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夏瞳孔一紧,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言语:“沈山是三皇子,你要带将军的尸体回京城,还要嫁给他?”

“姜回,疯了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道,很残忍,你已经二嫁了,皇家注重门面,不会娶你一个二嫁女子。”

我勾唇缓缓一笑:“叶华夏,你都有胆子不怕死以女儿之身来到军营里,怎么就怕相信我?”

“你以为我没事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军营,去军营缝缝补补是因为我钱多闲的没事干,是因为我是齐思渡的夫人?”

“你在天真什么,我告诉你,我做这一切,不过是在钓沈山!”

叶华夏听我此言,脱口而出:“你早就背叛了齐将军?”

我眼睛望着她,冲她摇头:“不,齐将军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嫁给他情非得已,他娶我也并非所愿。”

“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要做什么,他一清二楚,你再看看这个,看完你就明白了!”

我把我爹写给我的书信,给她看了。

她看了之后愤慨:“镇国亲王府太过分了,平津关军民几十万人,都是活生生的命和血肉,他们说不顾就不顾,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听她骂完:“是啊,要不是沈山,我们都得死,现在沈山正在去京城的路上,我带将军的尸体回京城,会碰见他。”

“你愿不愿意跟我走这一道,做我的后盾,你好好考虑一下,给我个答复。”

叶华夏张口直接道:“不必考虑,我答应你!”

我早就料到她会答应,没有想到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这么的早,如此也好,省得等待。

她答应之后,我当着她的面,把昏迷不醒的罗中继割破了咽喉,我们说了这么多,谁知道他有没有听去,只有死人嘴巴最严,最安全。

五六月的天,草长莺飞,我穿着一身白孝裙,带着齐念舒,齐思渡尸体,在叶华夏派的人护送之下浩浩****从将军府出发。

平津关所有的百姓都出来了,他们跪在地上,哭泣的送别。

天空上飘着白钱纸,白色的番随风飘**,痛哭声遍布。

有幼童的声音响起:“阿娘,将军不都是骑着高头大马,这次为什么会躺着?”

“将军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他上次还说,等我长大,可以做他手下最厉害的兵。”

稚子天真言语,引起更多的人哭泣,哀哭声遍布。

我牵着齐念舒走在棺椁最前方,听着这些稚子话语,目视着前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他们最敬重的将军死了,最纵容我的人死了,我与他们同样伤心。

他们可以立在原地送别,我没办法立在原地,我只能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走出平津关,我出嫁来时送嫁的人一二百,我回去带着齐思渡尸体护送我的人也是一二百人,只不过我来时一身红,回时一身白。

禾苗担心我,连最心爱的肘子都不啃了,还没到京城就瘦了一大圈。

我也更加瘦了,瘦的像个骨头架子,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但我知道,我不能倒,坚决不能倒。

走了一大半路,碰见了沈山,他带了从京城找的援军,正好跟我打了个对面,看见满目白幡,一口棺材,他眼中闪过又喜又惊。

待确定是齐思渡死了,他嘴角上扬,差点没压下来,对我道:“夫人,请节哀!”

我当没看见他的嘴角,在心里默念,沈家又欠了我一条命。

沈山没压下来的嘴角,直接耷拉了下来,沉声向我保证:“夫人,我跟你一道,绝对不会让你孤身战斗。”

我把不知道他是三皇子的身份演绎的淋漓尽致:“沈山,你能到京城搬来救兵,已经超出我的想象。”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插手了,你毕竟只是一个小兵,对抗镇国亲王府,我都没胜算,更何况是你。”

“平津关危机已被梅城来的救援解除,你带过来的人都往回走了,你也赶紧回平津关吧,我不能连累你。”

我的退而求其次,一副为他好的样子,直接迫不及待的对我道:“姜…夫人,你不会连累我,我是此次战役的证人,我随你一起回京城,面见皇上的时候,我就是最有力的证人。”

见他迫不及待的上当,我故作苦涩笑出声:“你是最有力的证人又如何,找不到证据镇国亲王府杀传信兵的证据…”

沈山打断我:“没有证据,我们就寻找证据,我不相信他们能做到滴水不漏,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眼中一下蓄满了泪花,犹如看英雄般看他:“沈山,谢谢你,你说的对,没有证据我们就找证据,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到京城,让皇上知道,镇国亲王府的所作所为!”

沈山眼神被我看的一**:“好,走!”

我重新返回,上了马车。

马车行走起来,我撩开车窗帘,指着前方骑马的沈山,对着齐念舒道:“念舒,看见没有,那个人,也是我们的仇人,你要在心里记住他的脸,记住他这个人。”

“在你不能一击击杀他的时候,你就要学会忍气吞声,要学会容忍我与他的任何亲密!”

齐念舒深深的望着沈山,许久,收回目光看着我:“我记住了,小娘!”

我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念舒乖,小娘会像你娘一样爱你,会像你爹一样疼你。”

“但你要记住,你娘是亡死,你爹也是被上位者一步一步借着战争的名义逼死的,在我们不能一击杀死敌人之时,我们要学会忍常人不能忍,知道吗?”

齐念舒眼中带着对我的依赖,又充斥着仇恨,像极了我小时候,我爹对我说,我的仇人都有谁的时候。

他握紧拳头对我道:“小娘放心,我一定好好忍气吞声,不露声色长大,对杀害我娘,杀害我爹的凶手,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微微一用力,把他揽在了我的怀里,他是齐思渡的儿子,在他娘死的那一瞬间,他这一辈子就不可能无忧无虑长大。

他像我一样,背负着仇恨,要在仇恨中长大,要在仇恨中忍气吞声。

一路上,马车未歇息,没有风雪的路,又好走,不足半月,我就到达了京城。

因为算了时间,到达京城的时间正是上午京城百姓出来买东西,人最多的时候。

马车进了京城的门,我带着齐念舒就下了马车,他抱着齐思渡牌位,我牵着他,大声的喊道:“平津关五月之前被鲜卑大军压境,我夫齐思渡奋力抵抗三月有余,粮草全无。”

“我夫齐思渡派传信兵来京城寻求支援,让朝廷派下粮草,派兵救援,却被无良之人杀害,整整一百零九个传信兵全部死亡,我夫齐思渡战死沙场,我祈求朝廷还我夫一个公道。”

“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随我去宫廷,见证一个公道!”

我的话像滚烫的油锅里,被人泼了一瓢水,瞬间吱啦一声沸腾起来,听到我说话的百姓,都知道平津关经了一场大战。

他们开始讨论纷纷,开始相互低语,我在他们的目光注视之下,带着齐念舒边走边说,同样的话,不断的复述。

人的特点,就是喜欢热闹,更喜欢看忠臣被残害过的热闹,跟在我身后的人,浩浩****,一眼望不到头。

等我到达皇宫前,皇宫里已经得到消息,派了我爹和镇国亲王府的大公子沈知安将军来接我。

我与我爹不经意间一对视后,我松开了拉着齐念舒的手,扑向沈知安疯了似的质问他:“沈知安,你镇国亲王府杀了传信兵,让求救信到不了京城,到不了皇上的案桌上,你们杀了我夫齐思渡,你怎么还有颜面出现在我面前?”