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再相逢

匆匆的相逢转瞬消失在了彼此的不在意中,这边的范遥守在王保保身后‘尽心尽责’,那边的宋青书一心扑在自家吃醋的师叔大人身上,哄了许久才再次让俞岱言笑逐颜开。

原以为,这次的相逢只是个偶然,再重遇不知何年何月,可谁又能料到,再次碰面时,竟会是在短短的几天之后。

“嗳?你不是……”惊讶的看着站在对面的少年,宋青书下意识看了眼身后,果然,他家岩的脸色,沉下来了。

“好巧啊宋少侠,我们又见面了。”歪着头轻笑,真的是好巧呢,如果不是了解这两人太深,他都快以为他们是不是在有意的跟踪自己了。

“呃~是啊,好巧。”宋青书不太自然的笑笑,心中暗自希望以后这样的巧合还是尽量少一点的好,因为背后冷森森的目光,如刀般扎的人胃痛啊~~

“既然再次偶遇,不如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吧,正好我定了个厢间,环境还不错。”笑着侧过身,温和的目光越过宋青书看向他的身后,王保保知道,最终的决定权在俞岱岩的身上,所以话自然是问他最好。

抿唇,眼神淡淡扫一眼宾朋满座的大厅,算了,一起吃就一起吃吧,“那就有劳王公子了。”淡淡点了点头,趁别人都在注意它处时俞岱岩轻轻视了宋青书一眼,眼眸中警告的意味相当浓,弄得宋青书好一阵哭笑不得。

以手当扇遮住半边脸,宋青书邪笑着送给俞岱岩一个大大的飞吻,眼神调侃的眨一眨,拜托,三师叔,请不要把全天下的男人都看成您老人家的情敌好吗?青书的魅力没那么大,你没必要和全天下的男人为敌的,真的。

挑眉,回以一笑,不是自己多心最好,拍了拍宋青书的肩膀,俞岱岩优雅的走在了王保保的身后。

目不斜视与宋青书并肩而行,对于俞岱岩和宋青书之间的小动作范遥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当然,心中的好奇还是有几分的,比如说,这两人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那眉稍眼角间透出来的亲密无间,可不像是师叔和师侄该有的。

两前两后,四人一同向厢间走去,除了戴着面具看不出来相貌的范遥,另三个人都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人物,特别是俞岱岩和王保保,两个都是儒雅翩翩外柔内刚型的男子,远远看去几乎会让人误会为亲生兄弟,自然引来了一片赞叹的目光。

“俞三侠,久闻您大名,今日一见果非凡响。”才坐下就打起了官腔,端起范遥倒满的茶水轻轻抿一口,王保保的语气里溢满了十二万分的真诚和赞赏,看看,这就是境界,哪怕只是客套话也能让人信以为真。

“王公子过奖了,果非凡响不过是笑话,倒是王公子自己才称得上年少有为呢。”客套谁不会?和韦一笑磨练出来的嘴皮子功夫不是白搭的,不就是唱官腔嘛,小意思。

满意的扫一眼自家小情人的脸,(主动倒茶水?不错不错。)半眯起眼帘细品茶香余味,俞岱岩称赞对方的口吻比真金还真。

“那里那里,在下常在长辈们身边尽孝,不过学了些皮毛,不若俞三侠闯**江湖见多识广,真男儿当如是,怎能不让人赞叹?”笑着主动为俞岱岩满上空掉的茶碗,王保保嘴上谦虚不已,脸上点点‘愧煞’的轻红让人不禁轻笑于此少年的‘纯真’,而对他的防备,也会在不经意间悄悄御下心头。

自然,一直拿他当情敌看待的俞三侠,绝对不在此‘正常反应’之例。

“王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何来‘当如是’之赞?看王公子的气度非常,家世应当十分好吧?不知府上是哪里?竟能出得王公子如此俊才?”笑意轻柔,俞岱岩状似随意的开口,似乎他真的只是随便问问,没什么其它意思。

端茶的手一顿,王保保微挑眉扫了俞岱岩一眼,原来这位俞三侠不止口齿上的功夫了得,心机也同样让人不可忽视吗呢。

“小门小户怎算得家世非常?不过小本营生不提也罢,倒是俞三侠让人惊叹,您的这双腿……是哪位神医治好的?可否说出来让在下敬仰敬仰?”这,才是他主动与他们交好的真正目地,这世上除了黑玉断续膏,竟还有如此良药能让人断肢再续吗?既然碰上了,他自然要尽力打听清楚。

“啊,你说这双腿?”高兴了,只要这人不是冲着青书来的就好,想着,此一回俞岱岩的笑意比刚刚真实许多,“是一位‘绝世神医’将我医好的,想来我欠他的这份情,用此生都还不了了。”柔柔的目光扫了眼身旁,对青书,此身此生,只为他而活!

呵呵……感觉被注视的人身体一僵,俞岱岩悠悠加深了嘴角边的笑意,青书在害羞呢,好可爱,嗯,看来和韦一笑‘培养感情’也并非全无好处,最起码现在自己说起缠/绵的话来,已经再不会脸红了。

宋青书无语,师叔的性格好似……越来越无赖也越来越往狐狸品种靠拢了?最可恶的是这只狐狸还不是简单的品种,而是奸奸的特别不招人待见的老狐狸。

望天,韦一笑,该死的你快点把偶曾经那个美好纯真柔弱惹怜风吹身淡雨落影残的病美人师叔还来~~~~偶不要这个动不动就眯着眼睛看人,时不时笑的让人浑身发毛的师叔啊啊啊啊~~~~

在宋青书无尽的愤愤中,菜被端了上来,低头,将脑袋完全埋进饭碗里,管他身边刀来剑去,我自吃我的,反正这两人一对狐狸,谁也吃不了亏,也谁也奈何不了谁,忍不住暗笑,其实偶尔看一看三师叔的热闹也不错,就当餐后甜点了。

“俞三侠这是要回武当吧?”接过范遥递上的手帕擦了擦嘴,王保保放下了筷子悠悠开口。

嗯?视线随着两人的互动而走,吃饱了没事干正闲得无聊的宋青书,不由得用好奇的目光细细打量起对面疑为哑巴的男子来。

整整一顿饭,这个人一句话都没说,明明只见他低着头吃饭,可王保保每一有动作,这个人总能在第一时间递上王保保需要的东西,或茶水,或手帕,真是……超超级完美执事综合体啊,感叹,要是自己也能拥有如此完美的执事就好了,只是可惜,这辈子怕是没指望了。

(不,乃是有指望地,只是……当苦头陀是范遥时,谁敢用他?!)

面对宋青书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范遥连眉稍都没动仍旧淡然如故,倒是他身旁的‘主子’和正要回答的俞岱岩俞三侠,脸色同时变了变。

只是前者为算计和好笑,后者为咬牙和吃醋,心情,不可同日而语啊~

伸手,‘轻轻’揽过宋青书的头,指尖‘温柔’的将宋青书颊边的黑发拢到耳后,一边用手掌拍了拍宋青书的头,似乎在责怪他年少不懂事失礼人前,一边还不忘轻启红唇,回答王保保的问题,“我们自然是要回武当的,怎么?王公子有事?”

宋青书木了,眼前师叔柔柔的笑意在无限扩大,美则美已就是让人看了渗得慌,扁嘴,这回惨了,他家师叔真的吃醋了。

“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在下听说武当张真人此时正在京城大都,有些奇怪你们为何不去大都面见张真人,却要独自回武当而已。”随意扔出个‘炸弹’,王保保摇一摇手中折扇一派潇洒风/流,他此时对俞岱岩,不对,是对俞岱岩的腿超有兴趣,还有宋青书,这个据说和杨逍‘关系不错’又和韦一笑‘感情特好’的少年,利用的价值可是很高呢,所以哪怕是骗,他也要将这两人骗到大本营去。

“什么?师父在大都?”惊呼,那里可是元兵的大本营,师父怎会去那里?

“我也只是听说,前几天和一个朋友小聚时,恰巧聊到了张真人,据说他是去找回什么弟子,其他的就不太明了了。”笑笑一语而过,话到此,已经足够吸引到大鱼了。

互相对视一眼,宋青书和俞岱岩同时皱起了眉。

难道说殷梨亭或者莫声谷在大都?是了,也许真的是殷梨亭,为了躲避杨逍的追杀,藏身在明教势力最单薄的京城大都,倒不失为一个绝好的办法。

“多谢王公子告之,这顿饭我请了,请不要推辞。”拱了拱手,俞岱岩无法乎视心中松了一口气的事实,说实话,一想到回武当要面对众师兄弟还有师父的拷问,他就止不住心头发悚,青书可会动摇?该怎么解释韦一笑的事情?这都是一道道难题,所以去大都也好,先将师父那关过了,其他人就都好说多了。

而说到相信的问题,眼前这位王公子虽说来历不明,但就算他是元朝皇太子,又与武当之人何干?如果消息不属实最多只是白跑一趟,反正人家没有骗他们的理由不是吗?

“既然俞三侠这样说,那在下就吃一顿白食好了。”笑着饮尽杯中茶水,将茶杯轻放于桌上站起身,“在下还有事,日后有缘再见吧,两位,告辞。”拱拱手大步而去,只要目地达到了就好,跟的太紧只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

“青书,我们也上路吧。”看来真的是自己多心了,这也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笑着与宋青书走下楼梯,两人去马市买了两匹好马,这才改道往京城大都而去。

官道旁一处树林深处,两位男子正对立静默着,左边儒雅出尘的男子眉宇间染着哀愁,迷惘的眼神眺望着远方,整个人如失了光彩的玉,淡然无光。

而右面男子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毅的脸庞溢满了压制不住的痛楚,炯炯的目光直直盯在对面男子的身上,嘴角挂着惨淡的笑,久久无声。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死寂和绝望,半晌之后,左边的男子垂下头,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涩涩的刺耳异常。

“早点回山吧,师父正在山上等你。”等着你的解释,话落转头,男子朝不远处的小女孩儿走去,坚定的脚步一如他此时的心,带着某种绝决的执着。

“六师兄!”沙哑着嗓子低喊,见前面人顿住了脚步,浅浅吸一口气,莫声谷仰起头闭上了眼睛,“你并不打算回山是吗?你在惩罚你自己?为什么?明明错的是我,错的是我!”如果不是自己爱上了这个人,如果不是自己那天太过混乱太过措手不及,事情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知道,六师兄这辈子都和自己无缘了,再也,无缘了……沙哑的低笑,身形摇晃了下无力的倚靠在了树身上,星星点点洒落的阳光就像此时鼻息间的空气,稀薄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身后莫声谷语意里的绝望意味太浓,浓的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手指狠握成拳,将悠悠的目光垂向地面,殷梨亭哑了半晌才喃喃低语着道,“不,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错的……”他没有说谎,错的,是他们两个人!

对莫声谷的感情太复杂,是他错,明明知道不应该却狠不下心来斩断一切,是他错,当天青书被冤枉时一时怒火中烧只顾心疼莫声谷,是他错,就算到了现在也不敢直面莫声谷的脸说不要再来烦他,是他错,他错的太多,又有何颜面回武当去面对师父和掌门师兄?

“六师兄?”感觉到殷梨亭无法言说的悲伤,忍不住上前一步,却并不敢靠得太近,因为这个人……会在他靠近的时候退的更远……

垂下头咬住唇角,他不懂,不懂殷梨亭在痛苦什么,冤枉宋青书的是他,死缠在他身边的也是他,殷梨亭做了什么?没有吧?他又何必把无辜的罪强背在自己身上?还是说……

他是因为了解怎样才能给莫声谷最重的惩罚,怎样才能让莫声谷品尝到最深的痛苦,才故意这样做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殷梨亭,恭喜你,你做到了,你让莫声谷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才叫做痛不欲生!

“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做。”摆摆手继续往前走,他已经决定了要去京城大都躲一阵,那里是明教触碰不到的死角,也许能过上好一段平静的时光吧?涩然一笑,还好青书已经有了下落,胸中这颗心,总算能够好受一些。

走近小女孩儿身边,扯起她的手大步向林外走去,心神恍惚的殷梨亭并没有注意到,身旁他认为的小孩子此时正用恶狠狠的目光,在死死瞪视着莫声谷。

将圆圆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空着的手紧握成拳暗暗朝莫声谷挥舞,‘老男人,亭哥哥是属于我的,不准你再缠着他,再让本姑娘看到你出现,哼哼,别怪对你不客气!’清清楚楚的‘话’由一双水汪汪的眼眸中‘说’出,打击得莫声谷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六师兄……”软倒于地,你很在意那个小女孩儿吗?她就是纪晓芙的女儿杨不悔吧?你们……关系真好……‘扑’生生吐了一口血,黑暗阵阵袭上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