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走向皇宫，骤然一停。

“郡主，有人拦了马车，说要向您请罪。”侍卫禀报。

“谁？”百里霁染迷蒙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说她是柳家四小姐。”侍卫回话。

“郡主不知，柳家本家有三房，被选为备选主持的是二房的三小姐，这位四小姐是三房的娘子，比柳三小姐小一个月。”商陆在旁解释道。

百里霁染点点头，对人物关系有了大致的了解。

“让她进来说话。”

“是。”

很快，一名穿着嫩黄色裙装的活泼少女进了马车。

“郡主安好。臣女是柳家三房的柳如茵，今日特来替家姐向郡主请罪。”她规规矩矩行李文安。

“请什么罪？”百里霁染好奇地问。

“承陛下恩典，臣女家姐成为今秋宴主持备选。奈何家姐不争气，竟一夜之间染了急症，险些误了大事。幸而郡主安然无恙，今秋宴主持一事没被耽搁。

误了圣恩，臣女一家惶恐，听闻郡主出宫，命臣女赶来向郡主请罪。是臣女家姐没有为您和陛下效力的福气。如今今秋宴将至，不知臣女可否有这个荣幸伴郡主左右，替郡主分忧，替家姐赎罪。”柳如茵的话干净利落，面上却带着特有的活泼和天真。

百里霁染饶有兴致地看她半晌，微微颔首，道：“本宫正需一个熟悉京中诸事的人替本宫做事。回宫后，本宫会禀报陛下，你先回去准备吧。”

柳如茵开心地笑起来，连忙点头道：“谢郡主，臣女这就回家准备。”

意外访客走了，马车继续行驶。商陆看着闭目休息的常宁郡主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郡主，哪有姐姐生病，妹妹就顶上的？今秋宴事关重大，副手人选怎能如此轻易选择。”商陆叹息。今秋宴是常宁郡主入京做的第一件大事，若是出了岔子，众朝臣不知要怎么挤兑郡主。

而且只有世家女儿参与京城今秋宴，勋贵和保皇派必然不服，保不齐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何时说要她做今秋宴主持的副手了？”百里霁染轻笑。

商陆一震，回想她刚刚的话，才发现郡主并未表示柳如茵做主持副手。

她看闭目养神着的常宁郡主，她此时神情淡淡，像极了心有城府的长公主。

【哼，我可是很机灵的。】胖娃娃扬起小下巴，自得极了。旁边回忆的影像在面前播放。

“京城的小娘子心眼多得是。她有什么想要的，你就虚虚应着她，感觉不对了，拿出去的抢回来，没拿出去的仔细揣怀里放好。谁都别想在咱身上占到便宜。”穿着干练的女人摸摸怀里的胖娃娃，拿走嘴里叼着的草，教导道。

商陆眼角一抽，是她想多了。

【宿主的母亲真是有大智慧！】6341转圈称赞。短短两天时间，商陆已经听到不下十次这系统对郡主的奉承了。郡主说什么，它都说好，妥妥拍马屁能手。

祁帝对百里霁染选了柳家四小姐做助手的事没有异议。一个助手而已，这种小事自然要满足，当场就下了旨。

柳家众人震惊地接了旨，将传旨的女官送走，关起门，瞬间炸了锅。

“贱人！如嫣刚患了急症，你就迫不及待踩着姐姐上位了，也不怕站不稳。一家子的黑心东西，说，是不是你为了入朝，谋害三娘了？”柳家二夫人“嗖”地窜出来，一巴掌打在柳如茵脸上，大骂。

“二嫂真是不讲理。明明是如嫣不争气，郡主看如茵机灵聪慧，所以选中了如茵，怎么反成了我们如茵的不是了。”柳三夫人一把推开二夫人，白眼一翻。

“若她自己不凑到郡主面前，郡主会知道她这个人？”三夫人被推个踉跄，连忙站稳，又要冲过去。

“够了！能被常宁郡主看中，是四娘的本事。你不要闹了。”柳二爷将二夫人拦住，训斥道。

“我不管！这原本是三娘的机会，如今被黑心耗子偷走了，就算病好了，有什么用！若是不补偿三娘一个机会，改明儿我入宫见了皇后娘娘和郡主，必要将柳家大大小小的事都禀报了！”

二夫人狠狠地甩开柳二爷的手。她没读过什么书，对朝堂之事不懂，却知道什么事是朝廷允许的，什么事见不得光。

世家高傲，对大祁律法面上遵守着，背地里大都嗤之以鼻，连官场也只让家族中三四人入朝，占个高位，暗中推举、拔擢大臣。

祁帝自然知道世家的态度。但大长公主和高祖在世时，就对世家眼不见心不烦，懒得搭理，如今他刚登基不过一年，自然无力改变，只能佯装不知。

二夫人只有一女，她自己没读过几本书，没有能力做女官，但很羡慕那些能做官的女子，天天巴望着女儿出息，能穿着朝服参加朝会，未来成为自己的依靠。

十几年来，她在外努力交好许尚书一家，就是为了替女儿铺路。谁知机会到眼前了，女儿得了急症，一直对当官不感兴趣的四娘倒成了郡主指定的人。

柳家如今在朝中已有二位公子和一位小姐在朝中，若是四娘做了女官，按照家规，三娘必是不被允许入朝的。这让她如何不急。

柳斐章那个庶子可是搭上了秦太傅的线，若是真让他发达了，三娘却没有地位，二房还能容得下她们母女？

“你们别想着把我关禁闭或让我病了了事。你们知道的，皇后娘娘每月都要召朝臣女眷入宫谈话，我每次都积极回娘娘话，皇后娘娘对我印象颇深。若我不在，皇后娘娘必定要怀疑。”二夫人瞪着眼睛，无所畏惧。

“放肆！”柳老夫人怒斥。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当初就不该救你！若是三娘因为这没做得了官，我就把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宣扬到大街上去，让你们柳家脸面扫地。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柳家还怎么装世家的派头，陛下会不会派锦绣卫来搜府！”二夫人看她一眼，转身一巴掌打在柳二爷脸上，掐着腰，指着鼻子大骂，言语间尽是威胁。

“泼妇！”柳二爷捂着脸不忿地瞪她。

“扶风，带人把二爷偏院的人拉出来。”二夫人不再看他，对身后的侍卫厉声吩咐道。

“是。”

“三娘可以破例入朝为官。”见她来真的，柳老夫人连忙妥协。他们世家背地里不遵守大祁律法，皇帝管不了。但若是被当众揭开，祁帝为了皇家的脸面，也不能坐视不管啊，到那个时候，保不齐要被皇位上的那小儿扒一层皮。

“不是破例，是按例。大长公主遗训，所有女性皆有资格参加官试，入朝为官，任何人不得阻拦。”二夫人昂着头，义正言辞地说。

“随你，哼。”柳老夫人不悦地转身离开。老二家的今天倒是意外能言善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