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楠姑娘,你可知在你之后,我遇见过多少女子?”

若楠嗤笑道:“你遇见过几个?”

韩逸一时语噎,“我……”

“你离开我不过月余,难道天天泡在胭脂水粉中了?”

韩逸大感头痛,心中想到,什么时候若楠变得这般诡计多端了!

“韩公子,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那晚你我刚进入柴家谷,我站在谷口踟蹰不前,你曾怎样劝我?”

韩逸默不作声。

若楠放下手中的活,似是早猜到韩逸不会回答:“当时你对我说有些事你必须要面对,人不是在为自己活着,若楠要你好好的活着!”

说着,为韩逸轻轻擦拭面庞,韩逸喉头鼓动,为之气结,还想再说些话,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言语来……

若楠望着韩逸,轻轻叹了一口气,“韩公子,你还是耐心等待,宗公子已经去找高人前来给你医治恶疾了,你心中纵有千般沮丧,也不该拂了他的好意才是。”

若楠说完,轻飘飘地出了韩逸房间。

韩逸躺在**,听着若楠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心中万千复杂,若楠的几句话让他心底里生起一丝希望,宗氏父子绝非池中之物,眼下尽皆外出为自己奔波,也不知自己这条连神医都救不活的命,还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韩逸想着事情,渐觉眼皮发涩,昏昏沉沉地睡去。

若楠出了门外,脸色已没有在韩逸房间时的嬉笑如常,行了许久,回头涩然地望了一眼韩逸的房间,脸上满是忧伤。

她知道今日韩公子虽对她言语冷淡,但心里终究还是有她的影子,不然以他的心高气傲,早就对他咆哮嘶鸣,只是她也清楚,今日他没有问她许多事情,是因为她与韩逸刚刚相见的缘故,他若再见到自己,他必会想清许多问题,要来问自己,自己到时又能如何回答?

想到此处,只觉一种无助之感涌上心头,但她心中暗暗告诉自己,此刻韩公子正是关键时期,顶大个汉子,突然就不能动了,自己看着都心酸的直流眼泪,他心中又该是怎样的痛苦!

正这么想着,见到宗颖的侍童从前走来,侍童想是与若楠已然熟识,打了声招呼,“若楠姑娘!”

若楠抿着嘴,似是没听见那侍童说话,目光呆滞,愣愣地点了点头。

侍童见她如此,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悄然从若楠身旁走过,若楠忽而问道:“宗公子还没回来吗?”

侍童站住,转过头来,“回若楠姑娘,还不曾回来!”

若楠目光黯淡,似是早知如此答复,脸上没有生起一丝波澜。

侍童急道:“若楠姑娘不要着急,我想少公子很快就会回转的!”

若楠置若罔闻,一袭白衣,飘然前行。

远远声音传来,一仆人急声说道:“我说这位姑娘,你不能进去,不能进去……”

若楠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行至门口,若楠寻声望去,皱眉思索着什么!

一妙龄少女站在门口与府卫争执着,若楠见这妙龄少女脸若白玉,灵巧秀气,虽是冬季,却穿得一身绿衣,不由好奇地看着她。

这少女喋喋不休,“我家小姐好心好意为那没良心的报信通告,却哪曾如此多日过去,他竟来声谢都不曾有过一句!你们莫要拦我,今日我定要将他揪出来!”

若楠心头一沉,“难道韩公子对我所说都是真的,他自离我之后,还遇到过别的女子?而且瞧来交情匪浅!”

门外两人连连说着,“韩公子受伤是千真万确,老爷临走前特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准打扰韩公子养伤,姑娘还是请回吧。”

少女大声说道:“什么伤会一养十日不好!我看你们就是在替那没良心的搪塞,看我不把他揪出来!”

说着,少女互挽衣袖,露出白玉粉臂,一个闪身冲进门中。

少女也不多说,见到若楠,顺口问了一嘴,“喂,那姓韩的在哪里躲着?”

若楠心中只是在想,“瞧来这少女如此理直气壮,定是有大恩于韩公子,自己自与韩公子相识以来,每每都是给他添着麻烦,如此一相比较,也难怪韩公子会对我恶语相向,偏偏我好不知羞,总以为自己在韩公子此刻之时留在他身边,会多少增添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弥补对她的愧疚,韩公子仁义心肠,如何会直言要我走!我赖在这里,岂不是让韩公子为难?”

“喂,问你话呢?”那少女见若楠不说话,又再大声呼喝。

若楠心头一痛,伸手一指韩逸房间,轻声说道:“他在那边!”

那少女看看那间屋子,对若楠冷哼一声,快步朝那边走去,嘴里兀自骂个不停。

若楠不愿多看多听少女与韩逸述说往日情怀,快步奔出府外,心中伤痛,不下于初见到韩逸!

那少女大摇大摆地来到韩逸房前,刚要上前拍门,豁得从天而降四人,一般的黑衣打扮,腰佩长剑,两人做拦止状,另外两人抱拳作辑,“姑娘还请止步,韩公子正在房中养伤,受不得旁人打扰!”

少女豁得见到四个黑衣之人,一时吓得口不能言,心下惴惴,望见四人如铁塔般拦在身前,在暖暖的阳光下分外刺眼,少女脸色煞白地望着他们。

他们也是神色冷傲地看着他,少女微觉这四人盯着自己这样一个女子看实在是太过无礼,嗔道:“你们这些粗鲁汉子,怎地这样无礼,没看见我是前来察看韩公子伤势的吗?”

少女面前一人沉声说道:“有劳姑娘挂怀,韩公子此刻昏迷在床,不需要旁人看访,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姑娘还是请回吧!”

少女虚空一指,“你们这些人好没道理,我家主人与这韩公子可是要好的朋友,他们若是知道你们这般将我拦在门外,回头定会严加责罚你们!到时有你们的好看!”

那人又再不卑不亢地答道:“在下几人只闻有宗大人守护韩公子的命令,不闻其他!倘若到时有何错处,自也会一力承当!”

少女掐着腰,嘟着嘴,气哼哼地自言自语:“要我寻谁不好,偏偏要我来这县老爷府上找人,你在那边前场挂怀,人家却没半点将你放在眼里,还放了四尊门神在这守着,哼!不看了,我这就走!”

少女说完,转身便走,那四人长舒一口气,望着少女缓步离去。

少女背对四人,眼珠乱转,还在喋喋不休,“哼,还不容易来这县老爷府上一次,总要四处转转才是,下回有没有机会再来还不一定呢!”

那四人听在耳里,不由暗笑,但也并不出言喝止,瞧来这女子主人与屋内的韩公子有旧,倘若冒然得罪,终究是不好,只要她不来此房间,那么她便爱哪去哪去。

那少女在府中东走走,西瞧瞧,此刻正是午时时分,府中之人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各自歇息,再说此时已近年尾,再有两天便是新年,宗泽为人宽厚,每每临近佳节哀日,总是会给有家室的下人几天假期,没有家室的下人也可不必如平时那般时时守在府上,如若没有什么事,可各自在卧房休息。

因此这少女走了一圈,竟然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少女脑中闪过的主意,便是绕过那四个汉子,反正自己已知道韩逸房间在哪,索性转到房间侧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

少女见这侧果然无人看守,望着那一扇虚掩的木窗,有如一匹十日不曾进食的恶狼望着牧场里的一群肥羊一般贪婪,暗自得意地说道:“哼,看来非迫得本姑娘走些旁门左道,宗大人当真是个糊涂县官!”

少女蹑手蹑脚,蹦蹦跳跳地跑到了窗前,脸上满是欣喜,双手握住木窗下端,向上一提,瞳孔渐渐长大,笑容僵硬,收敛,转瞬怒气冲冲。

原来此窗外看无异,实则两层,外侧一层实与寻常木窗无异,但偏偏内侧还有一层,这一层却是向内侧而推,以铁做框,又做了一层铁窗,铁窗以纸糊着,底端一小铜锁清晰可见,宣纸上写着正楷小篆,“欲入室者,请走正门!”

少女目光复杂地看了铁窗一小会儿,随即破口大骂:“贼娘勒,姑奶奶若是能从正门进去,还会绕过来看你?”

骂完此句,想到自己是偷偷转过屋子这侧,连忙缩脖噤声,四下警惕地看看。

眼神飘过那层窗户,遂又好奇心起,心中想到,若是我把这层窗纸捅破,瞧韩公子一眼,也好回话。

少女大咧咧地走上前去,用手指照着铁窗之间的向前一伸,随即指尖传来一阵痛楚,少女定睛细看,纸破之后,赫然便是一层铁板。

少女站在远处揉着指尖的同时,心中想到,“偏偏一个粗鲁汉子,房间设得却比少女闺阁还要严密,也不知脑中是怎么想的。”

她这么想着,已经对这趟差事失去信心,转身便要回转。

可走了两步,终究是心有不甘,“姐姐吩咐的差事,自己连半点都没有完成,姐姐一向待自己很好,第一次向自己求助帮忙,自己便这般回去,又如何能再好意思见姐姐的面?”

少女抿抿嘴,一半好奇,一半不甘地转过屋后,此刻太阳正是毒辣时刻,少女脸上已有汗泽,再没有初近府中的那般煞气,心中想着,“哼,老东西,不知道你这房后还能安排些什么!”

少女转过房后,心中已经沉下去了一半。

远远见到一老僧背对自己,端坐参禅,低眉垂目,坐在房后的一棵大树底下,似是睡着。

少女远远站着看了良久,不见老僧动弹,心中却是在想,“这房中难道除了那没良心的,还有什么别的宝物不成?这前门恶鬼,后门如来的,守护得倒也严密!”

少女心中虽想着事情,但脚步却一点点向前移动,刚走了两三步,老僧豁然开口,“女施主,房内之人,你暂且还是见不得的,还是请回吧!”

老僧豁得开口,倒把少女吓了一跳,站在原处,诺诺地问道:“老和尚,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老僧声音又在传来,“老僧此语是在和女施主说,也是在和世人说!”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少女见老僧一直不动,胆子稍大乐些,又再说道:“屋里那人欠了我银子,我是来向他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