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傀儡无生子

昆阳子见张潜将碧游剑囊收好了之后,脸上笑容愈发强烈,继续叮嘱了几句,让他万事小心,这架势完全将他当作准女婿了。

张潜承了这略过于殷勤的好意,点了点头,而后见天色已是不早,便告辞离去了。

出城,从密道返回峨眉山别院。

推开那布满禁制的石板,张潜从书房之中钻了出来,那玄机道人正趴在桌沿上休息,双眼微闭,轻柔的呼吸吹声带着一种又甜又软的感觉。

修道人精力旺盛,困顿时只要静坐调息便可,但玄机道人这半个月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如今在此等候张潜,也不方便入定的太深,结果是耐不住困意在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睡意很浅,张潜在书房中轻轻走了几步,她便醒了过来,有些局促的整了整散乱的鬓发,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镇定,起身提起桌上的茶壶与张潜到了一杯热茶,茶中加了几位灵药,清香四溢,随手递了过去,而后问道:“那批甲衣你从东岳帝君那里得到了吗?”

张潜点了点头,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一枚储物戒指扔给了玄机道人。

“六十套甲衣都在其中,不过有些久远了,灵性泯灭,驱使起来不怎么方便。”张潜稍稍解释了一番,自然是想掩盖这匹甲衣是刚炼制出来的真相。

玄机道人攥着那枚储物戒指有些紧张,快速的祭炼,而后神识从中扫过,六十套漆黑如墨散发着金属寒意的战甲呈现在了脑海之中,紧张逐渐化作了惊喜,至于张潜所说的,她完全未放在心上,这些甲衣虽然灵性很弱,但品质都极为之高,只要用心祭炼。不出一年半载,绝对可以重新孕育出器灵来,而且防护能力也极为可观,最重要的是这些甲衣好似量身定做的一般,峨眉剑派以剑术冠绝天下,剑阵配合自然也是天下一流,此行是大规模出动。剑阵必然时常用到。

她一直担心张潜给他找来这些盔甲各不相同,而门下弟子短时间又不能彻底掌握,从而影响剑阵的排布。

如今看来,全然不必担心,这六十套盔甲全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除此之外,细节上还有些粗糙。要说炼制这盔甲的人也真够奇怪的,用料都如此舍得,全是年份在五千年以上的玄铁,使得这些甲衣胚体品质高的不可思议,可铭刻的阵法却粗糙的令人发指,就简简单单两个阵法,一个御气飞行的。一个提供简单的隔绝能力,可以抵挡飞行时强风对身体的摧残。

一件法宝,胚体相当于炉鼎肉身,阵法相当于神经、血脉,而器灵则相当于灵魂。

没理由顾此失彼才对啊,而且这些盔甲可不像张潜所说的,历时久远,一件件崭新。连个划痕都没有,也没有前人祭炼之后留下的神识残念,而且这些甲衣还残留着淬火过后那种特有的铁腥气,他最近半个月一直在铸剑池旁边呆着,这味道都闻的她想吐了,怎么看不出来这些盔甲是刚刚出炉的,她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张潜身上。这些盔甲不会是他请求东岳帝君连日赶制出来的吧,念及此处,只觉得心惊肉跳,若真是如此。张潜为她做的可就太多了。

虽然她心里就张潜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还耿耿于怀,觉得此人有不负责任的嫌疑,虽然她并不需要谁来为她负责。

可女人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她还是期望张潜能够与她亲近一些,哪怕四下无人的时候敞开天窗说说亮话,而不是整天一本正经跟她谈正事。

“看来他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嘴上不喜欢说。”玄机道人自然将张潜所做一切当作是为了她,心里有些淡淡的喜欢,款款上前,为他拉开了椅子,见张潜还瞒着她不说,愈发按捺不住嘴角的笑意,低着头轻声说道:“你请东岳帝君连夜赶制这一批甲衣,恐怕废了不少功夫吧。”

张潜被他这种客气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总有种夫妻之间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他心里本就有鬼,扶着椅子示意他不必麻烦,仓促的坐下,捧起他刚递过来的热茶一口饮尽,便听她这么一问,顿觉头疼,暗忖道:“她怎么就看出来这批盔甲是刚刚炼制出来的呢,幸亏没猜到这些盔甲是我炼制的,否则怎么与她解释才好,就让东岳帝君继续替我担着这事吧。”他脸上神色变化的极快,也极为的自然,摇头笑了笑:“麻烦倒不麻烦,只是这人情可欠大发了。”

“这人情既是你为了我欠下,我便不能让你一个人还,东岳帝君今后若有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尽力相助的。”玄机道人信誓旦旦的说道。

如今地祗神灵一脉跟道门闹得水火不容,张潜欠东岳帝君这么大伊人情绝非好事,所以她也想尽快替其将这人情还清,免得卷入漩涡之中,为此不惜给自己带来麻烦。

张潜闻言一笑,也没有与他客气,笑道:“这人情我若还不起的时候,一定会找你替我还得。”

“嗯。”玄机道人面含微笑,点了点头。

“另外还有一事需要你相助。”张潜也不矫情,手边能够利用的一切资源都利用到位,而后开门见山的说道:“此行我去十万大山你也知道是为什么,阳山小洞天这次攻打平都山福地损失的厉害,我手中可用之人不多,想找到那杨继业简直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所以我需要借助你们峨眉山小洞天的力量,当然无需你们出手,只需要替我留意各方动向,若有可疑线索给我知会一声便是。”

“举手之劳而已。”玄机道人点头答应下来。

“好,那我先回阳山小洞天去,东陵道主只怕已经等我等的不耐烦了。”张潜一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辰时过后便要出发,已经耽搁不得了,离开之前不忘嘱咐一句,“那些甲衣你赶紧打上你峨眉小洞天的印记,就说是你们这半个月来耗尽所有力气打造的。管得别人怀疑不怀疑,一口咬定便是了,千万不可让人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嗯,我明白的。”玄机道人点了点头,起身将张潜送到门口。

阳山小洞天的车夫竟在门口等了两天两夜了,一直在向门房询问张潜何时出来,显然东陵道主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这才派他前来。

那车夫一见张潜出来,便惶急不安的迎了上去,连连催促道:“长老,道主已经等你两天了,咱赶紧回去见他吧。”

“那我自个先走,你在后面赶车慢慢回来。”如今街上行人不多。也不怕施展神通惊世骇俗,拂袖一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栽了大街上,不过一息时间便出现在了阳山别院之中,那东陵道主微微沉着脸,早已在庭院等候多时,见张潜从空中降下。便问道:“你在峨眉山别院之中呆了这么久,在干什么?”

“没事,就商量一下此次出战的计划。”张潜腆着脸笑了笑。

东陵道主微微皱了皱眉,也未对张潜发怒,只是不愉快的表情都直接写在了脸上,显然不把张潜当作外人,也未将他当作仅供驱使的走狗,否则迎接他的不是狂风暴雨一番训斥。就是城府极深的一番试探,似误解了什么,才不太高兴,却也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玄机那孩子是个不错的姑娘,但你别忘了什么才是正事,此行不仅是为青玄那孩子报仇。对你何尝不是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却留恋于儿女私情,能成什么大事。”

张潜这叫一个无语。也知东陵道主没怀疑他,所以也懒得解释什么,越抹越黑不说,若将其触怒那便不美了,连连点头:“道主说的是。”

“此时你若办成了,我便收你为徒,到时候替你向峨眉山小洞天求亲,让你与玄机道人结成道侣也不无可能。”东陵道主见他认错态度端正,怒意稍减几分。

“最近莫非走桃花运不成,一个昆阳子想把女儿嫁给我,这东陵道主也当起媒人来了,想给我提亲!”张潜一听这话,只觉脑袋一阵绞疼,若这等好事落在别人身上那是高兴都来不及,可他不同,因为他身份所限,他如今极不愿意跟任何一个女人发生纠葛,碍事不说,何况这两人还都是道门中人,扯上关系纯粹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也怨不得别人,两件事上都是他自己做的太不讲究,帮昆阳子帮的太过余了,老好人做到那份上还只是热心使然吗?傻子才信!至于玄机道人这里,自己为了遮掩与地祗神灵一脉见面之事,足足在人家这里呆了三天三夜,这峨眉小洞天真长情况之下都是不接待男宾的,何况是留下过夜,再加上两人之前便又同生共死的经历,张潜一句谈事就给打发了,这东陵道主又不是三岁小儿,哪有这么容易好骗的,想歪了也是理所当然,其实说实在的,也没算想歪。

不过该解释的还得解释一番,可别真给整出提亲这事来,张潜尴尬一笑,说道:“道主真是误会了,我对玄机道人真无非分之想。”

“你确定?”昆阳子看起来不太相信。

“当然确定,我与她真的是在谈正事。”张潜苦着脸笑了笑。

昆阳子一阵嗤笑,道:“那你说说,你们谈成了哪些事。”

“说实话,仅凭咱们派出这几人,想要搜寻杨继业的踪迹,有些像是大海捞针,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我也能理解,毕竟在平都山福地一战之中咱们折损了不少人马。”张潜一句话直接戳中了东陵道主的痛处,但他也没怎么生气,只是皱了皱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张潜点了点头,而后继续说道:“所以我就想请峨眉小洞天的人帮忙,咱两派联姻数百年,关系亲密,形同一家,没理由不帮是吧,他们这次要出六百多名弟子,若能帮忙,搜捕杨继业便容易许多了。”

“她们答应了?”东陵道主有些意外,峨眉、阳山两派关系亲密,那是在外人看来,私底下他比谁都清楚。

“答应了。”张潜点了点头。

东陵道主略显诧异,而后问道:“没提什么条件?”

“没有。”张潜摇了摇头,不解道:“她不还欠我救命这人情么。就让她在这事上抵了,再说,那杨继业当初差点要了玄机道人的命,她没理由不帮吧。”

“看来这事不需要我来操心了。”见张潜将事情办得这么妥妥帖帖,心里极其畅快,挥了挥手,两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从门外进来。冲东陵道主与张潜行了一礼,面对张潜时明显敷衍了一些,东陵道主自然不会苛刻这些细节,不符合自家身份的事他是绝不会去做的,直接与张潜说道:“青庭、青山这两孩子此次便与你同行,帮不上多大忙。就给你打打下手,你好歹也是我阳山小洞天客卿长老,身份等同于府君,身边每个人伺候着也不像话,顺便跟着你混点功劳。”

“混功劳好让他俩今后能在正道之中有自己的立足之本这才是首要目的吧,打下手纯属扯淡。”张潜一下子就看穿了东陵道主的打算。

他可不管这老家伙起什么心,这两人跟在自己什么纯粹就一累赘。而且束手束脚的,能撇掉这麻烦他自然是想撇掉的。

“道主,说句实话吧,他俩不是帮不上多达忙,能不拖我后腿便算谢天谢地了,这十万大山之中凶险无比,他两人道行底子倒是打的不错,可此行能不能干出番事来。还得靠实力说话,他们神通手段、施展经验都有么,依我看,能在彭城呆着就别忘十万大山里塞了,折里面可就不好了,再说贫道孤家寡人惯了,也用不着人伺候。”张潜完全是实话实说。可话不怎么中听,东陵道主都听的有些尴尬,那两当事人更是气的面红耳赤,可当着东陵道主的面。也不敢放肆。

东陵道主也知道这两人跟张潜屁股后面除了添乱没多大用处,可不经一番磨砺,怎么能成为可用之材。

如今阳山小洞天后辈弟子青黄不接,这两人无论如何都要去十万大山中走一遭的,要不再等个几年,阳山老一辈退隐之后,年轻一辈里连个撑场面的人物都找不出来,阳山小洞天只会逐渐走向衰落、可将两人强塞给张潜,又怕他闹情绪,到时候不消他做什么,只需对两人稍稍不上心,这两人在危机重重的十万大山之中便有性命之虞,正好还有一事需要委托太上道人,以此做为借口,想必他也只能接受下来,说道:“不去不行啊,他俩还有任务在身呢。”

“什么任务非得用上他俩不可,我一并做了不就成了。”张潜满不在乎的说道,也是跟东陵道主越来越不见外。

“这件事情我本来就是打算委托你的,到时候你肯定需要他俩帮忙。”东陵道主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亮晶晶的石头来,像是一块透明的水晶,只是其中竟然封印着一个人,虽被戒子须弥法阵缩小到只有三寸多高,但面目栩栩如生,身上伤痕累累,看起来一副很惨的,双眼竟是睁着,只是空洞无神,仔细一看,瞳孔之中竟然有雷霆闪烁,好像两团巨大的阴云在不停的摩擦碰撞,而在他胸下三寸紫府处,还刻着一个奇怪的图腾,看起来透着几分邪气,而这图腾他竟然是认识。

竟然是《白骨天魔经》里控制傀儡的那个印记。

张潜只觉得脑子发懵,不知道阳山小洞天的人怎么也会使白骨天魔经里的法术,而且这人又是谁?

看着太上道人一脸震惊的样子,也是知道他看出了这人身上那印记透着邪气,东陵道主稍稍解释了一番:“这法术确实不是正道法门,乃是我徒儿青阳子二十多年前在一处荒山洞府内偶然所得,应是上古时期巫道的法门吧。”张潜听他提起青阳子三个字的时候,转瞬之间就明白过来了,心里大呼‘狗屁’,这《白骨天魔经》分明就是青阳子从赤练子那夺来的,什么从荒山洞府里偶然拾来,难怪赤练子和青阳子之间会有一场生死之战,直接导致了焰狱峰的衰落。

不过他当然没拆穿,那赤练子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师傅而已,如今他更是推翻了赤练子传下的道统,重立了门户,这事跟他关系不大。

他如今更想知道,这被傀儡印记控制的人是谁。

东陵道主见他没有多说,心中稍安,也怕他是个食古不化之人,如今看来应该与那不沾边,继续说道:“这法术虽是邪法,但只要用到该用的地方它便是正宗的道家手段,这晶石之中封印的乃是小沩山天战峰峰主无生子,如今被我用这巫术炼成了傀儡,你将此物交给掌门紫阳道主,他会利用此物与牛头鬼将作战,这样便避免了我阳山小洞天与大圣元神正面交锋,大大降低了实力损失。”

“无生子?”张潜倒抽了一口冷气,压下心中惊悚不安的情绪,故作镇定的拍了句马匹:“道主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