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北被紧急送到协和,邢川魂都快吓没了,她浑身抖得厉害,逼仄的窒息感压得她根本喘不上气,她胃里翻江倒海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腹部的绞痛使她面色血气尽失。
邢川抱着她,在她耳边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但苏北北什么都听不到,就像被人按住头沉到深水里,除了昏涨,窒息,她什么感受都没有。
直到她被推进急诊室,刺眼的灯光打在她眼皮上,医生按压她臂膀的穴位,苏北北胃里一阵翻涌,她反射性的俯身干呕,还是什么都没有,但是胸脯淤堵的那口气终于散了,耳边的声音也渐渐清明。
“不能打安定,她是孕妇!”
“苏小姐你冷静点,再这样下去孩子要没了!”
苏北北缓过气,抓着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求你,孩子要保住。”
“吸气,吐气,镇定下来,跟着我的节奏来!”
苏北北跟着医生调节呼吸,她死揪着病床单,极力压制着外泄的情绪,明明已经崩溃到极点,却连大肆发泄的权利都没有。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这个令她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月的孩子,她一直小心翼翼呵护的惊喜,如今却变得异样沉重。
邢川坐在急诊室外头,双手捂着脸,整个人死气沉沉。
门被推开,女医生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谁是家属?”
邢川忍痛起身,“我,医生,我未婚妻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你未婚妻怎么样了,三个月的孕妇,胎刚坐稳,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把她刺激成这样,孕妇情绪过激会造成宫内缺氧,严重的直接流产!你未婚妻都流血了!”医生将单据甩在他身上,“去缴费!”
“医生,你说什么,她...她怀孕了?”
邢川瞳孔开始震颤,“已经三个月了?母子平安吗?”
医生一听这话,简直火上浇油,“你连你未婚妻有身孕都不知道?整整三个月了你都不知道?简直太离谱!平不平安得住院观察!”
撂完话医生返回急诊,徒留邢川一人惊愕在原地。
“邢总,我去缴费。”陈博拿起单据。
邢川踉跄坐回原位,“马上将霖州最好的妇产科主任调过来,她不能出事。”
“明白,邢总,我马上办!”陈博飞快往大厅跑。
邢川看着衣摆上被沾染的那抹、红色,他艰难滚动喉结,可依旧觉得心脏拧的喘不过气。
他紧握着拳一下一下叩击自己的前额,日日相处在一块,他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到,如果孩子出了事,苏北北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了!
一想到这,邢川恨不得活剐了自己。
二十分钟后,苏北北被推进普通病房,主治医生在门外对邢川千叮嘱万嘱咐,“这次能保住是送医及时,千万不要再让她情绪过激,对胎儿大脑发育影响很大,对宝妈的身体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严重的大出血可能摘除子宫,你是孩子的父亲要顾忌老婆孩子的感受,孕妇情绪脆弱敏感,多疑,这些她自己控制不住的,所以你得让着哄着,得宠,不能硬碰硬。”
邢川依着墙,“谢谢你医生,我不会再刺激她,我保证。”
医生只觉得邢川看着有些眼熟,但没认出他是谁,此刻的邢川脸色苍白的跟往常意气风发的模样就像是两个人。
陈博站在他身后一颗心悬到嗓子眼里,他从未见过邢川如此失控,潦倒的模样,就算是打禁药,承受那非人般的折磨都没见他喊过一声疼,掉过一滴眼泪。
可听到苏北北怀了孩子的时候,陈博分明看到邢川捂脸的虎口上落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那紧绷的双手与隐隐发颤的双肩却将心碎演绎得淋漓尽致。
邢川在门口迟疑了一会才缓缓推开病房门,他小心翼翼坐在床畔边,苏北北阖着眼皮躺在**,左手挂着水,整个人安静落魄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邢川紧抿着唇,连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唯恐惊扰了苏北北。
其实苏北北知道邢川就坐在身边,他身上独有的冷木调香水,以及她送给邢川的青柠洗发水的味道都萦绕在她鼻息间。
她暗自调节呼吸,可一张嘴,眼泪还是滑落下来。
“北北...”邢川很想握住她的手可又不敢碰,怕苏北北再情绪激动。
她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黯淡无光,他所有小心谨慎又惴惴不安的神态落入苏北北眼底都像一把把尖锐的小刀,割她的心,剜她的肉。
“北北,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北北转过脸望向窗上卷起的百叶帘,“因为孩子不是你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撒谎。”邢川嗓音沙哑,喉咙像灌满了砂砾,每滚动一下都火烧火燎的疼。
“你怪我隐瞒你,所以你故意骗我,刺激我。”
“我像撒谎吗?”苏北北注视着他通红的双眼,“我们会不会有孩子你不清楚吗?”
邢川抿紧唇,他当然清楚他和苏北北每一次都有做措施,他很注重这一点,不想让她吃药也不想她意外怀孕,可是苏北北如今肚子里有孩子,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苏北北扯了抹嘴角,眸底泪水结了冰,寒光愈来愈浓,“时间倒退三个月,我们有在一起吗?”
“北北,我不信。”邢川打断,“你撒谎,你的孩子只可能是我的。”
“邢川,我对你的感激和内疚都来源于你在塌楼的瞬间替我挡的那一下,所以我才松口愿意嫁给你,照顾你后半生只是作为弥补,就算你半身不遂我也不介意,因为我原本就没打算跟任何人结婚生子,对你,只是因为我内疚,我愿意补偿你而已,但是你现在已经站起来了不是吗?”
她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说着一个扎心的字眼,“而我的内疚在知道所有关于我家人真相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你。”
“北北,你撒谎。”邢川固执的不愿相信,可苏北北看他的眼神令他惶恐不安,“怎么可能不是我的。”
苏北北发笑问:“怎么不可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荒唐的事不可能?”
邢川悠然攥紧拳,“你在撒谎,孩子不是我的会是谁的?”
“是我的。”
一声敦厚的男音在病房内骤然响起。
苏北北闻声看去,邢渊身着深黑色皮革站立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