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梓轩是真的转学了。好像他就没在文艺路初中上过学一样。

寒假的时候马悠悠还和他见过两三回。两人说说笑笑,追逐打闹,在没人的地方偷偷牵手,甚至有好几次马悠悠还萌生出了想亲一亲张梓轩面庞的冲动……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他在开学后要转学的迹象。她们当时是那么的甜蜜,对新学年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豌豆,我失恋了……”

周末的早晨,阳光刚刚爬上门市家属院那破败的红砖墙头,墙角的那丛总也死不了的蔷薇,又开始发青。空气闻起来既清新,又带着一股细微的苦涩。窗外的一切似乎都是明媚的、灿烂的。

马悠悠就在这样的时刻,突然失控了。她趴在豌豆家的圆形餐桌上嚎啕大哭。哭的是那样的伤心,以至于豌豆的眼眶很快也跟着红了,眼泪也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豌豆从来没有和张梓轩单独相处过,她对张梓轩的爱慕全在写过的那些信里。这时候她哭,所有的眼泪都跌在了带着早春寒意的冰冷桌面上,每一滴都被摔成了无数的碎块,小的不能再小的眼泪。

可是在她的感觉中,这些眼泪都打在了信纸上,被她揉皱过的,被她反复默念过的,被她小心藏起来的那些信纸里。

每一滴眼泪打在信纸上都会快速扩散,所有的信纸,以及信纸上的每一个字都是潮湿的。她的心也是潮湿的,咸咸的潮湿。

一对同时失恋的小闺蜜,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掉眼泪,谁也没有安慰谁,唯一的差别就是马悠悠哭出了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响,而豌豆却是无声的,隐忍的,甚至带着几分压抑。

“喂,你们在干嘛呢?”

门外忽然传来了何小平的问话声。

豌豆心中一惊,眼泪暂时止住了,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没干嘛,做作业呢。”

“做作业就做作业,干嘛哭哭啼啼的,谁又欺负谁了?”

何小平显然不放心,在说话的同时,他又在门上敲了几下:“把门打开,让我看一眼”

“噢。”豌豆答应了一声,望向了马悠悠。

马悠悠还趴在桌上,却没了哭声。

“擦擦吧。”豌豆轻声说,在马悠悠手臂上推了推:“让何叔看到了不好。”说着话,她抽了两张纸,在自己脸上、眼睛周围仔细的擦了擦,又把抽纸放在了马悠悠手边。

“怎么了,没事吧?”何小平在门外问。

“没什么,你等等,我这就给你开门。”豌豆又推了推马悠悠。

马悠悠的脸仰了仰,这才露出了她那对哭红了的小猫眼睛。

“你去开门吧,我好了。”马悠悠说,腰杆挺了挺,用抽纸擤了擤鼻涕,又擦起了眼泪。

豌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可以了,这才给何小平开了门。

“你看,我们真没事,都好好的呢。”豌豆站在门边说。

“有啥伤心事啊?还哭花了两张脸。”何小平站在门外,并没有走进来的意思。他先瞥了豌豆一眼,目光落在了马悠悠脸上。

马悠悠的眼睛又大又圆,即使把所有的泪痕都擦干净了,那双红彤彤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掩饰。

“谁说我们哭了,我们在聊天呢。”豌豆说。

何小平笑笑,望着马悠悠问:“那个白瓷老虎又惹你生气了?”

“哎呀,何叔,你就别问了,我们真没事,你赶紧忙你的去吧!”豌豆作势要关门。

“那行,我先走了,遇到什么事记得跟我说,光哭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何小平在房间里扫了几眼,确定她们只是哭了一场,并没有发生别的冲突,也只好暂时作罢。像豌豆和马悠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哭哭啼啼也是常有的事,只要她们别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就好。

“今天天气不错,不要一直待在家里,出去转转吧,春暖花开的,多好……”何小平说着话,就要往楼下走。

这时候马悠悠忽然说:“我失恋了。”

“啥?”何小平愣住了,回头看了看豌豆,豌豆的表情很不自然。

“小小年纪瞎说啥,别让电视上那些流里流气的人给带坏了。”何小平故意这么说,目不转睛地看着豌豆,希望从她眼里弄清楚事情的真相。然而,豌豆似乎也是茫然的、失落的。

“他转学了,永远都见不到了……”马悠悠说着话,又想哭。

何小平看到泪水开始在豌豆眼里打转,笑着说:“失恋屁大个事,走,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咱们去春游!”

“春游?”豌豆盯着他,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可怜。

“我今天正好不忙,悠悠不是失恋了嘛,咱们陪着她散散心。”

“好吧。”豌豆点点头,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回头望着马悠悠问:“去吗?”

“不用问她,她肯定去!”

不等马悠悠回答,何小平已经急匆匆地朝楼下走了。他边走边说:“你们两个赶紧收拾收拾,我去借辆三轮车,等会儿在楼下等你们!”

坐三轮车出去游玩,对于豌豆和马悠悠来说都是第一次。

她们虽然不情愿,也并不想出门,但是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好像在替何小平催促她们一样。

到最后,麻雀叫的越来越凶,她们也在好奇心和新鲜感的驱使下,坐在了何小平借来的三轮车上。

苏醒中的树干不断的向后倒退,天空是那么的蓝,云朵是那么的轻柔,就连那些一座挨着一座的高楼大厦,也像完全解冻了一样,充满了活力。豌豆和马悠悠指点着城墙裂缝里冒出的嫩芽,望着护城河里游弋的野鸭,**开的涟漪,很快就忘却了烦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三轮车不再是三轮车,而是一辆被施了魔法的南瓜车。轮子转的像风车一样快,似乎随时都能借着一股风飞起来。所有的辐条闪着亮晶晶的白光,发出悦耳的声响,似乎在应和某种神秘的韵律一样。

豌豆闭上眼睛,任凭柔和的春风从她脸上拂过。

马悠悠直接站了起来,冲着整座城市大喊。

她们同时沉浸在了奇幻的世界里……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刺啦一声响,神秘的韵律戛然而止,南瓜车又变回三轮车,并且停在了田埂上。

马悠悠朝着四处张望了几眼,第一个跳下了车。

她走进刚刚泛起新绿的麦田里,望着远处的群山,不自觉的来了个深呼吸,把满腹的不愉快和郁闷全部呼了出去。

“好美,这是什么地方?”

回过头望着三轮车时,她盯着何小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