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少?”太后好像有些疲惫的问着一旁的莲落。莲落翻了一下手中的册子,说:“还有四十个。”

太后面露倦容的拿起册子翻了翻,递给我,说:“看来哀家是老了,坐了这半日,有些乏了。剩下的,你们选吧。你们都是皇上的枕边人,应该能拿得准皇上的心意。”

说着,她扶着莲落站了起来,正在这时,新一组的秀女已经站在了大殿之上。

我一眼便看到了低着头的欢儿,也许她实在是太瘦了,纤弱的身子,显得竟比我最后一次见她又高了许多。

此时太后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她显然有意的在每个人面前巡视一遍。只是走到欢儿面前,脚步站住了。

此时虽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好像感觉到她周身瞬间陇上已成阴霾。气氛有些静默,我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倾身子,想要起来,琥珀一把把我按住。几乎同时,兰霜向我投来警告的眼神。

我只得忍住心中那份冲动,坐了回去。瑛贵嫔和霏昭仪的注意力都在太后身上,并未察觉到我的异动。我紧紧地盯着太后的背影。只见她抬起一只手,托起欢儿低着的下巴。

“列王果真有心。如此相像的人儿,竟被他寻到了。”众人看清欢儿的长相,立刻明白了太后的意思。瑛贵嫔毫不掩饰的挑衅的看了我一眼,我面如清水,对她毫不理睬。

她得意的从我笑了笑,转头继续等着太后的反应。

欢儿眼神有些闪烁,怯怯的样子,我见犹怜。我不禁心疼的皱起眉,可是看在外人眼中,更像是一丝不悦。

“你叫什么名字?”太后冷冷的问。

欢儿紧张的一时差了声音,忙清了清嗓子,说:“民女名唤静姝,姓庄。”

“哈哈哈!”太后还未出声,瑛贵嫔刻薄的笑出声音,太后回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忙起身,请罪道,“太后娘娘赎罪,嫔妾失仪了。只是这个妹妹的名字真是好笑,娴静美好,却都是装的。”

太后冷哼一声,眼中透出一抹嘲笑,转过头去,欢儿委屈的眼泪蒙上眼睛。我只觉心疼,瞪了瑛贵嫔一眼,瑛贵嫔莫名奇妙的收起脸上轻浮的笑容,低头不语。

太后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收回手,转头看向我,说:“剩下的人就有皇贵妃做主了。哀家乏了,先回景灵宫去了。”

我们纷纷起身,向太后行礼送别。殿中是个女孩儿也纷纷跪地,恭送太后离开。我看到欢儿暗暗地擦了擦眼泪,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起身时,正好与我四目相对,她忙又低下了头。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帕子上的凉气,心神稍稳,若有其事的看着花名册,这十个女孩儿除了欢儿,还真都是家世显赫。其中竟然还有一个是藩国郡主,我看着她的名字,念到:“竹燕国郡主,是哪位?”

“海蓝珺珂见过皇贵妃。”一个带着点儿英气的女子上前一步,声音如同少年一般爽朗。

我看着她,经恍惚带着几分英俊,不觉一笑,说:“竹燕国是我国藩属国,按规矩,应该和亲才是。郡主为何通过选秀入宫?”

海蓝珺珂毫不做作,笑道:“本应和亲,只是珺珂人一直在京城求学,顾走了个捷径。”

“求学?”我好奇的问,“学什么?”

“学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这几个字从一个男孩儿似的女子口中说出,总觉得有些怪异,可是毕竟是藩国郡主,我不好多说,点点头,留了她。

剩下的,我扫了一眼,实在取舍不得,把花名册递给兰霜,兰霜看了看,说:“嫔妾看这几位妹妹都是不错,不如都留了。宫中也好热闹。”

“那后面还有三十个呢,难道为了热闹都留了?”瑛贵嫔依旧刻薄,她站起身,从兰霜手中一把夺过花名册,无所顾忌的翻看半天,冷笑说,“庄静姝身份记得如此草率,前面审核的人都瞎了么?”

“那依妹妹的意思呢?”我护妹心切,一时忍不住冷言冷语。

“宫中选秀看重血统,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怎么能够进宫呢?”瑛贵嫔不知死活的还在说。

我心中冷笑,靳旬要留的人,你也敢放肆。不过我嘴上自然不说,只是露出一脸无奈,说:“那依妹妹之见,应当如何呢?”

瑛贵嫔继续作死,把花名册丢给一旁的霏昭仪,说:“喝,这种人,自然不能进宫,不乱棍打出去,就是皇家仁慈。”

“爱妃要将谁打出去啊?”靳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大步走了进来。

兰霜看了一眼,我忙走下台阶,福身拜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靳旬看也不看我们,径直走到瑛贵嫔面前,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瑛贵嫔已经吓得浑身发抖,言不成句,我在靳旬背后,笑着看了兰霜一眼。兰霜捡起一旁的花名册,笑着走到靳旬旁边,说:“皇上来得正好。我们姐妹们正为难呢。这几个妹妹我们瞧着个个都好,还请皇上定夺。”

靳旬冷冷的看了瑛贵嫔一眼,伸手推开兰霜递过来的花名册,说:“既然你们觉得都好,日后姐妹相处是你们的事儿。你们定下就好。梦儿,还是你继续,闲杂人陪朕一起看着就行。”

瑛贵嫔委屈的抬起头,瞪了我一眼。我看着靳旬坐在上面,拿过花名册,说了句:“都留下。”

欢儿几不可闻的长处一口气,临走时,抬头看了一眼殿上正坐的靳旬,眼中竟流露出一抹柔情。我心中一凛,想起那日绿萝说的话,她说进宫易容都是欢儿求着靳奕和宇文泽做的,难道,她真的只是为了靳旬?

没时间多想,下一波又上来了。我按着太后的标准,随便选了几个。这一次,后宫是真的热闹了。众人离去,只剩下我和靳旬。

我没有看他,随意的翻着手中的花名册,说:“皇上这下可有事做了,一下子来了三十个美人儿,皇上一个月,都不用去我朝露宫了。”

我话说出,却没有得到回应,不禁抬头,靳旬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我也不躲闪,只是看着他,他突然一笑,把我拉入怀中,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在殿外?故意引着瑛贵嫔胡言乱语?”他惩罚似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我这几日用兰霜的法子每日熏药,鼻子轻易碰不得,被他一捏,只觉一阵剧痛刺入眉心,我叫疼的推开他。

“怎么了?”靳旬大感意外的扶住我。

我愤愤的看着他,说:“瑛贵嫔自己口捂着脸,你怪我做什么?”

靳旬被我说的一愣,我发现自己情急之下,声音高的有些离谱。杜来得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忙跑进来,见我们两个如此模样,一时尴尬的不知所以。

“让你进来了?”靳旬朗声训斥杜来得,杜来得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靳旬看着我,我忍者鼻子的痛,说:“这些日子兰霜不知道给我用了什么药,鼻子根本碰不得。”

“没让太医看看?”靳旬轻轻地拉下我的手,仔细的检查着。

我不让他看,转身背对着他,说:“太医还不如兰霜,走马灯似的换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有时我就想,干脆随他去,不就是闻不到气味儿嘛。活该捡了一条命,就应该知足了。”

靳旬看着我,有些意外我的话,我故意装作失言,暗中观察他的反应。他眼神微微闪烁,显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往后宫中人多了,爱妃又怀着身孕,我想,信任入宫,就先交给兰霜去办吧。你好好安胎养病是正途。”

见他有意打岔,我也不执着。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其他的,日后再说。

我装作欣然一笑,说:“谢皇上如此体恤。不过玉妃也是病身子,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的。瑛贵嫔又是那么一个性子,霏昭仪自从上次失了龙胎,一直也是不能振作。梦儿虽然身体不济,但还可以和兰霜两人,互相撑上一撑。等安排好了众位新人,皇上有人伺候,我们两个才好躲闲偷懒去呢。”

靳旬笑着伸手想要刮我的鼻子,想到我刚才的反应,忙又停在了半空,悻悻地笑了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如此油嘴滑舌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的递给他那本花名册,说:“皇上看看有没有需要特别交代的人,别到时候,这个近了那个远了,又说臣妾故意。”

靳旬没有接,却心中有数的说:“按母后的意思去办吧。只是,朕想,庄静姝……”

“我懂了,庄妹妹就安排在离乾平殿最近,里景灵宫远些的流芳台好了。不过梦儿有一句话还是要说,瑛贵嫔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是却也在理,庄妹妹的身世,位分实在不好高定。还请皇上示下,莫让梦儿和兰霜为难。”

“梦儿思虑周全,朕心中有数。你只管和太后商定。不管什么结果,朕决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