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何玉雕落马

曹国公的密令还没有传来,另一条消息就传到了京城:何玉雕指使手下门客意图不轨,毒害晋王,现已被晋王拿下入狱,等待回京候审。

何玉雕被送进大牢,赣州的局势基本被稳定住了一半,晋王韩景更是不着急回贝县。

不同于北方搬张椅子就可以在树下纳凉,南方的热根本无处可躲。

孱薄的外卦披在身上,大敞着衣襟可以看见精壮的肌肉。韩景大咧咧地坐在摇椅旁:“从俞座准备客房到设计何玉雕、瓦解曹国公,紫霄,你说公子渊这般尽心尽力,他是图什么?”

不远不近的尺度刚好足够亲密又不至于燥热,皖紫霄从果盘里捡出一颗葡萄,毫不走心:“这世上的人除了功名利禄,还能图什么?”

韩景瞥了眼说话人,反驳:“你不是也不图功名利禄嘛!”

像只戳到软肋炸毛的猫,皖紫霄挑起眼角:“王爷,难不成你是觉得公子渊也对您有意思?”

“你吃味了?”韩景笑着反问。

垂下眼,皖紫霄没好气地冷哼:“是您想多了!”

韩景收起笑容,脸上多了凝重:“若是功名利禄也就好了,只怕他别有目的。”

手指拨拉着盘子里的大串葡萄,挑出来成色最好的丢进嘴里,满满的汁水还留着酸涩:“那你就不用他了?因噎废食才是真荒唐!”

韩景没有接话,看着窗外打蔫的藤蔓出神。

一盘葡萄已经所剩无几,皖紫霄起身打算在屋里活动活动。

“紫霄,我总觉得公子渊有点面熟。”韩景忽然开口,又是那句他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老话。

皖紫霄揉着肩膀,自然地回复:“你还觉得我们长得像呢!”

韩景依旧不死心,但这次又不同于往常,语气里多了不少笃定:“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之前就见过他?”

“嗯?”皖紫霄皱起眉头。

韩景盯着皖紫霄的眼睛,坚决道:“也许是我记错了,也许是早更早之前见过他。早到那时我还不认得你……”

“原赣州知府何玉雕因毒害亲王、贪赃枉法等诸项重罪入狱。嘉佑帝悯于百姓受灾,特调集赈灾粮草数十万担,赦免赣州三年赋税、两年徭役,所有乱民愿降者既往不咎,依旧为乱者杀无赦。”

官府发出的诏令还没有贴满赣州各地的城墙,驻守在前线的军队未动寸兵就不断接到有贫民来降。

正如晋王韩景所言,赣州作乱的大多数贫民所求不过温饱,志在千里江山、高官厚禄者的寥寥无几。管你是谁的弟子、哪位神仙的转世,“活着”才是整个暴动的核心。

连续十余天,贝县陆续接受的乱民已有上万人,一开始还是夜里三三两两偷跑来的,几天后就变成了整支整支部队投城。僵持了近三个月的拉锯战,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虽然天气依旧是热得人头晕眼花,但好歹形势可喜,想想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离开这“火炉子”,军中士气振作不少。

“高将军,城外又有乱民来降!”

军帐里的温度丝毫不比外面低,没了丝丝小风甚至还要更加闷热。前来汇报的副将赤身穿着盔甲,脸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滴,湿漉漉的头发像是才从水里捞出来。

高拱用湿乎乎的汗巾擦着脖子,闷声问:“这是第几波了?”

副将撕开黏在身上的皮革,抖抖护甲,态度恭敬:“回将军,前前后后已经差不多有几十波了,光是昨天晚上就有百余人。”

“这么算来,那些个乱民也散的差不多了!”高拱双手撑住竹椅,猛一起身紧贴在椅背上的皮肉被扯得生疼:“剩下的就是彻底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再等下去也没意义。”

副将把手伸到脖子下面,龇出一口白牙,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高拱点点头,高声道:“副将听令!今夜召集将士,准备杀入乱民老窝!”

单膝着地,副将声音洪亮:“是!”

何玉雕入狱,何府的老老少少监禁的监禁、驱逐的驱逐,失去生活来源的门客们赶忙收拾起包袱一夜间溜了个干净,偌大的家族转眼只有空壳,原本熙熙嚷嚷的府邸还剩下的就唯有这满地苍凉。

皖紫霄看着空空****的院子,调笑道:“区区几个人就住了这么大的院子,真是比在王府的时候还要奢侈。”

陪着他靠在窗台,韩景捏捏捡捡半天,选出个最软的蜜桃,慢慢剥皮:“这算什么奢侈?将来整个皇宫还不是我们几个人住。”

先是前方捷报频传,而后高温许久的培良竟迎来了溽暑的首次降温,皖紫霄的心情甚佳,竟然主动地勾住韩景的腰带,狭长的眼睛向上微扬,嘴角翘着半分,神情魅惑引得对面男人欲**火焚身。若应景儿的配上一句“我热”,晋王爷只怕当时就把那恶性点火的磨人家伙扛到**“办正事”了。来不及再多想,皖紫霄的手已经环上了他的腰,声音不带刻薄嘲弄,简单的疑问语却怎么听怎么魅惑:“那是几个人呀!不妨说来听听……”

韩景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晃神,早构思好的答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怕他生气,怕他想不开,却又不愿再骗他。

瞅见韩景脸上的纠结,皖紫霄便猜到了答案,松开手,妖异婉媚不再,轻描淡写口气不带一点儿感情:“你想着、念着总是他,又为什么要花心思来骗我?王爷,人活着不能太贪心,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眼看着人转身准备离开,韩景放下蜜桃,来不及擦干净手上的汁水,紧紧抓住皖紫霄的手腕,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好容易憋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句:“我没骗你!”

皖紫霄勾起嘴角,又恢复成了那副刻薄模样,目光灼灼:“是啊!王爷可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喜欢’!的确是我自己想多了,误会了王爷!紫霄在这里给王爷陪个不是!”

顾不上许多,韩景强行拉皖紫霄入怀,脑子乱哄哄地不知道怎么解释:“又说什么混账话……怎么会没有你……哪里会没有你……紫霄,说过要护你一世安好的!”

任由他抱着,皖紫霄冷声反驳:“若是没有你,我这一生指不定会更好。”

不愿将情况搞得更糟,韩景只能顺着怀里人的意思,勉强笑道:“你过得再好,那我不也得看着才放心呀!紫霄,以后换我护着你……”

皖紫霄身体明显一僵,声音发虚:“我皖紫霄从来不用别人护着……”

就算不看,韩景也知道皖紫霄此刻定是红着眼眶却使劲睁大眼睛不让一滴眼泪流下,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的难过,带点孩子气……

韩景极尽温柔地拍着皖紫霄的后背:“紫霄,这生你要的‘一心一意’也许我给不了,但我想把我能给的全给你。我想护着你,看你好好的……”

威严尊崇、立于朝堂一言四方动的男人有些哽咽,沉默良久才开口:“明天会有求雨的仪式……等结束了,我们去趟三生桥吧!”

皖紫霄恢复冷硬的态度:“去那里做什么!我最讨厌那些有的没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韩景深吸一口气,笑着捏了捏皖紫霄的脸颊:“就去试试月老管不管咱们这种的事。”

皖紫霄冷笑着用力推开韩景:“要去也不是我和王爷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