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刘远山的人一边望着若楠,一边一步步向她靠近,待到若楠把话说尽,已离若楠不过几步距离,忽地收步长啸,浑身布衫紧紧贴住身体,声若鬼魅,空谷还响,若楠听得耳中,直感觉浑身气血奔腾,脸部肌肉也跟着扭曲起来,四周空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若楠顾不得惊骇,已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若楠再次睁开眼时,望向刘远山的眼神已然有了些恐惧,刘远山正盘膝坐在若楠对面,双眼半睁半闭,“醒了……”
若楠撑起身来,冷眼看着刘远山,说道:“我说过令姐之死不关韩公子的事,一切全是她咎由自取!”
刘远山轻轻说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若楠满面无奈,刘远山又再说道:“半月前,我出手未必能杀了那小子,现在却已然不同了,方才你已看到我的功力,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进境收拾他,有没有可能?”
若楠脖子一挺,“我只知道邪不压正,你虽用五年阳寿换取十年功力,但你未必便能胜过……胜过他!”
刘远山豁得起身,向洞口走去,“好,既然你对他牵肠挂肚,那我便去提了他的头来,咱们仨人好好说会话!”
“你站住!”若楠见到刘远山要走,大喊一声。
刘远山满意地转过头来,“不知柴小姐有何吩咐?”
柴若楠懦懦说道:“你可不可以不杀他?”
刘远山明知故问,“为什么?他在你柴家谷可是杀了我姐姐的!”
若楠此刻已经心乱如麻,也懒得多做解释,“算我求你!”
刘远山愕然问道:“柴大小姐也会求人?给我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若楠一时无言以对,刘远山哈哈一笑,“柴大小姐在我面前还是第一次这般低声下气,这样吧,我刘远山一生不幸,故而也见不得旁人过得欢畅,你在此以你柴家先祖发个重誓,自今以后,你柴若楠见那小子一次,便动一次刀剑,如有违背,你柴家先祖将在幽冥之界永无安宁,你父亲亦会猝然毙命,今后你柴氏族人将个个死于非命!”
若楠抿着嘴听完刘远山的话,已然泪如雨下,并不搭腔,刘远山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是要在考虑考虑吗?”
若楠依旧闷声不语,刘远山转身抬步便走,若楠忽地大声说道:“我柴若楠今日以柴家列祖列宗名义向天发誓……”
刘远山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自今以后,我柴若楠见韩公子一次……”
“是韩逸!”
若楠望了望刘远山,刘远山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自今以后,我柴若楠见韩逸一次,便动一次刀剑,如有违背,我柴家先祖将在幽冥之界永无安宁,我父亲亦会猝然毙命,今后我柴氏族人将个个死于非命!”
若楠说完最后一句话,浑身精血好似被抽空一般地萎顿在地,刘远山轻轻说道:“其实你不发这个毒誓,我也不会杀他的!”
若楠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很显然这个刘远山戏耍了她,但刘远山悠闲踱步,似乎从未考虑过若楠的想法,背对着若楠,仰望外面墨兰的夜色,轻轻说道:“若楠,若说这世上还有好人便也只有你一个了,我迫你发誓,其实也是为你好的,韩逸迟早是要死的,你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情感又有何用?”
若楠转头看着刘远山,“他为什么一定会死?”
刘远山豁然转头,一手做托天之状,连声说道:“他身中奇毒,你不是不知道,我现在不杀他,不是不能杀他,而只是不想杀他!他身上有两块玉佩,他结义大哥那里也有两块,这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下江南不就是为找他大哥吗?我四处散播消息,他的结义大哥想必此刻已然知道他命不久矣,如何不会巴巴赶来,你的韩公子也好,游走天涯的方十三也好,他们都是大英雄,真豪杰,如何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也只有我这等俗人惦记了!”
若楠瞥见刘远山已然癫狂,斥骂道:“卑鄙!”
刘远山哈哈大笑,大手一挥,豁然转头,脖子伸得老长,仔细看向若楠:“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田氏代齐,三家分晋,未闻后人谩骂,仍旧列入战国七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只是拿回本该属于我刘家的东西,韩逸也好,方十三也好,都将在刘家夺取天下的功劳簿上得以永垂!”
若楠眉头轻蹙,“就凭你又能有何资本夺回天下?”
刘远山淡然一笑,盯着若楠地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柴若楠,你想激我说出计划!”
若楠目光暗淡下来,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心有此意,想要在刘远山癫狂状态下,诱其说出计划,也好设法逃离,告知韩逸,没想到却被他一猜即中……
“不过我会告诉你,我凭什么夺取天下!就凭我的屠龙剑术已至第四重境界,威力比从前大了十倍,就凭我可以此功夫,杀了韩逸和方十三,夺得宝藏,大宋积弱,一百年来无法统一全境,到时我招兵买马,振臂一呼,何愁大事不成!”
若楠怅怅然说道:“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刘远山飘然洞外,淡淡说道:“那是因为全天下尽是些傻子!”
刘远山站在洞口,望着远处的烟火又出了会儿神,随着一个烟花炸开后的没落,一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若楠见到刘远山离开,壮起胆子,几步跑到洞口,一股凉气从心底里升腾,原来刘远山告诉自己许多秘密,而又对自己不做任何处置的离开,不是疏忽大意,而是料定了自己不可能从此洞中离开,自己所站之处,竟然是一悬崖峭壁上的洞里,别说不知道底下究竟有多深,就连自己上方还有多高,她都一点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别说她想逃离,便是向前走上一步,转眼就会香消玉殒,若楠站在远处,一会儿想着刘远山定是前去寻韩公子的晦气,暗中惴惴,一会儿又想着自己方才发过的毒誓,心下伤感,难道真的就此要与韩公子从此以后咫尺天涯,不由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因为那不知名的女子而负气出走,结果现如今却落得进退两难的境地,只是那名女子又究竟是谁呢?
雨荷房中,一个绿衣女子负气一坐,拿起桌上一杯茶水便一饮而尽,气鼓鼓地坐在那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哼,小姐,你心仪的那位韩公子好大的架子,竟然将我拒之门外……”
雨荷正身穿一袭红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出神,她双眉紧锁,满面心事,听到绿衣女子说话,脸上郁疾一扫而空,转身来到桌前坐下,柔声说道:“小翠,你疯疯癫癫的,定是你惹恼了宗府的人,这才让你吃了闭门羹呢!”
绿衣女子忸怩说道:“小姐……”
“嗨!”雨荷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不能怪你,你自小便跟着我,哪里有机会和官府中的人接触,当真是委屈你了!”
绿衣女子几欲流泪,摇身不依道:“小姐,你怎么尽向着他说话!”
雨荷呵呵一笑,伸手刮了一下绿衣女子的鼻子,“都已经又是新的一年了,怎么还是这般泼皮无赖!”
绿衣女子缩缩脖子,一吐舌头,“小翠就是如此!”
雨荷看着绿衣女子顽皮的模样,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伸手取过桌上一个桂花糕,递给小翠,“来,快吃些东西,你在外奔波一天,想必也是一天没有机会好好吃些东西,你吃不上县老爷府上大餐,回到我这里可不能让我们小翠饿着!”
小翠连忙接过桂花糕塞进嘴里,咀嚼好久,喝了一口水强咽下肚,分辨着说道:“他们的东西,我才不稀罕吃呢,就算那帮乌龟下人跪下磕头求我,我也是不屑一顾的,嘿,天上地下,也只有雨荷姐姐的手艺才能让小翠食指大动!”
雨荷用手在小翠头上轻轻一点,笑着说道:“好没羞,都被人家从府里轰出来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大言不惭呢!”
小翠听到雨荷如此说她,连忙放下茶水,气鼓鼓地说道:“若是被宗府中人将我赶出,小翠也就不说什么了,偏偏是一老和尚把我给撵了出来,当真是多管闲事!”
“和尚?”
“对啊,看他年纪,也是上了年纪了,也不知西方极乐世界什么时候有机会收他成佛呢!他还要我和你说,多谢你向宗府报信救人呢!”
“什么?”雨荷豁得起身,疾呼一声,小翠被她一声断喝,拿着另一块糕点停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她……。
雨荷见小翠被自己一声断喝,吓得花容失色,歉然说道:“小翠,吓着你了!”
小翠见雨荷脸色转瞬如常,呵呵笑道:“姐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一和尚嘛!”
雨荷亦是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喝下,轻笑说道:“是啊,你看姐姐,其实我也只是好奇,韩公子一北方之人,为何会刚来到江南之地,便结识了一僧人……”
小翠托着半边脸,眼睛转了转,“嗨,姐姐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什么韩公子认识宗大人,一定是宗大人把老和尚请了来,宗大人前些日子家里不是死了人吗,宗大人一定是把老和尚找来,为那些死人驱鬼哩!”
“小翠,你知道得还不少呢!”雨荷慈眉善目,笑吟吟说道。
小翠有如男人般把一只脚放到凳子上,将一瓣橘子塞入口中咀嚼着,“那是自然,前几日我在法场看到处决那个什么姓田的俩王八蛋,就看到一帮老和尚坐在地下念念叨叨哩……”
“哦……”雨荷若有所思,两眼出神!
“姐姐……姐姐……”小翠见雨荷没有回答自己,看到雨荷正发着呆,轻唤了两句!
“啊……”雨荷醒过神来,见小翠正诧异地看着自己,“小翠,怎么了?”
“咯咯咯……姐姐,你没事发什么呆啊,可是想起那韩公子了!”
雨荷见小翠望着自己一脸坏笑,猜知她是在取笑自己,“嗯,我是在想,那个韩小兄弟有些意思,你看你也岁数不小了,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