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以前,我曾经在他面前疯狂地爱,放肆地哭。对于年轻而懵懂的我而言,所有的矛盾都不是问题,那不过是一些恋爱状态下的小空虚。但是,现在的我却忽然开不了口,恍然觉得向别人倾诉,是一件多么没有意义的事,能让我安然坦然毅然决然的只有我自己。
—by林芊花
在一年一度的农历新年里阖家团圆,这是很多父母的心愿。
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的翘首期盼,希望在外工作的儿女们早点盛装归来。
林芊花回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配置了新的通讯工具,因为之前的手机以及手机存储卡都已经在阿常掳走她的那场变故中不知所踪了。
久违了的乡音。
她说:“妈,我回国了。正准备去买回家的票呢!”
妈妈的声音有些喜出望外,“还以为你今年过年会在国外呢,我跟你爸还什么年货都没有置办,你若不在,我们随便过过便好……”
妈妈挂了电话便和爸爸一起去置办新年了。
可见,她的存在对于那个人丁单薄的家是多么的重要。
“你若不在,我们随便过过便好。”这句话让林芊花着实心酸。
林芊花是家中的独女,虽然他们村子里一户人家养两个甚至三个小孩的都很多,但是林家偏偏在生育了这个女儿后便一直不曾再生养过孩子。
用林芊花爸爸妈妈的话说,女儿好,而且啊,只要是好的,一个顶十个。林芊花曾经想爸爸妈妈不再生养弟弟妹妹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家里太贫穷的缘故,可是那样窘迫的年代,她的爸爸竟然还为了给她取一个吉祥好听有点学问的名字破费了一大筐鸡蛋。
那一大筐鸡蛋在那个时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至少对他们家而言是如此。
父母的深恩,柔善如天空之碧月,穷尽一生也报答不完吧。
如此,她稍微有点理解徐一帆。理解他为什么要顺从父母的意愿去娶安玖小姐。
只是,无法接受徐家的人对她的那些偏见。
“芊花,回家的票我已经买好了,你看!”薛海辉从外面进来时带进一团冷气,他摇晃着手里的火车票。
说起来他今天凌晨便起早去排队为她买火车票了呢。
林芊花拿了一条毛巾过去,踮起脚,轻轻地擦落在他头上和肩头的雪花。
“冷吧?”她问。
“不冷。”他笑着回答。
“芊花,刚才你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的样子。”他知道这女人的心思有时候很敏感,甚至有很多死角不能碰触,但是,因为现在的状态,增添了不少希望,而且他也想着新的开始,所以希望知道她更多的心情,了解更多的她。
“只是看着外面的雪很大呢,其他什么都没想。”
“真的?”
“嗯,据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会变迟钝,大概我现在看起来也呆呆的吧!”她将擦过的毛巾转身晾好。
等她再转过来时,被他一把拥住。
“芊花,不要什么话都埋在心里好不好。”
“你也可以试着向我倾诉啊。”
“我以前可能因为工作的原因,忽略了很多,但是可以慢慢来的。我喜欢你,而且会越来越喜欢
你。”
“砰、砰……”即使是很轻的心跳声,在这个时间里感觉到听到也是令人很激动的。薛海辉明显越来越情难自禁。
胸口中,有种不可思议的悬浮感。
不可思议的不可思议的,几乎要溶化掉的幸福感。
即使林芊花现在仍然不接受他也没有关系,能拥抱着就好。
即使林芊花现在不告诉她内心的想法也没有关系,不排斥他的关心就好。
林芊花木立在原地,仍由薛海辉拥抱着。
倾诉?他刚才说她也可以对他倾诉的。
想起从前的她,还真是心中藏不住一丁点的话,更不用说藏住什么秘密了。曾经在某个男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说话,放肆地任性,甚至蛮不讲理地发脾气。那时候她喜欢看那个男人无奈的笑,他不知道那样无奈的笑容里渗了多少宠溺,以至于她溺于其中,乐此不彼。那个男人真是宠出了她所有的天性,她努力拼搏为了考大学那会儿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各种潜在天性。
她任性。可他却说任性的她可爱。
她捣乱。可他却说捣乱的她纯粹。
她赌气。可他却说赌气的她烂漫。
她惹祸。可他却说惹祸的她惹人怜。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做了多少无意义的事啊,徒增了些不堪重负的记忆而已。
有点奇怪,为什么手中的火车票会是两张。
“海辉,你?”
“嗯,我陪你回你们乡下好不?”
“可是?”
“你难倒不欢迎我?”薛海辉有点耍无赖地说,“真是伤人家的心呢,拔凉拔凉滴,好冷!”
不仅仅是她变了,好像薛海辉也发生了很多微妙的变化。从前的他定然不会这样耍无赖地粘她,更不会抛下工作来陪她这样缱倦温柔。
岁月是一把藏了风霜的刀。可以将懦弱的她雕刻得坚强,也可以将刻板的他打磨得温和。
“你爸爸和妈妈也会盼望的。”
“我爸妈在国外过得不知有多逍遥和自在。”
薛海辉将头从林芊花的肩头挪开,转为额头贴着额头的姿势。
“而且啊,你现在虽然衣服穿得厚一点能挡住不少人的耳目,绝对瞒不过你妈妈的。”
“如果他们问起,你该怎么回答?”
“……”林芊花一阵语塞,确实,她好像把这个问题忽略了。
“让我来回答他们吧。”薛海辉将林芊花的双手也握在左右两只手中。
回答?他是想着负责之类的事么?
“薛海辉,你会后悔的!”林芊花挣开薛海辉的束缚,轻轻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不会的!”薛海辉有些惊讶。按照他原本的设定,以林芊花从前的性子,以及目前的处境,她应该很快沦陷在他的体贴和温柔里。
她变了,变得自主,这和从前偶尔的自说自话不一样。
她变了,变得理性,这和从前认真着却感觉至上的她有些差距。
一个没有完全成型的孩子,就能改变她那么多?这让薛海辉的心里隐约有些嫉恨。他嫉恨那个未临世的孩子。他付出了几年,才在她生命中留下那么一点点痕迹。而他还未成人样,就让她
辨若两人。
“你那张车票,赶紧去退了吧。”
“芊花……我……我”
“你的心意我领了。”
“芊花,我这些年,只是为了让你领我的心意么?”薛海辉刚刚好转的心情转瞬被这个答案搅合得阴云密布。
“一开始,我是想着和你在一起的。之后,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我现在不想考虑任何事情,只想把这个孩子养好,爱恨之类的恩怨,都暂时不想思考。”
“而且,我觉得海辉你这么优秀,比我好的女孩子多的是,你会有更加美好的前途,不必再和我这纷繁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果然,他再次被拒绝了。
“那么,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哈!单身生活会让我更健康的!”林芊花忽然一改刚才的语气和语调,慧黠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一口气说了好多条理由。
“我一个人可以读书,听音乐,看话剧,去乡下度假,学烹饪,约会男女新老朋友……”
好吧,现在被再次拒绝也没有关系,反正她就是这个样子。随她好了,只要她是真的开心。而且,追女人这样的事情,果然不能追得太紧,若前面的人自己不想停歇下来,后面追得越用力,她便是逃得越快。那样的追赶,反而让两个人都很累。
薛海辉像从前被拒绝时那样,一副毫不在意,一点不被打击的模样。
“好吧,我趁早去将这票子给退了。”
“上火车的那天,我过来送你。”
不过林芊花决然想不到,薛海辉退票的路上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将生米煮成熟饭的主意。林芊花若想到他会来这招,还不如答应跟他一起回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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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帆为了让徐家能过一个和谐的农历新年,慢慢地缓和了跟安玖的关系。
先是给画伊的公司员工发放新年福利、放假,然后和周陌大醉了一场。
给徐爸爸徐妈妈以及徐老太太和徐老太爷都准备了礼物,当然也不会忘了那个曾经给他制造大乱,也帮过他大忙的徐景晗妹子,甚至连安玖的礼物也准备了。
只想着安静地过完年再整理这些烦乱的家务事。
但是每个夜晚总是那么尴尬。
一开始回家是借着喝酒的由头,夜夜醉。
过了两天,家中的长辈们便开始在餐桌上絮叨抱孙子的愿望了。
还说白云寺的香火旺盛,徐家的老太太还曾与常乐大师结缘,所以今年的初一一定要去白云寺放鞭炮,上头柱香。
原想着是在家中团圆的,竟然为了给他祈福养个宝宝出来,全家兴师动众的要提前预定白云寺的上房,因为上香的人多,不事先约好的话,抢不了头柱香。
结果就是徐一帆在家中的时日比在画伊过得艰难多了,应付爹妈和妻子的事情远比应付客户难多了。
当然,徐家要预定白云寺的头柱香,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只是做着这些工作的徐一帆,自然想不到自己真是给那个孩子祈福了。
这个准爸爸,明明隔着肚皮和自己的孩子相遇过,终究还不曾相识啊。
要到什么时候,他才知道这个秘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