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一盘散沙,余家又闹成这个样子,时春分的心情前所未有地沮丧,她的目光落到余阿兔身上,漠然道:“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阿润知不知道,但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不会纵容你胡作非为。我知道你不满意他不肯与你圆房,但你真的想跟他一刀两断吗?倘若真是如此,用不着等到褚家垮了之后改嫁,我现在就可以让他给你一纸休书。”

“我……”难得时春分如此决绝,听得余阿兔缩了缩脖子。

余大勇见状,连忙道:“假的假的,她是闹着玩的,大奶奶,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计较。”

时春分睨了余阿兔一眼,见她低下了头,才冷冷道:“真是闹着玩的才好,这样的事情我绝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倘若再有下次,我只能请阿润过来,让他亲自送你们离开了。”

“是,表姐。”余阿兔讪讪地答应。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时春分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时翠,“大姑,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不留在这儿陪你们了。”

“哎!”时翠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她再次望向余阿兔,冷冷道:“你跟我一起回去收拾残局。”

余阿兔知道她已经给自己留了面子,罕见地没有顶嘴,老老实实地跟着她离开了院子。

直到走出去很远,时春分才停下脚步,忍无可忍地开口道:“阿兔,这次你也太糊涂了一些,柳姨娘是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竟然贪心到纵容你二哥在她眼皮子底下犯事,你真的嫌大姑他们在褚家住得太安逸了是不是?”

余阿兔低下了头,“对不起,表姐,我以为褚家一团混乱,她应该不敢在这个关头为这种小事吵闹。”

“小事?”时春分气得发笑,“吃里扒外怎么能算小事?就算你从未把褚家当成自己的家,至少也不能在这种关头落井下石,我知道你想引起四爷的注意,可这种方式会不会太愚蠢了一些?”

见她一语戳破了自己的心思,余阿兔顿时有些难堪,“连你都看得出来我在故意气他,可他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他不是看不出来。”时春分冷漠道:“他只是装看不见而已。”

这么拙劣的手段,一旦褚润搭理了她一次,很快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难道他堂堂男子,每次都要为这种小事回家跟自己的妻子大吵大闹?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视而不见,也免得余阿兔尝到了甜头,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他的底线。

余阿兔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表情愈发难堪,“他宁愿视而不见,也不肯跟我说一声让我别再闹下去,难道对他而言,只要自己装得若无其事,我怎么做跳梁小丑都不重要吗?”

见她气得用“跳梁小丑”来形容自己,时春分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阿兔,你又何必逼他……”

“不逼他能怎么办?”余阿兔反问道:“难道我要一辈子守活寡吗?我已经不指望他有多么爱我了,可他连碰都不碰我一下,未免也太无情了一些。”

“都说了这种事是急不来的。”见她怎么都点不透,时春分无奈道:“若两年后你的身子骨长好,他还是不肯碰你,你再来怪他也不迟。”

“两年?”余阿兔有些好笑,“以他的条件,两年会抬回来多少女人?倘若这两年我一直无所出,两年后还会有我的地位吗?”

原来她担心的只是这个,时春分摇了摇头,“阿润不是这样的人,他说了会等你身子骨长好就一定会,你越是不信任他,只会把他推得越远。”

余阿兔看着她,脸上写满了讥诮,“为什么你这么信任他呢?”

时春分一愣,敏锐地察觉到了这问题的陷阱,“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余阿兔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他给了你信任的底气,可我不同,他从未给过我这样的底气。”

虽然她没有明言,但时春分还是听懂了她的暗示。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懂的时候说一万句都不懂,可一旦懂了,哪怕是再轻描淡写的话语,也很容易会扯到一起。

面对余阿兔的目光,时春分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在经过了蜀州的事情,余阿兔知道她是无辜的,所以也没有过分苛责,只是淡淡道:“我不像表姐这么幸运,有一个如此疼你的丈夫,可我清楚地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事情不争取就完全没戏。”..

嫁给褚休是这样,得到他的心也是如此。

余阿兔宁愿做一个让他厌恶的女人,也不想在这座宅子里逐渐被他遗忘。

时春分觉得她这么做简直傻到了极点,可因为理亏的缘故,她一时也不好再劝下去,有些事情不知道还好,一知道她根本没办法不避嫌,她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艰难地开口,“路是你自己走的,最重要你想清楚就行。”

见她连跟自己争辩的勇气都没有,余阿兔的眸子黯了黯,苦笑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表姐你,好像刁难你的人越多,爱你的人也会越多,不知道……”

“阿兔!”时春分惊慌失措地打断了她,“有些话不能乱说,你知不知道?”

看见她忌讳的样子,余阿兔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越来越清楚,自己该纠缠的人是谁。”

余阿兔走了之后,时春分的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她转过头望向离燕,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说阿兔刚才所说的,是不是那意思……”

离燕迅速点头,“应该是……”

时春分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完了,她岂不是更恨我了?”

“好像没有。”离燕安慰道:“听四奶奶的意思,她很清楚四爷是一厢情愿,所以应该不会迁怒于你。”

“她真的有那么洒脱的话,就不会在我当家的时候闹出这种事情了。”时春分虽然蠢,却还没蠢到这个地步,“我想……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心里到底有多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