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橘城,夜。

北凉王府邸,章邯、曹桂、常溪、冯汉,四人皆面露忧虑之色。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弥漫在议事厅中。

嘭!冯汉第一个拍着桌案站起来,道。

“不行!殿下绝不能走,殿下走了谁来对抗王翦那老狐狸?”

北魏上将军王翦的厉害,四将深有体会。

王翦用兵没有太多的奇谋妙计,扎扎实实、无懈可击。

北魏东路军被徐牧破掉,一般将领的做法,会继续分兵对东路施压。

王翦却力排众议,主攻濮阳、南橘。

“末将今晚就写信给裴相,请裴相出手!”

常溪亦站起来,要与冯汉一起联名上书给裴坚。

曹桂摇了摇头,道。

“裴相乃中书省丞相,掌管政务,给他写信恐怕作用不大。”

冯汉急了。

“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殿下被夺权?”

章邯的眉毛一挑,提醒冯汉。

“冯将军,慎言!什么夺权?”

冯汉的脸色微微一变,自知失言低下了头。

章邯道。

“寻裴相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不如联合军中将官。”

“联名上书朝廷!让陛下知晓我们的想法!”

章邯四人手下的将官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十余人。

他们都是接触军队最多,最了解兵卒的中层将官,是军队的骨骼。

上层、中层军官联合起来,梁帝也要掂量掂量分量。

冯汉的眼睛一亮,道。

“好办法,咱们就这么干!”

冯汉的话音未落,议事厅屏风后面传来一清朗的声音。

“好办法?好在何处?”

洗去了一身尘土与疲惫的徐牧终于现身。

见到徐牧四人同是精神一振,起身向徐牧行礼。

“末将参见殿下!”

北凉王徐牧一袭月白色锦缎绸衫,落座后挥挥手。

“不必多礼,坐吧。”

待四将落座后,徐牧第一句话便令他们惊讶不已。

“本王后日便启程,返回北凉。”

什么?冯汉露出焦急之色。

“末将等在想办法,殿下为何急着离开?”

“殿下,北境的战事不可没有您!”

徐牧环视四人,微微一笑。

“尔等莫急,本王问你们,这君王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什么?”

四人互相看了看,曹桂道。

“殿下,末将等岂敢妄议君王?”

他们不说徐牧来说,徐牧轻声道。

“结党营私,认错认罚!陛下做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

“都不可轻易朝令夕改,否则君王的威信在哪里?”

“还有你们方才商议的办法,要联名上书。”

徐牧的脸色严肃,警告四人。

“从今往后绝不可再提!否则就算守住了南橘城。”

“战事平息后朝廷绝不会放过你们!知道么?”

高层四将加上四十多位中层将官为了徐牧联名上书。

恐怕梁帝晚上连睡觉都会睡不好。

章邯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风险?但章邯打心眼里觉得,除了徐牧没人能担当大任。

“殿下,南橘城没有您就没有了主心骨。”

“万一王翦再南下,我军如何抵挡?”

徐牧微微一笑,道。

“章将军,不用为了留下本王妄自菲薄,你们四位都有真本事。”

“南橘城易守难攻,本王已经决定在东西两侧山上设小寨。”

“与南橘城互为掎角之势,人数不用多,五千人足矣。”

“有南橘城与两个小寨,只要能耗上半年,敌军自会撤退。”

徐牧命李白取来地图,上面他已经做好了标记。

见状四将也就明白了,徐牧去意已决。

“从明日开始,你等在南橘城为本王挑选最好的美酒。”

“本王要一路喝着美酒,吃着美食,观赏歌姬舞姬。”

“逍遥快活地回北凉!”

常溪好奇,道。

“殿下,您不是最不喜欢喧闹,更讨厌歌舞么?”

“为何返回北凉要带着歌姬舞姬?”

北凉王徐牧悠然一笑。

“本王被夺了军权,玩物丧志,从此歌舞升平与酒肉为伴。”

“陛下让本王休养,本王就逍遥快活地缓缓归!”

章邯、曹桂对视一眼,曹桂笑着说道。

“天下人或许会相信,但吾等绝不相信,莫非殿下还有什么奇谋妙计?”

他们跟随徐牧的时间不算长,但都清楚地知道北凉王不喜喧闹。

更非贪图享受之人,其志向远大意志坚忍都非常人。

徐牧仰面而笑,道。

“知我者,曹将军也!本王的确有些谋划,等吾归北凉你们就知道了。”

“来,绫月下厨做了一座美味,今夜本王与四位不醉不归!”

章邯、曹桂、常溪、冯汉,虽舍不得北凉王徐牧。

但君命难违,徐牧又开导了他们一番,也就接受了现实。

当夜,与徐牧把酒言欢,好不快意。

濮阳城,同一时间。

夜色如墨姜潮坐在院落地,正擦拭着他的碧波枪。

姜潮擦拭地极为认真,好像对待心爱的爱人一样。

“今夜上将军开宴席,众将都去赴宴了,为何二哥还在这望月?”

俏生生的少女从抄手回廊中走出,她一袭金黄色对襟襦裙,眉心点凤尾花花钿,俏丽青春。

“望什么月?吾的碧波枪被徐牧的畜生撞地受损。”

“趁着满月的时候多汲取太阴之气,修复地能快一些。”

“你怎么来了?”

姜潮头也不抬地问道,注意力都在碧波枪枪尖的细小裂纹上。

姜梨坐到姜潮身边,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

“二哥,你与龙英败给北凉王徐牧,又算什么?”

“拓跋少将军、王离少将军都败给北凉王过。”

“败了又何妨?二哥可是领头破了濮阳城呢!”

姜潮停下手上的擦拭,苦笑道。

“你少恭维我了,‘三江宝瓶’是你从宝库中取来的。”

“水淹濮阳城的计策也是你给二哥出的。”

“二哥在正面战场上败给了徐牧,那就是败了。”

“吾与拓跋延寿、王离他们,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