，久久地思索着，然后一句话不说便出门去了，保安顿时放松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
满江红酒楼的午后。
三十号桌的客人还没走，两个女孩各自把着一台笔记本计算机，正在安静地工作着。
“姐姐，信箱里又来信了。”小鱼抬了抬眸子，看向对面的女孩。
姐姐却目光专注地望着自己面前的屏幕道：“念。”
小鱼清了清喉咙念道：
“雪妍，你到底在哪里呢？
每次这样问你，我都会觉得你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艾依莲今天刚刚跟我讲了一件事，她在商场的监控里有看到你。
我很想相信她所说的，但我知道，一定是她近来看那个视频太多次的原因所以产生了幻觉。
真希望她就此精神错乱。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略问到一些眉目，之前被辞退的老员工，有一些居然进了满江红酒楼，真令我震惊。
希望她们遇到好人。
爱你的思雨。”
小鱼停了下来，姐姐抬头望她一眼，“完了？”
小鱼点头，“嗯。念完了。希望她就此精神错乱，这句说得真好！姐姐，还是不回信吗？”
姐姐笃定地，“不回。”
“嗯。不过，艾依莲终于注意到你了。”小鱼笑道，关闭了信箱，“下一步怎么做？”
棉质麻灰衬衣的女孩目光又回到屏幕上，“很好。下一步……明天再说吧。”
.
直到昏黄的路灯亮起，艾依莲才回到艾家豪华的别墅大门前。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些害怕跨进去。
从监控室出来后，她一直在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让纪雪妍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还浑然不觉。
纪雪妍出现了，那么，另外两个老头子，是不是也快出现了呢？
但当年为她办事的人真的失了踪迹，连神通广大的陈香珍都出动了她庞大的关系网，仍然一无所获。
“难道，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不成？”她喃喃自语着，十分颓废。
“哎哟，是我亲爱的妹妹呀。”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回头一看，原来是出自艾家银另一个情人所出的第二个私生儿子，艾尔林，他正牵着一边唇角微笑着望着她。
艾依莲没有理会，转身欲走。
艾尔林碰了个软钉子，心头不快，紧紧跟着她，“妹妹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呢，哥哥跟你说话都不理会了？看来这就是大家闺秀的母亲教导出来的呀。”
他直接将矛盾指向了陈香珍，艾依莲不悦地回瞪他一眼，“二哥这是何必呢？有事没事非要跟我较劲，有意思吗？”
“有意思啊。”艾尔林笑着，“我不就是想跟妹妹多说两句话嘛。你知道我一直没什么野心，又不会成为你的对手，你不用一直把我当敌人的。”
艾依莲也扬起一边唇角，冷笑道：“野心不野心的，我可没兴趣，我有自己的地盘，也不稀罕跟你们争什么抢什么，二哥只要守住不要让大哥抢去就好了。”
她当真没有心思跟艾尔林多纠缠，所以在语言上也让了三分，说着便径直进了大门，不再理会跟在一旁的艾尔林。
客厅里，艾家银和陈香珍都在，正坐在沙发里喝茶，看到艾依莲踩着笃笃的高跟鞋声走进来，一齐向她望去，看到旁边的艾尔林时，两人都不禁诧异，不知道他们俩人何以一同回来。
艾尔林见到父亲和主母，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恭顺地打招呼道：“爸爸，妈妈。”在艾家，明面上没有人敢挑战陈香珍主母的威严，都得尊她一声妈妈。
陈香珍见艾依莲脸上不甚愉快，知道她心事，站起身道：“我和依莲说点事。”
艾依莲柔顺地向艾家银欠了欠身，随着陈香珍走了，两人一进到房里便将门紧紧关上。
“妈妈，怎么办？”艾依莲焦急地拉住养母，“那个人怎么都联系不上，不知道这件事中间出了什么纰漏，还有，那两个老头子……”
陈香珍一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别急，慢慢观察，看她现在突然出现，是要做什么。”
.
唐肖廷几乎是一夜未眠，他一直在想着申东贤给的消息。
纪雪妍回来了！
他在纪雪妍的房间里坐到凌晨，后半夜时躺下，却一直无比清醒，怎么都睡不着。待他刚要合上眼睛，却看到窗边晨曦已起。
艾依莲才刚刚表示拒绝交出纪雪妍，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纪雪妍的出现，和艾依莲有没有关系呢？
时隔四年，她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他不由地，把心中纪雪妍现在的模样，与他前一天才在满江红门口见到的戴墨镜的女孩重合在一起，然后他又暗笑自己荒唐。
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他索性起身，手刚刚伸到床头柜，手机便响了，是短消息提示音。
六点钟，是谁这么早会给他来信息？
申东贤。
打开看时，他惊呆了。
那是一张照片，应该是从监控画面上截下来的图。
穿着棉质麻灰衬衣的女孩，正仰着头，目光含笑地望着镜头，好象是故意要把自己的样子清晰地留在监控画面里一样。
纪雪妍！真的是她！
那个昨天才在满江红酒楼门口遇见的，居然就是她！
那个昨天与他擦肩而过却形同陌路的，居然就是她！
他瞪大眼睛，死死地望着手机屏幕，看得心脏抽疼。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心底颤抖地问，他看出来，她明显地消瘦了，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已经瘦成了标准的瓜子脸。
手机突然又是一阵震动，又有新消息接进来。
他退出照片点开短消息。
“据说是从品堂集团的商场监控里截出来的，怎么样，是她吧？”申东贤发来的信息，语气里含着一种隔岸观火的从容。
唐肖廷有些不愉快，手指一按，回拨了那个号码。
“呀，你居然醒着！”申东贤似乎吓了一跳似的，“你居然醒着！”
“作为旁观者，你是不是觉得很愉快呢？”唐肖廷没好气地道：“我一夜没睡着，你满意了吧？你不就是想要嘲笑我么？”
四年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客户关系，居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久不时还相聚对饮。
申东贤清了清喉咙，“其实，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也一夜没睡着，知道她回来了，我其实很兴奋。”
唐肖廷皱眉，“你兴奋什么？你尽到你的本份帮我调查就好了，难道说，你跟她有什么关系？”
申东贤居然没有否认，而是淡淡地道：“可惜她结婚太早了。”
唐肖廷顿觉一阵气闷，“你……喜欢她？”
申东贤停顿了一下才道：“呵，下一步你想要怎么做？”
唐肖廷压下心头的不愉快，走出房门，“我想，她一定没打算要见我，毕竟，她是恨我的。”
“哼，你知道就好。”申东贤冷哼一声道：“她应该恨你。”
“挂了。”唐肖廷走进自己房间，钻进浴室，“我得去找她。”
可是，怎样找她，他却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