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银发女性的绿眸里迅速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迦南还未来得及询问, 就被她上前一步地揪住了衣衫。

“迦南,”柏莎含混着哭声说,“他、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你千万不可以告诉他……”

“他是谁?”

“他如果知道我们亲吻的事, 他会不喜欢我的。”

啊,迦南懂了, 老师在说的是她的心上人。可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去告密呀。

他伸手, 按住她的肩膀,“老师,请您放心, 他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他以为这样说会令老师安心, 没想到她的脸色好像更加难看了。

柏莎捶着他的胸口, 力道很轻,言语哀怨的:“你是真的一点也不打算威胁我啊。”

“威胁……您什么?”

“你只要威胁我,你会把这件事告诉他, 我就会陪你做任何事哦?”

“任何事”这个词听上去美妙极了, 但如果是用威胁老师换来的, 他又怎么能要呢?

迦南的神情严肃了, 他不知道老师在想些什么,但他必须将她拉回。

“老师, ”他加重了一些按住她肩膀的力度,语气像长辈,“我是不会威胁您的,您也要小心这样的人, 不可以答应别人陪他做任何事。”

他想了想, 又补充道:“尤其是男人, 您不明白,男人有多么危险……”

她明白。她就是明白,才这么说。

我想和你做危险的事嘛,我的话语就那么难懂吗?

柏莎既为他的正直打动,又有些丧气,“迦南你也是男人,你怎么就不危险呢?”她问道。

迦南:“因为我……”

比任何男人都要危险。他们至多会伤害您,我却会将您变得像我一样无法从欲|望中挣出。

他无法将这话告诉她,他的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他只能这么回答。

柏莎以为是他的内心太过纯洁,而又不自知。

她同情地抬起手,拍了拍他,不再难为他了。

只是,她还是有所遗憾地叹了一句:“迦南,有时候男人坏一点会更有魅力哦。”

迦南听了她这句随口的话,情绪激动了起来,“难道说,您喜欢坏男人吗?”

柏莎否认:“不,不是那种坏,你不懂……”

迦南紧张的,“那是哪种坏呢?我只知道,坏人会伤害您,您一定要小心……!”

柏莎解释:“我说的坏的意思是,”她停了停,决定坦白,她直视着迦南的眼睛说,“你可以稍稍弄疼我的,迦南。”

迦南:“诶?”

迦南呆滞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脑海里浮想联翩,冷静过后,他又想老师肯定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在听见她说:“需要我示范给你看吗?”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以为,她要打他了,或者是割伤他,所谓弄疼的字面含义不就是这样吗?他所遐想的那种事根本就……

手指被握住了。他错愕地低下头,看见女人垂下的银发,她含住了他食指的前端,牙齿在他的指腹轻咬了下。

她这时抬起眼睛,想确认他的反应,不想和他的目光径直地撞上,他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她,就仿佛是对她有所企图。

但因为是他,所以这种事不可能发生,她本能提起的警惕心又落了下去。

“不喜欢吗?”她见他不说话,问道。

“喜欢,可老师,这并不痛。”

“还有更痛的,要试试看吗?”

“要……”

她松开他的手,改为搂住他的脖子,她靠近他,这次是咬在了他的右耳上,依然很轻的一下。

“这样呢?”

“也不痛。”

“……”

迦南,重点其实不是痛不痛,你明白吗?

唉,她想他也不会明白,再做一次,就放弃吧。

她含泪,唇从他的耳垂向下移去,停在了他的喉结处,她的唇包|裹住那,吸|吮了下,一声闷哼久违地从它主人的齿间漏住。

柏莎听见这声音,很是感动,原来你也是会有反应的嘛!

她体会到了得逞的喜悦,松开手地放过他,她脚步向外挪移却没有能够出去。

……她被困住了,他抱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迦南?”

“我好像懂了,老师。”

“懂什么了?”

“怎么弄疼您。您要试试看吗?”

柏莎眼睛发亮,她的教学这么快就能得到反馈?他果然开窍了!

她点点头,准许了。

不久,细碎的吻落在了她的身体各处,她暴露在衣衫之外的,除却唇部,都被他亲吻了。

哪里痛?一点不痛,就像是被大型动物不得要领地乱|舔了一番。

她哭笑不得,诚实地评价道:“迦南,这不对,这还是太温柔了。”

迦南点点头,看着她,“我知道。”

“那你还这么做?”

“因为您就是这样教我的,您也好温柔。”他抬起她的右手,绵长地吻在她手腕内侧的肌肤,作为这场吻的结束。

柏莎不知道她有多么温柔,可被夸奖到底不是什么坏事,被亲吻也不是。

这个话题即将过去,青年却还在耿耿于怀。

“老师,您的心上人知道我们的事后,真的会不喜欢您吗?”

柏莎没想到,她胡诌的事会被他这样在意,她无奈地扶住额头,敷衍地接过他的话。

“是啊,正常人知道后,都不会再喜欢了吧?”

要是迦南在外面和别人亲吻,她也不会喜欢他了。

“不会的。如果我是他,我知道您和其他人接了吻,我也还是会喜欢您的。”

柏莎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迦南没有立刻回答,他靠近了她,头低了低,和她近得好像马上就能吻上。

“因为,”他的粉眼睛凝视着她,温柔地弯起,“有其他人的对比后,您才会知道我有多好。”

“好指的是?”

“老师,我有信心,我会是那个让您感到最舒服的人。”

“……”

这话好色。她情动了,她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

他是对的,他好擅长亲吻,她只要尝到了,就总想再来一次。

他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是不是在暗示,让她亲他呢?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给你哦,迦南……

她就快要动作了,就差那么一秒的时间,她就能吻上他。

这时,前方空**了。他不知何故松开了她,还朝后退了一步。她扑了个空。

黑发青年礼貌地向她行礼。

“希望没有吓到您,我只是在假设,我没有忘记,您的心上人不是我。”

“……”

柏莎好恨,恨他是笨蛋中的笨蛋。

-

世界原本一片虚无,直到诸神降临于世,祂们为这个世界织出了大地、天空、生命。

后来,诸神间起了冲突,战争爆发,暗之女神罗尔夫吞噬了诸神,统治了世界。

世界就这样陷入了黑暗,直到数百年后,在诸神战争中侥幸逃脱的光之女神弗洛尔劈开了这重黑暗,救出了人们。

光明这才再度回到人间。

人们从此就以这一天作为了纪年的开始,光明纪年。

然而,这场鏖战后,光之女神力量式微,已无力将暗之女神彻底消灭。

祂只能暂时封印了暗之女神,并将祂自己残余的力量留到人间。

祂相信,人类的未来将会诞生出英雄,英雄会将祂的力量开启,传播给世人。

那一力量便名为“魔法”。

光神历552年,也就是两百年前,一位了不起的人类,我们都熟知的名字,欧恩,他出生了。

20年后,年轻的他找到了光之女神留下的力量,从此,世上才算有了魔法。

这种源自光明的力量,现在已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很多人都会,哪怕是不会的人,也能通过魔法卷轴、魔法仪器,接触到它的奇妙。

但我们都不能忘记,光之女神为何要将这种力量留给我们。

我们作为法师的终途,是要用这种力量守护世界、守护光明,以及去对抗或许某一天就会从天空降下的黑暗。

……

柏莎用一种照本宣科的语气,为众人做完了这段讲述。

她不知道已将这堂课重复过多少次,但这是每个法师都需学习的一课,了解魔法的由来,了解世界的危机。

柏莎相信,一百年前的法师们,只要听到这段过往,便会激动得流出眼泪,觉得自己肩负了重任。

而如今,已经和平了太久的世界,这段过去听上去就只像个传说了。

无论如何,杜克、波文两个孩子,还是为这段讲述兴奋地跳了起来。

“总有一天,我会拯!救!世!界!”杜克大声说道。

波文没有说话,但他的眼里分明也写着这样的事。

柏莎笑了,她喜欢小孩子们的天真,他们还未看见世界的乏味,也还未看见研习魔法的道路多么崎岖。

他们尚还在看到一簇火苗在指尖点燃,就会高兴得三天睡不着觉的年纪。

但,这样也好。与其将世界交给她这种无聊的大人,交给这样的孩子们一定会美好得多。

其他几人则对这场课表现得反应平平,迪夫的父母是法师,他早已听说过这段故事。

他会说,这百分百是唬人的事情,他相信有神存在,但不认为魔法是神留下的力量。

如果真的是光之女神留下的话,祂为何会对魔法塔做出的罪恶行径无动于衷呢?

他坚信,他父母的死和塔离不开关系。

埃莉卡在这堂课结束后打了个呵欠,她听说这个故事太多次,自己就向学生们讲述过几次。

她对于故事的真假并不在意,但她是个对待神也十分认真的孩子,如果有谁当她的面亵渎光之女神,她会立刻发火。

令柏莎意外的,是迦南的反应。

这位听到她说什么,都会眼睛发亮、好学的青年,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心不在焉。

柏莎走过去,问了他:“迦南,你在想什么?”

迦南斟酌地说道:“老师,这段故事和我曾听闻过的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

“在我听说过的故事里,有龙。”

“龙?唔,这种生物的确古老,我也听说过,在欧恩的年代,龙还有很多只,后来不知为何,它们就慢慢消亡了。现存的好像还不到十只,而且全都生活在地城里。”

迦南点点头,他对于这件事有比老师更加清晰的认知。

比如说,他知道,仅存的龙只有不到五只,去掉了年老的,那就只剩下坎普一位了。

想到龙族仅存的剩余,是这样一位青年,他便想为这一族叹息。

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姐姐们会说:“你比坎普还更像龙,坎普呢,则比你要更像我们的弟弟。”

或许,人类的世界里真的有那种弄错父母的戏码,在魔物的世界里,却不可能出现。

角、尾巴、本性,这些全都骗不了人。

迦南的思绪飞远后,被柏莎的声音唤回,她问他,听到的故事版本是什么样的。

迦南想了想,摇头,说自己不记得了。

其实,他还记得,只是那个故事,对他不太有利。

不同于人类法师,对光之女神的一致信仰。

地城的住民中,有信仰光神、也有信仰暗神的,更多的则是信仰龙。

他们相信,龙才是真正的神明,他们也不认为,龙族已经消亡,而是可能藏匿到了天上。

至于,地城的故事中对他不利的,在于一个流传甚广的谣言。

谣言说,魅魔一族是暗之女神的后代。

迦南猜测,这是因为他们的角,和古老画像里暗神的角十分相似。

他自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但如果老师知道了后,会怎么想呢?

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是什么,到那时,联系起他可能是暗神后代的事,她会多么得憎恨他呀。

那种事,不可以发生……

“地城开放日什么时候会来啊,柏莎大人?”

杜克的这句话结束了他们的交谈,也许是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这个孩子由龙想到了地城。

老实说,他之所以想成为法师,除了崇拜柏莎外,还有着想去地城看上一眼的缘故。

人人都知道,不会魔法的人是不被准许进入地城的。

毕竟,哪怕魔法生物保护协会的人会在开放日全天驻守,也无法保证魔物不会攻击人类。

唯有强大,且不怕死的法师,才能够承担这一后果……

“不知道,”柏莎回答,“我也很想知道下一次开放日什么时候到来,我好久没见到我在地城的那个朋友了。”

“哇,柏莎大人,您在地城还有朋友!”杜克合掌,仰慕地说。

迦南皱了下眉,他知道她在说谁,她在说那位半兽人。

他忧心地捏住了她的手掌,她困惑地看向他,悄声问:“怎么了?”

迦南靠近她的耳边,小声问道:“老师,您在地城的那个朋友是那位半兽人吗?”

柏莎:“嗯。”

迦南默了默,又说:“我记得,您说过,他愿意做您的实验对象,帮您完成魔法的测试。”

“你记得好清楚呀,迦南。”

“可不可以,不要让他做您的实验对象呢?”

“啊?”

“因为我,已经在陪您实验了,不是吗?”

迦南心情急切,向她靠得更近,唇和她的耳朵若即若离地相碰。

原本是不想被其他人听见才这么说话,现在,见到他们这样亲昵,其他人早就识相地离远了。

已经没有必要这么说话了,也许就只是……想要靠近。

迦南的心底,并不介意老师教授其他人安抚魔法,也不介意老师用那个魔法治疗他人。

但、但要说是,陪伴实验什么的,他觉得这种事还是过于亲密了。

何况,安抚魔法还对他造成了那样的效果……

如果那种效果也在半兽人身上出现,要怎么办?如果半兽人也同老师谈论起那个部位,又要怎么办?

他会疯的。那种事,不可以啊,老师……

某种意义上,迦南这时的思维和柏莎完全地撞上了。

她也正想起在他身上出现的魔法效果,不过,她的思考要更私人、更恶劣一点。

“对啊,你在陪我做实验。”

“嗯……!”

“你想成为我最好的实验对象吧?”

“是的,您无论需求什么,我都会为您做到。”

“所以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看,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迦南怔住,过了会,他才想起老师说的“看”是看哪里。

啊,那件事,他以为她只是随口说说的……

您、您竟然是认真的吗?!

柏莎当然认真,而且那番认真的想法还终于在此刻寻找到了理由。

“迦南,”柏莎语重心长道,“我不是很想看,但我必须要看,因为这是实验的一部分。”

“原来如此,”迦南恍然大悟,“您对魔法的钻研精神真是太了不起了!”

而他,乐意为魔法的进步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