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的私章就盖在头顶的牌匾上,便是方才言语中对女子读书极尽羞辱言语的几人都不敢再擅自开口。

张逸元笑呵呵地走上前,道:“明珠蒙尘终有时,守得善心颜惊世啊!”

这一句话,直接定了今后明珠女学出身女子犹如明珠一般,可惊艳世人的未来璀璨之路。

宋常暗恼没有张逸元反应快。

立时插手俯身道:“郡主,宋家亦是读书之家,深知读书对于人之一生何其要紧,有感于郡主为我朝百姓所做之努力,在原先说好的一千三百本书册的数量之上,又追加了两百本,共计一千五百本书册,赠与书院!”

苏念惜面露讶色,心下却明了——宋常是想借她的势,重振宋家的名。

不掩感激地微微福身,“我替书院的学生们,多谢宋大人慷慨赠送!也请宋大人往后院书阁移驾,为明珠女学的书阁题字。”

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宋常此时脸上都快熠熠生辉了!

那可不是快冒光了嘛!这可是能在圣人之后第二个给明珠女学题字的,连长公主都没轮得上呢,他宋常竟然用一千五百本书给拿下了!

有人不痛快地骂道:“还真是下血本!还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得回本呢!”

不想,又听张逸元笑道:“今日得幸能参加明珠女学开学典礼,是老夫幸事。老夫亦略备薄礼,还请郡主笑纳。”

说着,一抬手,有家仆抬了几个大箱子过来。

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一看——除了几箱子的书以外,还有一大箱子的全是卷轴!

张逸元又道:“都是老夫平时闲暇时写的字画,郡主若是看得入眼,可放在书院中供人品鉴,若有不足之处,也好叫老夫也能学习改进。”

“怎敢指点张大人。”苏念惜眼神一闪,忙吩咐身后,“快将张大人的字画好生送去书阁,待会儿我要亲自去收拾起来。”

坐到张逸元这种位置的重臣,随便一幅字画流传出去,都能被人奉为墨宝,今日他居然给抬了足足一箱子来。

苏念惜想到了被软禁在东宫的裴洛意——张逸元此举,分明是借着送她这位准备太子妃的礼,表示对这位太子看重的意思。

“哈哈!”张逸元暗暗点头,高卢孔岩几个说得还真没错,这位‘太子妃’,可真是聪明啊!

还要说话。

那边,又传来争执声。

孙夫人挣扎,“放开!你们敢抓我!我夫君可是户部侍郎!你们包庇平安郡主!我夫君定会奏明圣人,严惩你们!”

孙恩一脸无奈,好容易得闲来凑个热闹,结果还被个蠢妇给搅和了!他容易吗!

气恼地看向孙夫人,“您就省省力气吧!您不敬圣人已是许多人都瞧见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赶紧跟我去京兆府吧!”

孙夫人终于露出了惧色,若真的入了京兆府,那她和夫家可就真的全毁了!

她拼命摆动身体,“你们官官相护!休想污蔑我!我不去,放开……”

“孙夫人。”

孙夫人一扭头看到走过来的苏念惜,立时怒道:“都是你害我!”

苏念惜一笑,看了她两眼,然后凑到她耳旁,低声道:“我不管是谁唆使你来的。但若你再在我的学堂闹事,我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与天真,可吐出的话语却是这般令人毛骨悚然!

孙夫人猛地转头,“你!”

苏念惜唇角一勾,朝她瞥去,“闭嘴,安静地出去。要是你能活过今日,明日,我给你往后活命的机会。”

孙夫人眼瞳巨颤。

看着含笑美丽的少女。

旁边的众人,就见平安郡主不过过去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方才还剧烈挣扎的孙夫人就安静地被京兆府尹带走。

“郡主,您是怎么说服孙夫人的?”有人好奇地问。

苏念惜一弯唇,“以理服人。”

张逸元失笑,捋了捋胡子。

苏念惜环顾一圈,走到了往二楼的半层台阶上,看向四方,微微福身后,抬首,对四方道。

“今日承蒙各位参加明珠女学开学典礼,为表开学之喜,也为感激诸位帮衬之恩,十日后,明珠女学会在学院对面的墨香楼举办斗诗大会,还请诸位贤能之士积极参与。”

众人一听,皆是议论纷纷!

连张逸元都没明白苏念惜突然提这么一出是为何。

有人笑问:“郡主,斗诗大会比的,可是你这学院的几位女学生啊?”

苏念惜也不计较,含笑道:“几个女娃娃的才学不过皮毛,焉能在各位状元之才面前班门弄斧?今次斗诗大会,邀请京中才学兼备者参加。胜出者,将会随我参加今岁的千秋宴。”

千秋宴,乃是庆贺圣人生诞而举办的宴会。而今年正逢圣人四旬生诞,宫中早在三年前就开始筹备,更有四海来贺,可见其盛重!

既然有使臣参加,那么按照惯例,为了彰显南景的国威,自然会有各项比试。一旦抓住这样的机会,能在圣人及朝中贵人们眼前露了脸,再有东宫势力相助,那可真是一步登天!

所以,当苏念惜提出这个头彩时,不提还不明所以的百姓,无论读书人还是在场不少因着玉真观被牵连受累的世家贵胄,皆安静了下来。

不是拒绝,而是……震惊!

他们看向苏念惜的眼神越来越狂热。

“郡主,不知这斗诗大会,要如何报名啊?”第一个问话的居然是张逸元,他笑呵呵地说道:“家里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小子,让他来见见世面,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愧是阁老,这话说得多漂亮。

苏念惜一笑,接过碧桃递来的邀请帖,双手递给张逸元,道:“今后女学还要承蒙张大人照顾,这封斗诗大会的邀请帖,是我赠送与阁老大人,还请笑纳。”

“哈哈哈!”张逸元倒也不客气,亲手接过,晃了晃,“那老夫可就却之不恭啦!”

一旁,不少人立时也围了过去。

良辰与护国公府家仆立时将苏念惜护住。

人群外。

纪澜抱着胳膊斜靠在一根木柱上,轻笑起来。

她在用皇恩和东宫为她的女学铺路,她怎么敢的?

这小狐狸,还真是胆子大的没了边。

身后,一个相貌寻常的路人靠近过来,低声道:“主子,一个时辰前,有人探过兰香寺。”

“哦?”

纪澜挑眉,只看着含笑看着那群满是贪婪之色的蝼蚁们的苏念惜,问:“没捉住人?”

那人一颤,却不敢跪下,只低头道:“来者轻功极高,不过,并未能入内院。”

“嗯……”

纪澜也不恼,含笑琢磨道:“会是什么人发现了呢?沈家?几个皇子?公主?还是……东宫,亦或者?”

他抬眸看向那只妖孽众生的小狐狸,低低一笑,转过身,又一派风流洒脱的姿态朝前走。

那人刚要跟上。

就听纪澜道:“兰香寺守门者,一个都不必留了。”

那人眼眶一瞪,随即俯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