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帆哭得正尽兴的时候。

不,他没有哭,因为他一直觉得哭这样的事情只是心理上的败北。他只是不小心被春风吹伤了眼,流泪而已。

对,就是流泪正欢畅的时候,那家伙,哗哗滴啊!

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扯他的裤脚。

开玩笑,人倒霉的时候,连这些小猫小狗也敢来跟他捣乱了?

话说自从那年养的小金鱼挂掉后,他对花花草草以及各种小动物从此不再感冒,所以小动物们一般见了他都是十步之外就会躲开的。

传说中的十步一杀嘛!

这不,心里的各种滋味正找不到泄口呢,送上门来了。

结果,他的腿来不及抬起来。

“啊!”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虽然之前喝了不少酒,竟然感觉还没有麻木掉。

他那几乎可以杀死人的目光看向裤脚边的罪魁祸首。

竟然是一个小孩?

喂!搞什么鬼啊,这谁家的小孩,怎么跑他的房间里来了?

最可恶的是,她抱着他的腿啃是什么意思啊?

就在他还来不及问清楚这个当场被抓现行的小凶手时,人家再次狠狠地尝了一口。

“啊!”这次徐一帆的一声惨叫似乎有些吓住了人家小朋友。

因为那粉嫩的做案者,以埋头苦啃的姿势抬起头来了。

大眼瞪着小眼,小眼看着大眼。

这小孩?

好可爱!

徐一帆一瞬间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还苦苦挣扎在某个欲生欲死的边缘,硬是被这小人儿两口给咬清醒了,而且,这两咬两痛之后,心里似乎也没刚才那般难受了。

他的注意力都被这小孩给牵了去。

就在他观察着粉嘟嘟的小人儿,兀自沉迷在她黝黑的大眼睛里自己的倒影时,那小小的孩儿竟然冲他一笑,露出细细的,白白的乳牙。

徐一帆彻底的沦陷了!

刚才蓄势待发的愤怒,刚才被咬的那种锥痛,像残雪遇到了暖阳一般,统统消融了。然后,连自个儿的一颗心也似乎要消融进去。

“喂?”他小心翼翼地试着跟她打招呼。

“吃!”

吃?徐一帆听不懂了。

然后小家伙的手又去摸他的裤脚。

肿么回事?怎么就盯上他这条腿了?刚才那滋味,难道还不错?

看着小家伙意犹未尽的样子,徐一帆不仅满头黑线,转而又满头问号。

仔细一想,大概是这些天在家里调养的缘故,因为他一直灌着烈酒,后来家里人就担心他把肠胃给喝坏,然后让他喝牛奶,这几天还连着泡了几次牛奶浴。感情是这些天的熏陶,都熏陶出奶味了,于是,他这个浑身散发着馨香奶味的男人便被这个小孩儿给盯上了。

天可怜见的!谁说散发着奶味的就一定是奶啊?

这是哪家的客人,竟然将孩子看丢了,这监护人也真是不够敬业的。虽然他有牢骚,不知为什么一点火气也没有,他喜欢这孩子,还越看越喜欢。于是将她从脚边抱了起来。

小家伙也不认生,被他抱着似乎还很惬意的。然后张牙舞爪的就去袭击他的胸脯。

囧翻了!

徐一帆尴尬莫名地腾出一只手来护住自己的胸。

天地明鉴啊!有奶味的人不一定有奶啊!

原来天天喝牛奶泡牛奶浴也是有潜在威胁滴。

但是小人儿并没有因为他的拒绝而妥协,反而不依不饶地扒啊扒,大有不扒开你的胸,我誓不罢手的劲头。

反正这里没有其他人,徐一帆也是着实喜欢这小孩儿。好吧,你想扒就扒开看吧,反正没有你要找的奶就是了!扒开看了,你就会死心的。

结果,人家小孩儿拽不开那纽扣啊,急得脸红

红的,又拉又拽,恨不得将他这纽扣直接给扯了下来。

哎哟喂!这小美人咋这么生猛啊,可以温柔一点不?

徐一帆无奈地自己动手解开纽扣,供这小美人一亲芳泽。

果然,虽然有浓郁的奶香,却没有见到记忆中的那双丰满。小家伙有点迷糊地抬眼看徐一帆。意思好像是在问,你怎么没有长那种又白又胖的可以吃的奶啊?

徐一帆有些哭笑不得。

小家伙大概因为没有找到预想中的可以吃的东西,便开始挖掘其他可能吃的东西了。

然后,人家两眼发亮地拽他脖子上挂的那个玉佩。

嗯,也是乳白色的,色泽上有点类似。

话说,那可是常乐大师送给徐家的求子玉佩,据说是庇护子孙的。而且那次正月初一为了烧头柱香求这玉,他在徐家长辈的督促下在佛像前跪了好长时间呢!

可这小家伙摸着玉佩,正面看看,转过来看看,然后就往嘴巴里送。

天!小屁孩你属狗的啊?

为毛什么东西都用嘴巴和牙齿来鉴定?

徐一帆夺回玉佩,擦了擦上面的口水,黏黏的。委实尴尬又无奈。

感情她是饿了?

“喂,你是不是肚子饿了?”

小孩儿看着他笑得一脸无害。

“你是不是要喝奶了?”

小孩儿点头。

“你妈妈呢?”

徐一帆想,找到这小孩的妈妈就解决了她喝奶的问题吧。

“妈妈?”

小孩儿似乎被他提醒了,也开始巡视这个房间,连着叫了几声妈妈。

“我在这儿呢!”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地走过来。

“妈妈!”徐一帆怀中的小孩儿听到这声音后越发的兴奋了,将手伸出去索抱。

徐一帆的嘴张成O字形,久久闭不上。嗓子里咯咯的响,就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林芊花!

竟然是林芊花!

她竟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最终,他用力地抱住了她,连着怀中的小孩儿一起。他和她都感觉到彼此的胸腔在剧烈地起伏,他终于说了出来:“我们要好好地过下去!”

那句话,既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小孩儿在他们两个人的怀里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

林芊花离开徐一帆的怀抱,接过怀月。

“芊花?”他急切地叫住她,以为她又要走了。

“不要离开我!”他恳求道,眼泪汪汪,像极了某种摇着尾巴的犬科,只是,那是一只纯色的,品种极好的。

“离开?”她看着他,“我还活着呢!”

“所以,你别想好过!”她笑着补充了一句。

很平静的气氛。

他却幸福得心里开出一朵小花来。

因为说过不准哭的话,所以只能笑。

然后,春天都笑得**漾起来,大概,全世界的桃树都开花了吧。

春天的午后。

阳光甚好。吹面不寒的杨柳风,像爱人的手。

白玉兰校道的尽头再往左边拐个弯,就是一排高大的法国梧桐。那些黄绿相间的梧桐叶在春天里忽地又变得盎然起来。即便还有些灰色的树干显得光光的,也阻止不了那满树的春色。那是一种蓬勃的力量,仿佛正欢欣地向所有人宣告:春来了!

这是徐一帆第一次一家三口逛母校。

那几幢别致的教学楼依旧,梧桐依旧,篮球场上的欢笑声依旧。

久违了的故地重游,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却又改变了甚多。兜兜转转,终是走成了一个圆。

这次不是青涩的少年,是以为人夫,为人父。

责任、幸福等等诸多情感萦绕在他

的胸怀。

远远地有几个学生走过来。应该是美术系的学生,有的背着画板有的拎着一大桶各式各样的笔。他再次想起从前认识的一个学姐还是学校里美术协会的会长呢,那个学姐给他和林芊花画过画像。

“哇!那小孩好可爱!”

“真想摸一摸,捏一捏!”

林芊花和徐一帆接过那个学妹给他们一家三口的画像,彼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唯有小怀月,屁颠屁颠地左顾右盼。

这个学校,他和她有太多的记忆堆积在这里。就算爱如流水东逝去,奔流到海不复回。他和她也忘不了彼此相爱过的晨晨昏昏。

一家三口决定好好地纪念一下今天这个不错的日子。

于是徐一帆开车向一家曾经留有他们美好记忆的餐馆开去。

就在某个红绿灯的路口。

一个中学生背着书包横穿马路,徐一帆赶紧刹车,发出很尖锐的摩擦声。

他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孩子啊!”

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让做父母的如何心安?

然后,趁着红灯的间隙,顺手摸了摸怀月的脑袋。

等到后面的车使劲按喇叭时,他才爱不释手地将那爪子从怀月头上移到方向盘上。

他满脸堆笑地开车离去。

就在徐一帆刚才忘记红灯已经变成绿灯的当儿。

几步开外有一对手拖手的年轻男女。

两人充满爱意地相视一笑。

“前面那辆车的司机,该不会是醉驾吧?”薛海辉笑道:“难不成刚才等红绿灯的时候竟然睡着了。”

“哈哈!你想象力够丰富的。”流婉素笑道。“若真是睡着了,后面的喇叭能把他叫醒么?”

薛海辉回头想想,似乎也对。

要是这样的路口红绿灯的间隙也能睡着,还是叫交警过来叫醒他比较靠谱。

不过,刚才的那辆车有些熟悉啊!

好像在哪里曾经见过。

然,一点点都想不起来了。

那种感觉,有点像无意间错失过什么重要的东西。是有点奇怪的感觉。他稍微有些惶恐地看向流婉素。

流婉素拉着他的手,将头靠在他的肩头。

“海辉啊,怎么了?”她轻轻地问。

“没什么。”他安心地说。

没有什么东西比素素更重要了,她在的话,一切就好!

今天是薛海辉正式向流婉素表白的日子。

话说薛海辉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流婉素,就像睡了一个很漫长的午觉,然后一梦醒来,发现好多人和事都变得模糊了。

流婉素告诉他,他好像是吃什么东西中毒了,然后可能有伤到脑子,间歇性的片段性的有些失忆。也许,时间久了就会恢复,也许永远都不会恢复。

一开始,他迷茫而恐惧。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然,流婉素一直陪着他,一直在他身边。

“素素,你在看什么?”薛海辉一边问,一边用手摸自己的脸,“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别的东西吗?”

“哈!有。”

“有什么?”

“有字?”

“字?”薛海辉微微地勾起嘴角,他知道素素又开始开玩笑了,“是什么字呢?”

“嗯,写着有素素真好!”流婉素的笑泛着幸福的微光。

“素素,你看,这里有一家烤鱼店。”薛海辉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我们去吃烤鱼吧!”

“好呀!”

“那,赶紧!”

然后两个人手拉着手向烤鱼店走去。

走着走着,渐渐的变成了小跑。

他和她一并笑着,闹着,跑着……

现实有时候其实比童话更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